夏天本来就容易脱妆,李姐平时不化妆,总觉的脸上不舒服,她挠了几下,低头看见指甲里全是粉底,才醒悟过来不能用手擦。
马季坐在对面,有点担心的伸出手指点了点李姐的脸,说“你的脸・・・・・・”
李姐不明所以,以为人家是说她脸上的妆花了,急忙用手遮在脸前,说“我平时也不怎么收拾,今天化了妆肯定奇怪的很吧。”
马季不好意思的缩回手去,说“我闺女有时候也化妆,你这个看着倒是还好,就是脸上好像起疹子了,卫生间里有镜子,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李姐早想不起来自己多久没化过妆了,桌上那堆瓶瓶罐罐说不准就有过期的,她着急出门也没看。
果然到了镜子跟前一照,脸上出了几个小疹子,摸起来痒得很。
前台服务员听说了跟进来,看李姐要拿清水洗脸,急忙制止她说“这个洗不干净的,你等着,我那里有卸妆湿巾。”
湿巾很快拿进来了,李姐就着把脸上的妆容擦干净,又用水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果然还是镜子里这样素白的一张脸看着顺眼。
她在相亲面前出了丑,更不好意思了,坐在座位上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谁知道马季却一点都在意这个,反而认认真真的端详了一下李姐,说“这样顺眼多了。这裙子很配你。”
脸上的小疹子一直痒,李姐伸手挠了挠,桌上全是麻辣的东西都不敢吃了。
马季看她不动手,知道她犹豫什么,招手叫服务员过来,要了一碗冰粉。
这家店老板地道,冰粉上的水果和糖浆放的满满当当,李姐刚吃了辣的不舒服,这会儿正好有点饿了,把一碗冰粉吃的干干净净。
马季看她喜欢,说“这店还是我闺女推荐我过来的,说里面东西不错的,果然没说错,看来这冰粉做的很合你胃口。”
家长说起自己孩子来总有说不完的话,他见李姐脸上泛红不说话,也不介意,自顾自的说“我闺女刚学化妆的时候没人教她,什么都喜欢往脸上招呼,假睫毛贴三层,跟两个大扇子似的,嘴上涂得鲜红,还问我好不好看,我也不懂这个,寻思跟电视上的明星画的也不一样啊,但是也不敢说,就闭着眼睛点点头,完了我闺女美得不行,结果晚上哭着回来了,说朋友笑话她,涂粉跟涂大白一样。”
李姐听到这里,抿着嘴一下子笑出来了。
马季也跟着笑,说“其实你们女人不知道,还是不化妆好看,清清爽爽的多好。”
李姐没忍住,抹了一把脸说“这不寻思着出来相亲,显得隆重嘛。”
两个人一下子都笑了起来。
马季又看看李姐,说“其实我之前介绍人都跟我说清楚了,说你有个孩子,这些年都是自己过,我觉得咱俩的情况差不多,就想着出来见见,前几年我老婆刚过世的时候,我也是谁都看不上,自己窝在家里除了上班就是躺着,要不是有个闺女,还不知道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呢。”
“那现在呢,怎么就想通了。”
“时间长了呗,人呐,什么都抵不过时间,以前总觉得除了我老婆,我这辈子都跟其他人过不下去,不过这些年过去了,自己在家里总是觉得寂寞,孩子平时上学又不回来,就总是想着,哪怕找个人陪我说说话看看电视都是好的,我能看出来你心里也是有个人的,不过没关系,我觉得你挺好,你也别急着拒绝我,咱们先处处,要是过一段时间了还觉不行,咱们做个朋友,你看行吗?”
对方身段放的这么低,说出口的话又句句中肯,李姐也不好拒绝,她握紧了手里的餐巾纸,说“好。”
马季是个十分具有绅士风度的男人。
他虽然相貌普通,但是举手投足丝毫没有一点大男人主义,事事以李姐的想法优先,两个人吃完饭,还把李姐送回家。
他把李姐送到小区门口,并不进去,说“那以后微信联系,有时间了请你吃饭,你可不能说什么忙啊什么的搪塞我啊。”
李姐笑了一笑,跟马季挥挥手,等着车子走的没影了,才慢吞吞的回了家。
李博也在家休息,知道自己妈妈去相亲了,好奇的很。
他桌子上放着没吃完的饭菜,说“怎么样怎么样,那男的看起来怎么样?”
儿子难得这么八卦,李姐没好气的在他脑袋上弹了一下,说“小孩子瞎打听什么?”
“这哪叫打听啊?”李博一本正经的说“这事儿关乎我妈下半辈子的幸福的好吗?我可是个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了,你赶紧的给我说说,怎么样啊?”
面对着自己儿子的追问,李姐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说“总的来说还算不错,没发现什么臭毛病,整个人也不自以为是,还挺体贴。”
“那这么说起来,可以相处试试的,妈。”
“哎呀,你别管了,好好搞好你的学习就行,整天操心点没用的东西。”
“怎么就没用了!?你可是我亲妈,我不关心谁关心?”李博自己嘟嘟囔囔的说“行吧,我知道你害羞。我做作业去了。”
他甩甩手回了房间。
李姐把桌上的剩菜放回冰箱里,又把餐桌收拾好。
她回到自己卧室里,把化妆品挨个看了一圈,果然,那粉底都过期两年了。
怪不得擦在脸上起疹子。
回来的时候路过药店,马季还顺路买了一盒药膏给她。
李姐坐在镜子前,把药膏打开抹了一点在脸上,那药膏凉凉的,疹子很快不痒了。
她对着镜子里那个素净的女人发了一会儿呆。
岁月总是无情的东西,慢慢的爬过脸颊,给鲜嫩的皮肤渐渐刻上抹不去的痕迹。
镜子里的那个女人,眼底不复年轻时候的纯净,却多了一点沉下去的岁月赋予的沉静。
李姐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照片来,看了半晌,在上面珍惜的摸了摸,说“你是过去了,可是我还是过不去啊。”
照片上那个男人抿着嘴微微笑着,眼睛眯得弯弯,好像有什么话要说。
李姐叹了口气,把照片扔回抽屉里,说“我也得过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