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改火道道众的分级,从低到高,依次为燧士、燧长、别火令丞、别火将军,分别有秩一到秩四的最低秩次要求。譬如现在负责薪城具体事务的,就是一名别火令,来自南史氏的秩三观星师。在他手下还有两名担当副手的别火丞,不过并非星命途径的有秩者。“原来改火道道众也不都是南史氏?”田籍不禁好奇问道。当然,这种问题毕竟涉及改火道的底细,所以他立即又补了一句:“不知我这样的游者,有没有可能加入改火道,担当燧长?”“确实不都是南史氏。”老燧长解释道,“但你作为齐人,信奉火祖可以,但哪怕是最低等的燧士,都无法担任。”“为什么啊?”田籍适时流露出不甘心的语气“因为改火道内的职务,只允许火正国三大公族成员担任。”说到这里,老燧长指着自己道,“就好比我吧,自幼随父在齐国即绯都游学,甚至拜师学侠,算得上半个齐人了。但回到火正国后,依然能担当燧长。这是因为我出身火正国的公族熊蛮氏的旁支!”原来是唯出身论,田籍心中恍然。同时他也明白老燧长为何熟悉齐国文字了。随即老燧长又给田籍这位狂热的南荒爱好者,普及了何为火正国的三大公族。所谓公族,是指一国之君出身的宗族。譬如临海田氏,就是田齐乃至整个大齐的公族,或者说皇族。又如田籍认识的公子昭与墨烟,就出身徐国的公族。不过火正国的公族却不同于别国,而是分为三家,分别是司烜氏、熊蛮氏与南史氏。其中司烜氏历史最为悠久,主要负责国中大小明火祭祀。改火道便是最早由这一氏族的先祖开创的。至于熊蛮氏则以征伐闻名,族中担任武职之人极多,历史仅次于司烜氏。所谓国之大事,唯戎与祀,这两氏能成为公族不足为奇。而南史氏则有些特别。论历史,不及其他两氏久远,而且过去家族成员主要担任史官文吏,跟另外两氏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但这种情况在改火道上一代君主的锐意变革中,发生了改变。如今南史氏是火正诸多氏族世家中,唯一有完整有秩者传承的氏族,代表着火正国中兴的希望,因此地位后来居上,一跃成为了与司烜氏、熊蛮氏三足鼎立的火正国三大公族。“既然公族有三,那国君人选如何抉择呢?”田籍好奇道。“自然是看谁的拳头大,以及在国中的威望最高了。”老燧长道,“好比我们上一任国君,出自司烜氏的大能,乃是公认的中兴之主,三族之人无不信服。”“那现在的国君呢?”“现在我们没有国君。”田籍闻言一愣:“没有?”却见老燧长神色不渝道:“拜你们齐人的‘火正之谋’所赐,我们火正国陷入了长达十年的内乱与饥荒,最终靠着先君牺牲自己性命,以身伺雨,这才让天上降下甘霖,地上长出禾苗,勉强填饱肚子……”“火正之谋”的故事田籍最近也听说不少,但全都是齐人从胜利者的角度来描述。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失败者一方的声音,而且还有后续的故事。竟然是靠着牺牲一位国君,来给整个国家续上一口气。说之为火正国的圣人都不为过。便听老燧长微叹道:“如今火正国无君,改火道群巫无长,各公族的别火将军,都蠢蠢欲动,希望争一争那个至尊之位,只希望这次君位之争,不要酿成下一次灾祸吧……”……火正国的国君同时也是改火道的群巫之长。要想夺得至尊之位,别火将军们除了要提升自身实力与权势外,还得取得足够的声望。譬如这次他们答应给黑水人借道,进而换得来交陌都传道的机会,正是国中几位别火将军相互达成的默契。南荒之地广袤荒凉,别火将军们要刷声望,自然是来繁华的中陆世界更容易成功。“如此说来,薪城这里的道众,是隶属你们熊蛮氏的别火将军麾下?”田籍带着某种希冀问道。老燧长以为他想通过自己走通别火将军的门道,语气遗憾道:“我也希望是。只可惜我们熊蛮氏的别火将军只喜欢征伐,不喜欢传道,所以负责薪城的别火将军,来自南史氏。”南史氏!田籍想起墨烟的提醒,瞬间警惕起来。随即他用尽量自然的语气问道:“不知这位来自南史氏的将军实力如何,如今又在何处?”“秩四春秋家。”老燧长答道,“不过将军如今还在陌河南岸与黑水人议事,你若想觐见,恐怕还得耐心等上半个月。”“此事不急,我只是随口问问。”田籍立即赔笑道。他不但不急,还巴不得那位南史氏别火将军再拖上半个月才来呢!……因为意外得知有一名秩四层次的南史氏即将到来,田籍不得不加快各项计划的进度。一方面,他让邹平与晏晨加快探索北上路线的进度,干脆让两人别回城了,就在山中扎营,顺便储备物资,作为他们后续北上的沿途补给点。另一方面,他也提醒还在城中的小队成员随时作好撤退的准备,特别是还身处敌营的申弃。至于田籍自己,也有意识加快了“蹈火不热”仪式的准备进度。为了增加待在炉房的时间,他还跟老燧长提议,主动包揽夜班的活。老燧长对此自然奇怪,毕竟这种累死累活的爟役,别人都唯恐躲之不及,怎么到田籍这里反而抢着干了?对此,田籍却是笑而不答,反而多次旁敲侧击地问起别火将军什么时候来。于是老燧长就明白了,他这是想在别火将军来薪城前争取表现,好等将来被将军赏识。……且不提田籍如何快马加鞭地准备。某天夜里,老燧长回到城中官寺,面见负责薪城的别火令。“神女的那群故友,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听到别火令沉凝的声音,老燧长当即躬身答道:“那群老游者依然在养伤。至于那名相者与年轻侠客,自从四日前进山以后,就再没有回来,据说是到山中为老游者们采药。”别火令闻言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还有两位呢,有何异动?”“那名女侠与游者日日都到明火炉房中服爟役,未见异常。”“未见异常?”别火令语气蓦然一冷,“我怎么听说那断发游者,没日没夜地待在炉房之中看火?”“确有此事!”老燧长赶紧道,“不过依属下看,他只是希望将来得到将军赏识,故而主动争取表现而已?”哪知别火令却是连连摇头,道:“你被他骗了!”“他骗了我?”老燧长抬头微愣,“大人的意思是……”“他们打算带着神女逃离此地!”别火令语气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