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萱萱听得云里雾里的,单手抵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后,突然抬头惊呼道:“颜夫子,那你看看我呢,我能否修炼浩然气?”
“自然可以!”
颜蕙笑着点头,其实她自从第一眼看到唐萱萱后,心中便知此人就是她等待已久的学生。
但也没有立即说明,而是与之相处三日,让她更加确信心中所想。
“嘿嘿,学生唐萱萱拜见颜夫子,还请您教我浩然气!”唐萱萱心中一喜,连忙拜倒在地。
颜蕙笑着受下此礼,将唐萱萱扶起,说:“我所修的浩然气,乃是地之浩然气,我观你所修的功法,倒与吾不谋而合。”
顾飞雪见状,立即一溜小跑到外曾祖父身旁,抱着其大腿不撒手,一副要死缠烂打的模样。
最后,孟柯只好妥协,“也罢,老夫所修天之浩然气,便传授给你这个小捣蛋鬼儿吧。”
顾飞雪兴奋地跳起身来,刚想欢呼,却发现状况有些不对劲,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荀许身上。
“咳,你们都盯着我看干嘛・・・”
荀许双臂抱胸,很是不自在,但也知道师弟、师妹都是为他着想,长叹一口气,招手道:
“小子上前!”
沈星流赶忙来到荀许身旁,刚想拜下,却被其托住,“小子,我还没说收你呢!”
“先让我看看你的气如何!”
说罢,荀许一指点在沈星流胸前,而后者只感觉眼前白光一闪,探查就结束了。
“这・・・结束了?”
荀许哼道:“当然,要不怎么显示我厉害呢?气息还是挺不错的,但我还需再问你一个问题。”
“荀夫子,请问!”
荀许起身,缓缓踱着步子,转身问道:“我问你,人性本善,还是本恶?”
“学生认为善恶自有论断,但我更愿意相信一点,那就是世间的善多于恶!”沈星流眼珠一动,垂头接着道:
“我或许知道荀夫子为何要问我这个问题,但正如颜夫子方才所说,我始终坚守本心,所以我选择人性本善!”
“哦?若遇不善当如何?”
作为一个尊奉“人性本恶”者,荀许对于沈星流的回答十分感兴趣。
只见,沈星流笑着抬起头,道:“那我就揍他呗。”
“噗!哈哈哈哈・・・”
众人愣了一下,似乎对这样的回答都感觉很诧异,但又在意料之中,因为确实像沈星流说出来的话。
其中笑得最大声的是荀许,他心情非常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亭子。
“荀夫子・・・”沈星流轻轻唤了一声,眼中似有疑惑。
荀许顿了顿脚步,背对众人摆了摆手,“若是那人很强大,集聚了天地间所有的恶,你又该怎么办?”
“那我就变得比那人还要强大!”听到问题后,沈星流目光坚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性相近,习相远,”
很快荀许的身影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空中缓缓飘来他的声音,“小子,你已经悟了!”
“我、我悟了吗?”沈星流低下脑袋,看了看自己的手,有点不敢相信。
“星・・・流・・・”
唐萱萱感到他的心中充满了失落,刚想上前安慰他几句,却被颜蕙拉住,劝道:“这个时候,还是让他自己待一会儿吧。”
随即,颜蕙拉走了唐萱萱,后者一步三回头,不断看向亭中呆立的那个人。
“恩,孺子可教也!”
孟柯一脸欣慰地扶了扶胡须,笑道:“飞雪啊,跟我上山走走吧。”
说罢,他也不等顾飞雪,自顾自地朝山上走去。
“外曾祖父,你等等我啊・・・”顾飞雪也很是疑惑,不明白二哥到底悟到了什么,于是快步追去询问。
......
祖孙两人,一同来到山顶,眺望远方。
“飞雪啊,你看,多么壮阔的景色啊!”孟柯立在山崖边,招来顾飞雪,指点着面前的海天一色。
顾飞雪嘿嘿一笑,“要是有酒就好了,此景当浮一大白。”
“你小子,喏,拿去!”孟柯指了指顾飞雪,笑骂了两句后,从袖中掏出一白瓷小酒壶丢了过去。
顾飞雪笑嘻嘻地接住,一屁股坐到地上,连忙拨开壶塞,轻抿了一口。
此酒本是用于那场棋的赌注,如今却是进了他的肚子。
“酒虽好,却也要少喝,”孟柯对于这个曾外孙很是疼爱,也知道他的脾性,“你小子下山后,是不是都没回家啊?”
“唔・・・”
顾飞雪放下酒壶,眼中一动,默不作声。
孟柯背负双手,抬起头看天,不再看他,阵阵海风骤起,吹动青衫,“飞雪,你对于‘天’是怎么看的?”
“天?”
顾飞雪单手撑地,仰望天空,喃喃自语道:“天,虚无,缥缈・・・不可捉摸,它高高在上,漠视人间生死,却无动于衷,多么无情啊!”
“你只看到了‘天’的一面,其实它还有另一面,”
孟柯淡淡一笑,“它也有雨雪滋润万物,不是吗?它生气时,还有雷霆・・・”
“甚至到了夜晚,还有星辰,为迷途中的人指引方向。”
“这难道就是天之浩然气吗?”顾飞雪恍然大悟,脱口而出。
孟柯点头道:“聪明!这便是老夫的浩然气,用儒家九术之守静,便可导引出来,与你所修的逍遥游并不冲突。”
儒家修炼重在“静坐”,唯有静坐才能睁开心眼,看到内心深处的那颗道心。
静坐又分七层次,知、止、静、定、安、虑、得。
有句口诀,知止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定,定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
看到顾飞雪双目紧闭,盘坐在地上,孟柯点了点头,“飞雪听好,造化之精,性天之妙,惟静观者知之,惟静养者契之,难于纷扰者道。”
“固止水见星月,才动便光芒错杂矣。悲夫!纷扰者昏昏以终身,而一无所见也。”
俗话说,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
能不能成,就看他悟性怎么样了。
话毕,孟柯移步下山,看似极为缓慢,实则呼吸间便跃出数丈。
......
与此同时,山下竹林内。
唐萱萱盘坐在蒲团上,颜蕙站在三丈外,问道:“萱萱,你都想好了吗?”
“恩,我想好了。”
颜蕙有些不放心,道:“地之浩然气,在于牺牲与奉献,就如这大地生养万物般,不求、不争・・・”
“你确定做好准备了?”
唐萱萱微微一笑,拱手拜道:“拜托颜夫子教我。”
“唉,那好吧・・・”颜蕙长出一口气,“你可知我为何能与二位师兄共称三圣吗?”
她们二人都是医者,一名合格的医者皆有颗仁心,修炼浩然气是最为合适的。
“这・・・学生不知・・・”
“那是因为,我所修的浩然气,可与二位师兄的浩然气相互配合,”颜蕙一字一句道:
“我们叫它‘三元浩然气’,分别是天、人、地。当三元合一,便会产生巨大的能量。”
天人地本就是世间最强大的存在,三元中任意一元,都属难得一见,何况三元?
颜蕙三人虽身在三圣岛,但也忧心无人传承,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让他们遇到了唐萱萱、沈星流、顾飞雪。
“我所修的浩然气,需以儒家存养之法导引。”
“存养?”
唐萱萱挠了挠小脑袋,不解地问道:“如何存养?以前我倒是种过些花草・・・”
说罢,还吐了吐可爱的舌头。
颜蕙轻轻笑了两声,思索片刻,回答道:
“唔,其实也差不多,其实浩然气就像花草一样,需要悉心照料,并且修剪枝叶,如同鸡孵卵,如龙养珠,必须得静下心来才能做到。”
所谓存养,就是保留赤子之心,修养善良之性。
“我有心诀,你且听好,”
颜蕙见唐萱萱若有所思,便命她闭上双目,语气轻柔地唱道:
“尽其心者,知其行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夭寿不二,修生以俟之,所以立命也。”
很快唐萱萱进入了“静”的世界,甚至连自己的心跳、呼吸都微乎其微,整个人融入了自然之中,也不知颜蕙是何时离开的。
但颜蕙却知道她已然悟了,当颜蕙看到唐萱萱脑后升起了白色荧光时,着实又被吓了一跳。
“居然能一心二用的吗?有趣,有趣・・・”
......
唐萱萱将心神一分为二,一道心神破体而出,内观整个天地,一道心神则向内看去,寻找着“道心”。
她的灵识化作最轻盈的鸟儿,乘风直上云霄,来到三圣岛的上空。
此刻的三圣岛,似乎被一团白中透着点绿色的雾裹住了,迷迷蒙蒙间,看得也不太清楚,但她却感到那云雾之下,似乎存在着一股强大的生机。
“三圣岛下竟有一条龙脉吗?”唐萱萱感知到了龙脉的气息,惊讶道:“居然有这般强大的生机,这是・・・木之龙脉!”
难怪,当她一登岛,就觉得格外舒适呢。
龙气卷动间,便将她的肉身缠绕在内,她的耳边似能听到草木低语,花儿歌唱。
渐渐地,她的这道心神整个沉浸在欢乐的海洋内,原来大自然还有这么多奇妙的声音啊。
另一道心神,深入内心,周围一片黑暗,却有一点白色的光,撑起一方天地的光明。
靠近一看,原是一团气体,时而袅袅直上,时而抱成一团。
唐萱萱轻轻将它拥入怀中,如获珍宝般,害怕它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