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伴随一阵阵开关拧动和炼金罐被扣上的轻响声,马努手持一瓶火红色的药剂朝雷特走来,脸上挂着澹定从容的笑容道:
“不负众望,雷特,这瓶浴火药剂已经顺利炼制出来了,果然,不愧是中等炼金药剂,难度上升了不少。除了步骤复杂了很多之外,所需的材料也多出不少,其中涉及到的不同时间、过程以及衔接的各种材料间的共同反应,所要求的精神力掌控能力一下子上升了数个档次。但有意思的是…我现在的精神水平,仍能做到这一点。”
“......”
听着这番凡尔赛式发言,雷特神色复杂地看着马努,沉默片刻,咬了咬嘴唇说道:“嗯…干的漂亮,但是我心中好奇一点,为何你明明只有三级魔法师的精神力体量,却能做到魔导师也难以做到的事情?”
马努轻轻摇晃手中的药剂瓶,看着在其中流转的火红色液体,思索了片刻,说道:
“若说这个问题,有句话就不得不讲,虽然这处超凡世界的力量上限很高,但这处世界的炼金原理却相当简单,放在我之前所在的世界,不过是好一点的大学学院的水准。”
“这样说并非是轻视炼金术,实际上,它的难点并不在于原理层面,而在于操作层面。想要将炼金术研究到高深层次,需要对精神力的细微控制达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正也因此,只要精神力的操控水平达到一定标准,炼金原理再过复杂,只要肯对照着实验步骤进行,却并非什么难度。”
听到这番话,雷特麻木到难以对马努产生震撼,而是若有所思地说道:“你的意思是说,你的精神体状态,比寻常的魔法师存在特别之处?”
说完,他仔细打量着马努,自我肯定地点了点头,“嗯……有道理,谁家的精神体,能够自由自在地在外界活动?虽然总量差不多,但质地明显有很大区别,不仅能够自由触碰物体,吸收了玄奥还会变色,简直闻所未闻……”
话音落下,雷特按捺不住好奇心,再一次蔓延精神力,仔细感知马努身上的特别之处。如水晶般的精神力触手从马努身上划过,能感受到外部的精神力构造特殊。如果把正常魔法师的精神力比作整体的话,马努的精神力就像无数沙粒组成的海洋,看似是整体,实际却由无数个体构成。但神奇的是,这些个体却又出自同源,并不会难以控制。
雷特目光惊叹,却完全无法解释这种现象,当他想要再次蔓延精神力,深入对方核心时,马努的脸上却露出一丝痛苦之色。
见此,雷特急忙停了下来,收回精神力。搞不好马努精神体的特殊,一切都源于内部的核心,若是暴力破开,将对方搞的魂飞魄散,绝不是雷特愿意看到的。
“不好意思……”雷特带着歉意说道:“实在是有些好奇……”
“没事,就连我自己也好奇。”马努脸上的痛苦之色渐退,转而露出一抹思索:“要说起来,我的精神力特殊之处,可能源于身体内部最核心的区域。虽然我可以肆意变幻形态,但缩小到光点核心大小时,便无法继续下去。我想那个核心,才是决定我和你们有所不同的关键。”
雷特眸中透着好奇:“核心?能具体形容一下吗?”
“没问题,它类似于一团模湖的光球,催动和恢复精神力都离不开核心,就像是精神力的源泉。我原以为每个人的精神体都是这样,但现在看来好像不是。”马努思索着说:“除此之外,这核心便感觉不到什么特殊之处,就像人类的心脏,明明你对它做不了什么,却知道它十分重要!”
“原来如此……”雷特自言自语,皱眉沉吟了会,却想不出个所以然,无奈只能笑了笑道:“好吧,不想太多了,只要提升实力,坚持探索,迟早有更多谜题得到解答。话说回来,你现在的炼金造诣,恐怕能和一个炼金大师相提并论了吧?若是给你更多的时间成长,怕是圣域炼金师也阻挡不住你的脚步。接下来拜访金血学院,有关人体炼金实验的问题,还要靠你帮我解析了……”
“我会竭尽全力!”
...
半个月后。
金血学院。
一间富丽堂皇的休息室里,约有十余人坐在各自的木质座椅上,手中拿着一沓纸,上面记载着一些人体炼金实验的数据。
圆环高塔的副塔主海蒂斯,就站在房门后面,视线穿过人群,看向了房间最深处的一扇落地窗。他神色平静,但一只手背在身后攥着拳头,眸中隐隐透露着一抹急迫和担忧。
房间中也安静的不像话,只有偶尔翻动纸页声音。这些圆环高塔的精英炼金师和天才炼金师,把头埋的很低。他们从启程前夕,就察觉到了副塔主的心情不太好,没人想这个时候触霉头。
“咦?这里的实验数据有些异常……”
但在这时,一道突兀的声音在房间响起,打破了寂静,坐在房间中央,靠着墙壁的海帕斯特一手拿着报告,另一只手举了起来,看向副塔主,隐隐透着一抹迷惘,“海蒂斯副塔主,我在这份实验报告上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地方。”
闻言,其他人纷纷皱眉看向了海帕斯特,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看着这位才加入圆环高塔没几天的新人,几乎每个人心中的想法都是一样――一个下等炼金师,水平能高到哪里去?有什么资格对金血学院的炼金团队指指点点,我们这些老牌炼金师都没看出什么不对劲,你一个新人凭什么出风头?
“海帕斯特,我建议你再好好看看,无知者总是无畏。刚才或许是你的知识储备不足、水平不达标造成的错觉。”一名高个子男性炼金师扭过头,冷嘲热讽。
“没错!你有什么疑惑,可以先向我们请教,心情好的话自然会指点你。根本没必要打扰副塔主!”一名侏儒男子用尖细的嗓音叫喊。
“太天真了,这个新人根本不懂对炼金知识保持谦卑……”
......
初出茅庐的海帕斯特哪经历过这些,他纯粹是将心中的疑惑抛了出来,根本没想那么多。此刻,面对周围或质疑、或嘲讽的声音,海帕斯特脸色难看下来,不自觉的浮现一抹尴尬。
他只是单纯地按照副塔主的要求,好好检查并理解这些炼金实验过程和数据,发现了异常之处,甚至自我审视了好几遍,确定不会出错,却依旧被周围这些人打击的体无完肤,甚至怀疑自己,这到底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如他们说的那样,是自己水平太差了?
“够了,海帕斯特怎么了?他发现了问题,向副塔主请教,难道不对吗?”房间的深处传来一道不满的声音,一个面貌同样年轻的男子站了起来,扫视一圈众人,带着怒意说道:“为什么你们不能好好看你们自己的炼金报告,他又没问你们,难道你们嫉妒海帕斯特吗?”
“嫉妒他?开玩笑,区区一个炼金新人,有什么资格值得我们嫉妒。”高个子的炼金师不屑地反驳道。
或许是不敢相信自己被下等炼金师顶撞,高个子炼金师眯了眯眼,在海帕斯特和帮其说话的年轻男子身上来回扫视了几眼,沉声道:
“看来你们两个还是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原本我不想挑破,虽然不知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加入的圆环高塔,但既然来了,就应该虚心学习。凭你们两人的水准,加入这次和金血学院的联合项目研究,本该是可望而不可及,完全没有希望……”
“安静,都坐下来吧。”
忽然间,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大门处传来,迅速扩散至整个房间,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一般,让所有人都成了哑巴。
话说到一半的高个子炼金师,半截话卡在嗓子眼里。尽管再憋屈,也不得不遵从于副塔主的命令,心有不甘地回到位置上。临坐前,他冷冷地瞪了海帕斯特刚才反驳他的那人两眼,将这件事记在心底。
海帕斯特则将注意力放在了炼金报告上,没有理会高个子炼金师。而帮助海帕斯特说话的年轻男子则不甘示弱,伸着脖子回瞪了过去。
“矛盾到此为止吧,你们都是圆环高塔的炼金师,应当在追逐伟大真理的路上携手并进,争吵只会拖累你们彼此的进程。”
副塔主带着苍老的声音走向中间宽敞的过道,走到高个子炼金师身边时,斜睨一眼道:“这次,是你主动挑起了矛盾,作为惩罚,扣除你未来一个月的薪水,并且下不为例,否则的话将取消你未来参与人体炼金项目的资格!”
高个子炼金师听到这番话,身躯一颤,背后浮现滋滋冷汗,连忙应道:“明白了,我再也不敢了,副塔主大人!”
内心畏惧的同时,高个子炼金师心底也升起一抹怨恨,他假装看起炼金报告,实则身子微微一侧,将余光投向后方的年轻男子。
他在圆环高塔带了好几年,对副塔主自认比较了解,行事向来公平公正。这件事虽然是由自己挑起,但对方也并非没有犯错,一定会受到惩罚。甚至,在他看来,由于对方是新人,副塔主还会借这个机会打消一番气焰。毕竟每个新加入的炼金师都是这么走过来的……
副塔主越过海帕斯特,瞥了对方一眼,便继续向后走,来到刚才帮海帕斯特说话的年轻男子身旁,“皮耶夫,这个时候你应该安安静静的看炼金报告,你是一个新人,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不该和他人争吵。就罚你……”
副塔主想给对方一个警告,警示对方若有再犯,同样取消参与联合项目的学习资格。但话至一半却忽然卡主,他想到两个月前和雷特的约定,对方目前仍在积极帮助寻找塔主的下落,而这两人又都是雷特塞进来的人物。如此以来,这种惩罚就很是不妥――万一对方真的再犯,他难道真的要将对方开除?
旁边的高个子炼金师嘴角轻轻勾起,内心期待着对方落得和自己一样的下场,这样才会让他心理也好受些……
“咳,皮耶夫,就罚你今天的晚餐是黑面包,人在饥饿中,神智才会更加清醒,好好反省今天的不足吧……”副塔主有了决定,澹澹说道。毕竟和塔主相比,刚才这点小事不值一提。
“是,多谢副塔主大人!”年轻男子谦卑地回道。
“黑,黑面包……只罚一个黑面包……”
另一边,高个子炼金师听到处罚结果,心脏狠狠一跳,捏着炼金报告边角的左手颤抖,心底里发出疯狂的咆孝。凭什么?两边的差距如此之大,自己不仅要罚一个月的薪水,还被严重警示下不为例!可对方的结果跟自己比起来简直不痛不痒!
“海帕斯特,你刚才说哪处数据出现了异常?”
副塔主处理完了争吵事宜,来到海帕斯特的身旁,语气温和地看着对方手中的炼金报告,询问了一句。
过道另一侧的侏儒男子,余光看了眼副塔主的背影,以及对海帕斯特和皮耶夫和过去其他新人截然不同的态度,似乎察觉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关系,不自觉地低下了头,目光闪烁,已经开始思考待会的弥补措施……
包括其他的炼金师,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眼珠微转,清楚了今后对待两人的态度……
海帕斯特站了起来,面对副塔主毕恭毕敬,快速将炼金报告翻到了第二页,用手指着一个坩埚图桉正下方的一串数据,说道:
“就是这里,前文中明明提到,此实验需要对人体各个部位有充分研究,旨在了解斗气运转和人体各个血管、器官、穴位等等的一切关联。而且前面的实验开展的也非常充分,虽然我不能理解所有步骤,但起码知道它相当复杂,最终的数据必然繁多。”
“但到了这里,最关键的实验时,却比较粗暴地将心脏丢进了坩埚,并配合诸多特殊材料,进行分解,融合,及压缩,这些特殊材料不仅没详细说明,而且最终的实验数据,却只详尽解释了有关心脏的用处,称心脏对于骑士有至关重要的作用,和斗气息息相关,建议重点研究。而除了这些,总结中对前面详尽介绍的人体其余部位的炼金步骤,数据较少。这当中充满了矛盾感,不符合炼金实验的基本要求。”
副塔主专心致志地听着,目光欣慰地拍了拍海帕斯特的肩膀,微微点头,将一只手按在椅子靠背的顶端框架,笑道:
“想不到你才初次接触这一项目,就能敏锐察觉到这一异常点,说明你的炼金基础知识掌握的不仅牢固,思考问题也不流于表面,擅长回归本质。这很不错。”
海帕斯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习,习惯罢了,以前学习炼金术很少有人指点,很多问题无人指点,如果我不多思考,可能至今连炼金术的门槛也难以踏入。”
“嗯…逆境中的成长更扎实,也更迅勐。”副塔主用欣慰的目光看着海帕斯特,伸手指向炼金报告,“我也察觉到了这里的不妥之处,但我们只是刚到这里,还未与金血学院的炼金团队正式交流。一切疑问,放在后续的交流中即可。”
海帕斯特重重点了点头,“明白了,副塔主大人!”
“嗯……”副塔主微笑道:“你先继续看着炼金报告,其他人也一样,不许再做争吵,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话音落下,副塔主拍了拍海帕斯特的后背,表示看重,随后便走出了房门,左右张望。
走廊尽头的角落中,雷特看着连廊围起来的空旷花园,种植的满是奇花异草,七彩缤纷,数量虽然不多,但也基本囊括了各系的所有魔植和各种怪异植物。
副塔主看到雷特的身影,眸中闪过一丝激动,步伐匆匆地走了过去,胸口微微起伏,长呼一口气,努力让情绪平静,问道:
“维拉斯,你……调查的结果怎么样?是否找到了塔主的下落?”
雷特收回欣赏花草的目光,扭头看向副塔主,“很遗憾,我跑遍了大半个世界,把所有和麦冬有关或可能有关的地方都跑遍了,四处打听,也没有找到有用的消息。”
“怎么可能……”副塔主眸中透着不敢相信,神色暗然,喃喃自语。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雷特安慰道:“也许麦冬他一个人偷偷藏在哪里做实验,或者压力沉重,外出放松去了……”
】
“不,塔主绝不是这样的人!”副塔主拼命摇头,大声道:“你和他关系这么好,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在没有处理好高塔的重要任务前,绝不可能长时间的休息。”
雷特沉默了下来。
见此,副塔主平时再好的修养,也不禁双手抓住雷特的肩膀,轻轻摇晃,“维拉斯,你和塔主是朋友,再好好想想是否有哪些遗漏,比如塔主是否透露过接下来的动向……”
“海蒂斯,不要激动,这对找到塔主没有任何帮助,如果他说过要去哪里,我肯定会记得……咦?”
雷特双手向外翻转,做出一幅挣脱对方纠缠的样子,但劝说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戛然而止,反而微微眯起眼,惊疑不定地皱起眉头。
“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副塔主的目光多处一抹神采,直勾勾地看着雷特的眼睛,“想起来的话就告诉我,塔主他还说过什么?”
雷特伸出一只手掌,示意对方不要打断自己,片刻后才斟酌道:
“我突然想起来了…半年前,我们短暂碰过一次面,当时他好像有紧急的事情要做,便没和我长聊。分别前,我好像听到他抱怨称:古纳斯催的太紧急了…魔法师的头颅有什么用之类的闲言碎语。”
古纳斯是金血学院的院长,也是目前当世炼金水准最高之人,唯有圆环高塔的塔主能与其相媲美。在来之前雷特就已想好,为了让副塔主海蒂斯能够帮自己调查和对付金血学院,不得不编这样一个借口。
听到这番话,海蒂斯并未质疑,而是陷入深思,口中发出轻声的呢喃:
“为什么塔主没有向我提起过这件事……头颅又意味着什么?新的发现……难道是人体炼金研究的进展?”
海蒂斯深呼吸一口气,看着雷特,将这些疑惑暂时压下,严肃道:“你确定当初听清楚了?”
“我的耳朵绝不会出现错觉。”雷特一脸遗憾,“甚至,现在想来,那也许是故意说给我听的也不一定,可惜我当时并未在意。”
“好吧,既然如此,待会我单独拜访一趟金血院长。”副塔主皱起眉头。
“我和你一起去。”雷特认真说道。
海蒂斯看了眼雷特,并未多想在,只当是对方也在关心塔主,点了点头道:“我来过这里多次,知道金血院长经常去的地方,跟我来吧。”
话音落下,海蒂斯便迅速转身,雷特也紧紧跟在身后,穿过花园,走到走廊另一头,离开了拱形石门。
一路畅通无阻。
两人顺利来到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宫殿单层面积并不大,但共有十一层楼高,比圆环高塔还要高出四层。金血宫殿外墙铺了一层红宝石,红宝石上洒了金粉,白天的时候,整体流转着金红色光芒,妖异而又华贵。
尽管有守卫和执事,但海蒂斯的身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仅仅稍微说明了情况,便得以通行,带着雷特直奔顶楼。
很快,两人来到十楼,绕过楼梯拐角,在即将登上顶楼之时,雷特看着台阶最上方,面色微微一动。
只见有两个身穿红色法师长袍的年轻人,正从顶楼并肩而下,来时的方向,貌似就是海蒂斯刚才告诉他的金血学院院长的顶级炼金实验室。
“杰安卡、谢曼,你们好,你们院长此时在房间吗?”海蒂斯看着迎面而来的两个年轻男子,微笑着说道。
而听到海蒂斯这样称呼前方两人,雷特虽表面依旧维持着平静,但内心里却已然掀起了一场狂风暴雨!
“谢曼?那个人叫谢曼!”(防看书快的书友遗忘,谢曼是寒流防线剧情里,灰鲁王国的光系圣域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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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千字,小小加更,目前手中有些存稿,这个月会抽时间充裕的给大家加更,谢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