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贵街上,谷倾宇躺在地上,小腹鲜血涓涓流出,淌了满地。
六七个谷家客卿筋断骨折,同样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萧逐凤一脚踩在谷倾宇胸膛,冷眼看着这个发已掺白其实已经年过半百的男子,冷声道:“谷家在雷州城作恶多端,雷州城百姓都看在眼里,以前雷州城州牧段增与你们沆瀣一气,荼毒雷州多年,如今镇南王入主雷州,眼里揉不得沙子,王法大于天,百姓大于天,容不得你们这般放肆!”
“好!”
人群中有人带头叫好,围观百姓又是一阵欢声雷动。
谷倾宇眼神惊恐怨怼:“你到底是谁!”
萧逐凤淡淡道:“我来替被你谷家残害之人讨讨债。”
说罢略略偏头,冷冷吐出两个字来:“下马。”
还坐在马背之上的剩余六七骑乖乖下了马。
这些江湖豪客平素里乖张暴戾也好,阴鸷狠辣也罢,此刻都温驯得像绵羊一般。
萧逐凤目光在这六七人身上一扫而过。
六七人不寒而栗。
“双手抱头,蹲下。”
包括谷倾宇次子谷思进在内的六七人依言双手抱头蹲下了去。
萧逐凤依次望了或倒或蹲的谷家十几人:“现下不笑了么?”
谷家十几人一片死寂。
萧逐凤转回身来,朝着谷倾宇朗声道:“谷家谷思明违律驾车进入永贵街,纵马伤人,又持剑行凶,杀死官差两人。
后谷家谷倾宇带领谷家客卿十数人截杀官差,纵马踩踏百姓,死伤数人,在场百姓俱是见证,谷倾宇,你认不认?”
谷倾宇呼吸急促:“你到底想干什么!”
萧逐凤挑挑眉:“替天行道!”
又是满街喝彩。
萧逐凤不着痕迹地向金家的方向望了一眼。
戏就要唱完了,按理说也该来了啊。
萧逐凤无奈地耸耸肩,只能自己给自己加点儿戏。
萧逐凤径直走到挨了一脚倒在地上,一开始是爬不起来,后来是不敢爬起来的谷思明面前,努努嘴:“方才你骂我什么来着?”
谷思明面如纸色,战战兢兢道:“少侠,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是我该死!”
萧逐凤作恍然大悟状:“哦,看样子你是因为自己打不过我,护卫也打不过我,家里依仗也打不过我才求饶的。
若我只是个寻常百姓,早被你打断手脚了吧?”
谷思明急忙否认:“不是不是……”
“那你是什么意思?”
谷思明支支吾吾半天,吞吞吐吐道:“是,是我错了,不该……不该冲撞百姓……”
萧逐凤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还不待谷思明松一口气,萧逐凤冰冷的声音再度传来:“你既已认错,那便跪下磕头赔罪吧。
死在你手上的两位官差磕一百个,因你受伤的这许多人每人五十个,磕完再说。
若是磕得不响不脆,说明悔过之心不诚,那么后果自负!”
男儿膝下有黄金,若是谷思明这个谷家嫡长子当街向百姓磕头,那谷家的脸面便是被踩在脚底来回践踏。
谷思明却想不了那么多,这个外强中干的膏粱子弟已然双膝跪地,就要弯身将头磕下去。
一声断喝从人群外传来:“不可!”
萧逐凤抬眼。
终于来了!
只见人群之中被侍从开出一条路来,金君华与一老者并马而立。
不用说,正是金君华引着谷家家主谷青华到了。
萧逐凤笑眯眯道:“有何不可?”
谷青华见到永贵街谷家尊严扫地的惨烈景象,额头上青筋暴起,心中知道事情并不简单,极力压制着胸中戾气,喝道:“你敢!”
谷思明见是祖父到了,如同见了救星,带着哭腔道:“爷爷救我!”
萧逐凤冷哼一声:“为何不敢!”
话音未落,抬脚踩在谷思明头顶,轻轻一踏,谷思明的头便“咚”地一声撞在地上。
抬脚之时,脚底生出一股黏力,将谷思明的头又提起来,旋即又是轻轻一踏。
“咚”!
谷思明的头再次撞在地上。
萧逐凤连踏三下,谷思明便“咚”“咚”“咚”磕了三个结结实实的响头。
头破血流。
谷青华断喝一声,身形从马背上直直飘起,左右手各自并指成剑:“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你要行狂悖之事,莫要怪老夫手下不留情!”
说话间,双手双指之间各有一条宛若实质的黑影向着萧逐凤激射而出,在空中逐渐形成两条初见雏形的狰狞毒蛇。
谷倾宇此前念出的黑影与谷青华此刻射出的两条毒蛇显然一脉相承,功力却不可同日而语。
萧逐凤轻轻挥袖,飞剑掠出,一道流光闪烁,两条毒蛇湮灭。
谷青华瞳孔剧缩,颓然落回马背。
怎么可能!
方才出手,谷青华已然没有留手,可对方轻描淡写便将攻势化解。
眼前的年轻人,拥有怎样的恐怖修为?
一招过后,谷青华已然意识到与那年轻人所隔鸿沟,自知没有半点儿胜算。
这时谷青华彻底回过味儿来,原来金家的宴席,是调虎离山,而永贵街的种种,便是金家的圈套!
金家根本没有一笑泯恩仇的意思,相反,他们想要趁自己不在设局,彻底置谷家于死地!
萧逐凤轻轻一脚将谷思明踢到一旁,道一声:“继续磕。”
旋即转向金君华:“金大人,听说您是王爷属意的雷州城司马,今日之事,孰是孰非,永贵街百姓有目共睹,敢问金大人,谷家于闹市公然格杀官差踩踏百姓,这般目无法纪肆意妄为,该当何罪?”
金君华为官以来民望极好,只是因手段过于温和才为雷州官场与世家所诟病,认为金君华虽然多智,却缺乏高位者该有的杀伐决断。
正因如此,金君华虽然是武棣心腹,不少在雷州城混了多年的那些官场世家的“老油子”还是敢跟金君华虚与委蛇阳奉阴违,表面上恭谨,暗地里却另是一番嘴脸,将油滑体现得淋漓尽致。
武棣在入主雷州城之初已然杀掉一大片贪赃枉法无恶不作的官员,可还有为数不少这样的“老油子”,他们将此前的罪恶行径遮掩得极好,在武棣到来之后又夹起尾巴做人,从此不犯大错,见风使舵,欺软怕硬,偏偏根基深厚,没犯死罪便杀不得,又驱使不动,当真是进退维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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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谷家和黄家便是其中翘楚,家族中有人在朝为官,有人经营偌大家族,跟苏家那般天下闻名富可敌国的煊赫世家自然无法相提并论,在雷州城中却也算得上屹立不倒树大根深。
为了休养生息稳定政局,避免一口气杀掉罢掉雷州城大半官员并与城中世家彻底交恶,导致雷州城难以运转,金君华劝住了武棣一口气撸掉这些“老油子”官帽子的想法,打算徐徐图之。
按照萧逐凤的意思,今日的大戏,除了报仇之外,还要替金君华立威。
此前不动你们不是杀不得你们,只是时机未到!
今日便拿谷家开刀,抖抖即将上任的雷州司马金君华金大人的威风!
既然是这位青天大老爷来了,百姓们心中俱是振奋不已,期待着今日之事能有一个此前他们想都不敢想的结局。
金君华声音温厚,兼具威严,徐徐传出:“永贵街暴乱一事,前因后果,本官已然知晓。
谷思明违律乘车驶入永贵街在先,冲撞行人在后,胆大包天砍杀两名官差,按律当凌迟处死。
谷倾宇带领客卿冲击官差,劫掠人犯,肆意踩踏百姓,光天化日,聚众滋事,恃武伤人,罪大恶极,谷倾宇、一十二名客卿,以及谷倾宇之子谷思进,共计一十四人,按律当斩。
谷青华悍然对平民出手,按律当杖责五十杖。”
此言一出,百姓们瞬间炸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