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卡佳所说的,接下来继续待在这里的确是浪费时间。
因为接着全都是各路阿塔曼向布拉文祝酒恭贺,然后就是哥萨克式的狂饮,岳父则面不改色的把一杯杯伏特加喝光,神色依然保持不变。
赫梅看着这一幕,内心感到颇为敬佩,因为看起来自己这位岳父的酒量可比阿塔曼们加起来都还厉害,他可做不到这样面不改色的把伏特加往口里灌。
不过后来他从卡佳那里知道,岳父喝酒的杯子是很巧妙的,你以为酒进了口,实际上是都倒在衣服上了,喝入口中的其实很少。
但由于哥萨克喝酒的日常就是把酒倒在衣服上,所以没有人注意到这点,最多疑惑点为什么盖特曼的衣衫为什么那么湿。
赫梅曾经在大帐里见到的那位铁塔般的壮汉现在也站在盖特曼身后,赫梅在之前和那些阿塔曼的聊天中知道他的名字是瓦肯,人们私下里都叫他“布拉文的野兽”。
赫梅看了一会儿,的确发现这里没自己什么事情,就打算和卡佳告别,回到自己的帐篷里面。
但是一转头,他发现卡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
赫梅回想起来,怕是在她说出“这都是浪费时间”之后就离开了吧。
“我的这位未婚妻,真是有够……”
赫梅的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因为他有些不知道怎么描述情况。
他接下来离开了这座帐篷,天知道这些哥萨克要喝到什么时候,自己还是早点休息吧,正如卡佳所说的,好好睡上一觉。
这之后的日子没有什么好说的,布拉文正如他曾经所说的,对哥萨克们开始了整顿。
大家的抵触也不大,事关战争,没有人会为了虚无缥缈的骄傲和荣耀而在战场上置气。
所有人对整顿都是很配合,对布拉文的命令都很服从,哪怕是他的那群对头也是如此。
那个谢苗是带头对布拉文表示了忠诚,根本看不出来任何刺头的意味,但赫梅还是不喜欢这人,这人给他的感觉很不好。
他的那双眼眸给赫梅留下了深刻印象,在谢苗向布拉文输诚之时,赫梅注意到他的眼睛是灰色的,里面长期没有什么神情。
和卡佳的冷漠不同,他眼中的是漠视,就好像看活人不是活人,而是一件东西。
在训练中,赫梅的人则是全程看戏,看布拉文的人怎么训练那些散漫的哥萨克。
来自萨扎堡的部队纪律性比起这些哥萨克高到不知道哪儿去了,所以这事和他们没有多大关系,士兵们没啥事做。
但赫梅不能让他们这样,所以就让马伦多把他们先操练着,军事技能不能荒废啊,与其战场流血,不如现在多流一些汗。
赫梅本人则在布拉文的安排下,专注于和卡佳的接触,培养婚前的感情,但卡佳一直都很冷淡。
这位盖特曼的大小姐对他没啥兴趣,对待他的态度很淡漠。
而且每当赫梅前来见卡佳时,她手下那些哥萨克们都会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搞得赫梅都很不自在。
这些哥萨克对赫梅的敌意非常大,在他们看来赫梅这癞蛤蟆吃到天鹅肉真的是太扯淡了。
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卡佳的狂热支持者,那些男人里更是不乏想要娶到卡佳的,而女人则多是认为赫梅不配,因而对赫梅的敌意很大。
不过赫梅也不在乎,他才不管这些人怎么想呢。
他很喜欢这位盖特曼的大小姐,至于其他人怎么看他,他才懒得管呢,不过都是些败犬的哀嚎罢了。
不过赫梅也没有太过于纠缠卡佳,和卡佳的接触只停留在日常交流上。
第一,这不符合他的性格,第二,赫梅能够感觉出来,他若是这样,那这位大小姐会讨厌的,会造成反效果的。
赫梅不是缺女人的舔狗,他是很喜欢卡佳,但他不会因此而放低姿态,就是用正常的态度追求即可。
。
在谢契的期间,赫梅接受了一批来自萨扎堡的补充物资,里面最重要的是二十来杆火门枪,这是萨扎堡的铁匠们最近做出来的。
这段时间马伦多一直在监督使用火门枪的士兵练习火门枪的装填,现在这些火门枪送来,那可真是想睡觉就有枕头。
此外,赫梅就是和那些阿塔曼交割物资,把手上的装备送了出去,接着拿到一笔金银。
这场交易让赫梅得以认识了不少阿塔曼,他们纷纷表示若是萨扎堡乐意,可以雇佣他们作战,他们需要的报酬就是武器装备。
而了解到阿塔曼们的要求,赫梅内心产生了一些想法,一些适合他去萨扎堡之后开展的想法。
也是在这样的日子里,大军出征的那一刻终于到来。
当时赫梅正在和部下们一起烤田鼠吃,这类玩意在哈克兰草原上简直数不胜数。
而且他们还很干净,当地人一直都在吃这玩意,没见吃出来什么病,完全可以食用。
也就是赫梅在啃干净一条田鼠腿时,一位神色匆匆的哥萨克骑手横穿了谢契。
赫梅也看到了此人,他的身上有着鲜血,明显是经过了一场战斗。
看到这人时,赫梅就感觉要出事了,而接下来也的确如此。
在此人前去拜见盖特曼之后,命令就下下来了。
整个谢契也动了起来,就像是被唤醒的巨龙一般动了起来。
很快,赫梅就被召集去开军事会议,在会上,他知道了游牧部落已经跨越了边境的消息,战争已经来了,克里夫大祭司拉斯季特向所有人正式宣告了战争的到来。。
就这样,这支哥萨克大军开动了起来,他们离开谢契,前往东方,去迎接那些来袭的哈克兰人。
所有的哥萨克都为战争的开始而兴奋,他们不喜欢枯燥的训练,到战场上去厮杀,去获取荣耀,那才是他们想要的东西。
所以哥萨克们收拾东西非常麻利,短时间内就打包了行李,时刻准备进军。
而当这样一支大军行进在道路上时,赫梅感觉到了强烈的震撼。
虽然赫梅在第一次北方战争中立下过大功,但是大军行进的样子他没有见过,当时北方大军是直接解散的,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大军行进的姿态。
一眼望去,满眼净是望不到边的大军,仿佛整个天地都被士兵充斥,漫长的队伍根本看不到尽头。
从岳父那里获知,道路上前行的部队有着足足两万五千人,两万五千名哥萨克。
对这個数字,赫梅是很惊讶的,哥萨克之地居然可以拿出来这样的大军。
当无数装备或好或坏的哥萨克一同行走在大地上,那卷起的烟尘几乎遮盖了天空。
哈克兰骑兵和哥萨克骑手守护着大军的侧翼,他们不断在整个行军队列的前后奔走。
虽然总是会掀起一片片土尘扑向士兵们的脸庞,但是他们的出现可以给士兵提供安全感。
哥萨克步兵则挺起胸膛,满怀骄傲的前进,一些彪悍之人光着上身,炫耀他们的肌肉。
哥萨克所前进的道路是一条足以容纳五人一起前进的大路,上面铺满了木板。
在哥萨克之地遍地兽径的情况下,这样一条道路的珍贵性自然不用多说。
这条被称为征伐之路,因为无论是哥萨克前往草原,还是游牧民前往哥萨克之地,他们都会走这条路。
这条路是双方在不断的战争中不知不觉形成的,双方都为它的建设付出了人力,付出了鲜血,可谓是名副其实的鲜血之路。
吹吹唱唱哥萨克走在队伍前列,他们拿着小鼓、笛子和长号,奏响起美妙的乐曲。
他们的乐曲是北方风格和哈克兰风格的混合,很是悠扬动听,赫梅很喜欢。
雄壮的哥萨克壮士歌不断回响,那歌颂的正是一位位抵抗草原入侵者的勇敢哥萨克的故事。
这些壮士歌在草原上脍炙人口,渐渐的,所有哥萨克都加入到了这合唱之中。
而赫梅则在观察哥萨克军队的样子,现在大部分哥萨克战帮都汇集于此,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
首先最精锐的自然是谢契哥萨克,这些可以说是常备军的哥萨克都穿着统一的制服,红色排扣大衣,大衣下有着铁片。
他们每个人都骑着马,鞍上挂着弓箭、弯刀和长矛,无疑说明他们是一群战场多面手。
谢契哥萨克行军时下意识形成了整齐的队列,手持颅骨之旗的哥萨克在最前方,就像是一支严整的军队,这是赫梅以前从未在哥萨克中看到的景象。
然后是布拉文的部下们,他们起码有四分之一都换上了来自西方的甲胄,看着一片甲光粼粼,无疑说明着盖特曼的威势。
布拉文则拿着金色的盖特曼权杖策马于他们所有人的前方,他的天鹅旗帜在空中飘扬。
之后就是各路良萎不齐的哥萨克战帮,就像是赫梅在萨扎堡下击溃的那一支一样,这里面穿什么的都有,光膀子的都一大堆。
而他们的战斗力嘛……赫梅只能说他不太看好。
是,哥萨克们是很蛮勇,但是这种蛮勇在大规模战斗中到底可以起多大作用,无疑是一个巨大的问题。
唯一看着比较合格的就是那个谢苗的部下了,其他人都还需要盖特曼设置的军法官加以约束,而他们用不着,完全保持着整齐队列前进。
而且谢苗的部下也属于是人数比较多的,赫梅简单数了数,足足有着两千多人。
这让赫梅颇为在意,难怪这个人做了那么多破事都还什么事都没有,这实力肯定帮了他很大的忙。
赫梅认为自己多少得提防点这家伙,和这家伙保持距离,每当想起那双眼睛,他就浑身上下都不爽,万一他要是使什么坏自己也好适应。
而且之前的时间里,赫梅对此人的劣迹有了更深的了解,按照那些描述,他做出来什么破事都是不奇怪的。
在这些各路战帮之后,那就是茫茫多的马车。
哥萨克对后勤非常重视,在赫梅看来,他们所携带的粮食数量足以发起好几次远征。
出发第一天时,赫梅发现一些哥萨克马车有着加厚挡板,然后去问了卡佳,才明白原来这是因为他们的战术。
在长久和草原上来客的对抗中,哥萨克们已经总结出来了一套行之有效的对抗方式。
那就是把马车围起来连接起来,让士兵们在其中对抗游牧骑兵。
正是靠着这招,哥萨克们才得以和哈克兰草原的游牧者相对抗,不说战胜他们,至少也不落下风。
这让赫梅不得不赞叹那些发明了这招的哥萨克前辈们,这的确是对付游牧骑兵非常有效的一套。
这最大程度的削弱了哥萨克不讲纪律的问题,也最大程度的削弱了游牧骑兵的实力,毕竟守在车阵里面,很少有傻逼会出去厮杀,而游牧骑兵想打进来先冲破车阵。
而关于他们的敌人,那些草原上的哈克兰人,赫梅也在一次次会议上了解到了他们的情况。
这次入侵的游牧部落领袖名为可泰安,他团结了许多因冬日而死伤惨重的哈克兰部落,一起去入侵哥萨克之地弥补他们的损失。
根据侦查,哥萨克们估计有十万以上的哈克兰人入侵,其中可战的男丁数量最少在两万以上。
这是一场规模很大的游牧入侵了,这几十年来还是第一次,但阿塔曼们都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上次他们取得了对游牧者的大胜,那么这次也一定可以。
而关于敌人的首领可泰安,这是一位很出名的尼雅信徒,长期在瑟瑞卡尼亚边境上抢劫商队,然后把商人都活活串死在边境上。
若只是如此,他也不过是一位普通不过的残酷哈克兰酋长,在遍布尼雅信仰的哈克兰,这算不得多出奇。
对面的瑟瑞卡尼亚人也不会很怕,这些年来,尼雅信仰一直在往瑟瑞卡尼亚渗透,虽然这个信仰在那边也是处于打压之中,但势力还是在不断发展。
关键是,他还吃人,他总是会把敌人首领的尸体吃掉,还是生吃。
吃人这样的行为在尼雅信徒里也不多,因此人们都称呼他为“食人者”。
可泰安食人的消息是卡佳告诉赫梅的,提到这个酋长时,卡佳满脸的厌恶,对此人明显很厌恶。
提到卡佳,这位大小姐的戎装姿态可谓是英姿飒爽,她策马的技艺非常熟练,简直就像是人马一体一般,很多时候赫梅都会久久的驻目在她的身上。
赫梅能看到卡佳的美,那其他人自然也可以看到,卡佳的追求者从来都不少,不过她没一个看上眼的。
赫梅就见过卡佳是怎么收拾那些让她厌烦之人的,她会直接和那人决斗,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把刀架在那人脖子上。
如此之后,那些家伙自然就被劝退了。
赫梅看到这些,只在内心下定决心,与他的未婚妻相处时还是谨慎一些。
哪天若是被拉去决斗还输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另外他也明白了,为什么卡佳身边没有挤满追求者,就卡佳这样对待追求者的态度,想要死死纠缠难度挺高的。
而现在卡佳愿意和他搭话,多半是因为婚约让她忍着,自己若是把她惹恼,那这位大小姐不忍了可就不好玩了。
。
每天扎营时,则是大军最混乱的时候。
虽然说布拉文已经三令五申要遵守秩序,但许多战帮还是自行其是,随意扎营,去抢占那些比较好的扎营地,把局面搞得一塌糊涂。
每到这个时候,布拉文就会亲自带着卫队前来挥舞鞭子,让这些人回到他们应该待的地方去。
这样使得布拉文挨了不少抱怨,没有人会喜欢管理者,但是这很有效,往往很快混乱就可以解决,一个像样的营地就此出现。
虽然哥萨克们很散漫,但是他们的营地比赫梅想得更坚固。
布拉文的部下们会在附近挖掘浅壕沟,接着用马车把整个营地包围起来,外面搭建上一圈拒马,还用锁链连接起来,这足以防止哈克兰人的突袭。
他还把斥候撒得到处都是,无论是在行军中还是在扎营时,他都会如此,可见这位盖特曼很清楚情报的重要性。
对于赫梅来说,这可算是可以松一口气了。
行军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情,虽然说可以看到那些美丽的景象,但是草原景象看多了也感到无聊。
和卡佳大小姐相处的时候还得保证不逾越,也没什么意思。
而在扎营的时候,他会读起那些从北方采购的书籍,北方有着发达的出版业,因此有着广泛的各种读物,赫梅很喜欢读这些东西。
但赫梅怎么都没有想到,战争居然来得是那么突然。
那时正是凌晨,赫梅还在他的帐篷里呼呼大睡,在马上坐了一整天,赫梅感觉自己屁股都麻了,真是不知道为什么卡佳天天和个没事人一样。
然后他就被一片仿佛雷鸣般的呼喊所唤醒,就在他跳下床时,已经穿好盔甲马伦多的冲了进来。
而他看到赫梅时所说的第一句话,让赫梅确定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也正是他想到的事情。
“哈克兰人来了!”
没有多说什么,在匆忙爬起来的侍从维亚托的服侍下,赫梅穿上了他的甲胄。
赫梅注意到维亚托有些害怕,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握住了维亚托的手。
现在这一场可以说是他的初阵,之前萨扎堡攻防的时候,他半道被赫梅打发去准备战马,没能赶上战斗。
“别怕,别怕,终究要有这一刻的。”
接着他走了出去,对侍从他只能做那么多,克服那恐惧终究还是得靠他自己。
赫梅入目所见的是一片混乱,已经微亮的天空下,许多人茫然的从帐篷里探出脑袋。
哥萨克骑手和步兵们忙碌的在营地走穿行,到处都是寻找阿塔曼的呼声,还有一些人在狼狈的穿衣。
赫梅欣慰的看到自己的部下们已经站了出来,虽然许多人还在那里互相帮助着穿戴盔甲,但这表现他已经足够满意。
这反应可比那些哥萨克好多了啊。
“火箭!”
在这样的呼喊之下,赫梅下意识对火光射来的方向举起了盾牌。
这救了他的命,因为一根燃烧着的箭矢落在了他的盾牌上。
一阵稀稀拉拉的火箭之雨落在了哥萨克营地之中,死在箭矢之下的人其实没几个,中箭者也多是受伤,最多就几个帐篷被点燃。
但它们成功制造了恐慌,惊慌的呼喊到处都是。
“快!快去灭掉那些火焰!”
马伦多的声音响起,他正在招呼士兵们灭掉那些落在帐篷上的火箭,这让他们从混乱中摆脱了出来。
而在哥萨克中,在阿塔曼的怒斥和呼喊之下,原本慌乱的哥萨克们也渐渐恢复了正常。
听着头领们熟悉的辱骂,哥萨克们反而感到心安,接着就在指挥下行动了起来。
谢契哥萨克和布拉文部下的到来让局势向着更加稳定的方向发展,看到这些整支军队最好的士兵,再慌乱的人那不安也被压制。
穿着排扣大衣的哥萨克整齐的穿过营地,命令着人们前往岗位,极大的安抚了人心。
在各种各样的呼喊之下,哥萨克们站在了那些马车之后,这正是他们作为依仗的工事。
期间天空又落下来了几轮火箭,但都没有制造多少恐慌,火焰很快就被熄灭,伤员也被抬走。
少量勇敢——或者说愚蠢——游牧骑兵试图跨过拒马,进而翻越战车到营地里面厮杀,只不过他们大多失败了,不是死在拒马上,就是被射死。
哥萨克也反击了起来,他们用弓箭对那些不知什么时候摸到了营地外的游牧弓箭手射击。
不得不说,这些游牧骑兵很厉害,布拉文布置的暗哨都被他们不知不觉中摸掉了,然后才有了这样的景象。
大多数情况下,马弓手是难以和步弓相对抗的,这里也是那大多是情况,缺乏防护的游牧骑手在箭矢下倒下了不少。
不过在突然响起的号角声之后,这些骑射手纷纷退去,哥萨克们也停止了射击。
但没有人认为战斗结束了,大家都清楚,这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