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阮何与殷三娘的事,那得从五年前说起。
某人的神魂被放逐到下界,正落在枯寂州,夺舍了重伤的阮何之后,在飞往扶云大陆的过程中遇到了被海匪劫持的一艘商船,殷三娘就在其中。
殷三娘的风姿在扶云大陆南端,甚至是在南大洋上都是出了名的风华绝代。
海匪劫持商船发现船上竟藏着这么一个美人,总有些好色之徒要打她的注意。
当日海上遭遇风暴,商船被海浪颠簸得七摇八晃,殷三娘被几人围住,恰巧阮何飞过瞄了一眼。
阮何本不想出手的,毕竟这副身体还有伤,但飞过之后考虑到自己去扶云大陆该有个引路人,便折返将那伙都是修士的海匪全部解决。
殷三娘对他感激不尽,带他进入夜阑城后,将他视为座上宾,甚至亲自伺候了一整年,还花了大价钱,走了各方人脉为他买入大量疗伤灵药。
且不说破财买灵药的事有多尽心,就说能被这远近闻名的大美人贴身伺候的,至今也就阮何了,而且还整整一年,饶是身边的人都能看出殷三娘对这男人的心意。
其实阮何自己心里也清楚,自这丫头被自己英雄救美之后,就暗生情愫了,但阮何没预料到,自己整整一年没有对她的情感有半分回应,刻意与她保持普通朋友的距离,而她的倾慕之情却愈演愈烈。
甚至某天夜里,竟然敢在酒里下药,阮何不知道这是酒里有什么药,但能猜出是那种方面的,不过他很淡定。
殷三娘不清楚,但阮何清楚,自己目前待着的这副身体怎么也是尊者之躯,而自己的神魂亦不是普通人仙能比的,怎会被这种药物左右身体?
于是他装作没有发现喝了下去,以为只要表现正常,殷三娘就会断了妄念。
谁知三更半夜之后,他一回房,一个身上只裹着薄纱的女人就往自己扑来了。
阮何在上界左拥右抱的日子过长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俨然没有心动半分,有的只是惊悚,对下界女人勇敢追求爱情的模样的另眼相看!
以前在仙域,都是自己主动出击调戏小仙女的,哪想到在这下界竟然被一个女人用强的,他当场把殷三娘打晕,独自在楼顶坐了一宿。
第二日便与殷三娘辞别,二人气氛尴尬,殷三娘懊悔不已,哭着求他留下,阮何没有提昨晚的事,而是正经地说自己要去往北游历,顺便等个人。
殷三娘自然没把他的话当真,只当他觉得自己不知羞耻,不堪继续共处下去,便寻了个理由委婉离开。
分别之时,她泪水潸然地往阮何的怀里塞了自己的银簪。
殷三娘以为他此去便是诀别,但方才见下属拿了这支银簪过来,她简直要欢心得激动落泪,以为恩人心里有她,并且已经原谅了她那晚的冒犯。
其实阮何一开始也没怪罪,只是被惊吓了一下,并且有点自我怀疑。
毕竟真的,活了十几万年还没遇到过如此如狼似虎的倒贴……
今日,待两小子吃饱喝足之后,阮何便回了房去。
殷三娘去给他拿一套衣服,他在屏风后面脱了乞丐装,用一个净身咒把身上的陈年老垢给除去,然后伸手示意刚进屋的三娘把衣服交给自己。
然而手在半空放了半天,却不见有衣服放下。
他探出头去看,正看到三娘急走两步,来到了屏风的后面。
阮何心下一惊。
但想到自己来到下界的第一年一直是三娘贴身伺候的,便强装镇定了。
他背过身去,展开双臂,等三娘将里衣给自己穿上。
三娘看着他的后背,不禁心疼起来,“恩人这四年在外面经历了什么,为何身上这么多淤青,腿上还绑着绷带,连手指都断了几节。”
“无碍,若到时候来不及,换一副身体便是。”
阮何说着,三娘突然贴身从背后将他环抱入怀。
温热的呼吸,在背后缓缓流淌。
阮何叹了一声,转过身来,伸手轻轻抓住三娘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推开一些。
“丫头,我来是想请你帮个忙的。”
殷三娘抬手抹了一点泪花,垂眸笑道:“恩人请说,三娘全力为之!”
“我那日没骗你,我真的是去找人了,现在人找到了,我想带他去枯寂州历练一趟,你是天池商行的二当家,你能帮我们上船吗?”
阮何接着说:“其实,那两人钱有,身份也有,是大宗门的弟子,只是在外历练不敢亮出身份,所以便想从你这低调登船了。”
“嗨!这算什么!就算他俩没有钱,也不是什么大宗门的弟子,我也能让你们登船,做我天池商行的人便行!”
“啊?”阮何脸色骤变,以为三娘说的是让他卖身入这天池商行,做她的男人!
“我说笑的啦!”三娘笑道:“你们就当我天池商行聘请来护航人,不就可以光明正大上船了吗?”
“嗯……说的也是!”阮何放松了下来。
这时,三娘又突然贴身抱上。
阮何的双手无所适从,此刻不知推开为好,还是抱上为好,就这么任由这个痴情人抱着。
三娘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眼巴巴地看着他,忽然就有泪珠落下,一时间梨花带雨了起来。
“你哭什么呢……”
阮何抬起手来,想把她脸上的泪珠抹去,但只靠近却将手顿住。
三娘眼神炙热,像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姑娘撒娇那般,问他:“四年了,我强塞给你的银簪你始终没有丢掉,可是心里有我?”
“我……”阮何一时语塞,但在她的可怜的目光下,他最终还是微微点了点头。
三娘见此,更是把他抱紧了,把头埋在他怀里边笑边哭。
阮何道:“可是我不能给你一生一世,我是一个追求飞升的人,并且就在这几年内飞升!”
三娘用脸蹭了蹭,道:“我知道,我不奢求一生一世,只求这一时一刻可行?只盼你飞升前再来看我一眼,把我的模样记在心里!”
……
深夜,徐彻不得好睡。
屋里的狗如今是真的狗,像个二哈一样活泼,追着他的孔雀咬,而且还不听他的话,他开始怀念起阮何当狗的那段日子了。
于是他把孔雀抱上,在楼里走,往阮何的房间走去,想让他这个狗主人来训斥一下那只狗。
然而才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种不敢描述的声音。
他赶紧抬手将孔雀的小脑袋给捂上。
正要折返回去,却听到屋里传来一道惊慌的声音:“你找我有什么事?”
徐彻尴尬道:“没什么,你的狗太闹腾了,它追着我的孔雀跑。”
“你把它扔出楼去!”
秦礼正好走出房门,看到徐彻正停驻在阮何的房门口,于是也开心凑了上去,话题多了起来,二人就这么在屋外与屋内忙的不可开交的人多聊了几句。
第二日一早。
殷三娘领着三人来到港口,一艘排水量足有一万五千吨的护法宝船就横在四人面前。
秦礼和徐彻看向阮何,今天早上看到阮何从屋里出来时,二人差点认不出是他。
不仅把自己收拾得干净了,身着一袭刺金玄衣,还梳了一个大背头,身姿挺拔,霸气外露,看起来俨然是一副尊者形象。
出门后,徐彻戴上了面具,阮何也带上了殷三娘为自己准备的面具,可以阻挡一定的神识窥探。
登船后,三娘看着船上的阮何,目光中情意缱绻。
阮何亦是如此,只是不易察觉。
徐彻往他身边凑近一步,低声问道:“她是你相好?”
“呃……算是吧。”
“算是?”徐彻眼神鄙夷地摇了摇头,说道:“你们昨晚……你怎么好意思不负责呢?”
阮何不耐烦地把他推到一边去,呵斥道:“小屁孩懂什么,这种你情我愿的事!”
“我怎么不懂,我只是提醒你,就算是你情我愿,但你最好别是骗人家感情,诱拐良家女子!”
“我诱拐她什么?”徐彻一番话激起了阮何的反骨,他嘴硬道:“明明是她对我用强,我若不是有求于她,岂会委身于她?”
“哦~~”秦礼也跟着凑上,摇头道:“啧啧啧,原来这背后竟是权瑟交易!”
“呵!随你们怎么想!”
徐彻抬手拍了拍阮何的肩膀,假装心疼地说道:“抱歉,如果不是为了我们,阮大叔你也不会失了贞洁!”
一句话,让阮何遭受到了两点暴击!
阮何血压上升,抬手就将宽大的衣袖往他背上抽去,“都说了!叫我哥!叫我哥!”
宝船启航。
船上两兄弟的打闹引起了他人的注意。
“长老,他们三人好像没什么修为,怎么敢登去枯寂州的船?”一位少女问向身旁的美妇人。
少女容貌姣好,嘴里虽然提了三人,但是目光却大多数停留在徐彻的身上。
美妇人提醒道:“小姐,看人切莫只看表面,在这修仙界可有不少人喜欢隐藏修为低调行事的,你想想那凌山宗的斩天仙王,当年那位在别人的眼里可一直只是个练气修士呢!换个角度看,这三人能上此船,必定有不俗之处,适合结识。”
少女点了点头,便随着美妇人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