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司马懿转眼之间,已经是个六十七岁高龄、须发皆白的老头了,一向心硬的他,此刻见自己的又一个孙儿出生,脸上竟增添了几分少有的慈祥和悦之色。
“易经坤卦有言:‘君子有攸往’,不如就给这孩子取名为攸吧!”
也许是司马懿此刻心情太好,他竟亲自开口给孩子取了名。要知道,就连他的长孙司马炎的名字,也只是司马昭所定而已。
随侍一旁的司马炎此刻心情有些复杂,一方面,他也着实觉得刚刚出生的弟弟可爱非常,但祖父对弟弟过分的关注,让他的心情并不如何晴朗。
司马昭见父亲亲自给孩子取了名,心情更是激动不已,急忙点头答应了下来。而此时此刻另有考虑的司马懿,将眼神挪到了神情有些许萧索的长子司马师身上。
一月之后,舞阳侯司马府和兰陵侯王府两家人专门一齐为小桃符举办了一场风风光光的满月宴。
众宾客送完礼物之后,纷纷落座用起了宴席,整个司马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就在宾主尽欢之际,桃符的外公——光禄勋兰陵侯王肃来到了席前,拍了拍手,然后十来个手捧托盘的下人就来到了堂内。
众人只见那十余个托盘尽皆以红绸布遮盖,并不像是要上菜的模样,纷纷好奇不已。就连司马懿一时之间也没有搞清楚亲家的意图,因此他疑惑不解的询问道:
“子雍,这是做什么?”
王肃将长须一捋,然后哈哈大笑道:
“仲达,汝可曾闻,秦楚之际,有先贤‘试儿’之俗?”
“试儿?”
司马懿虽然也饱读诗书,但王肃十八岁便曾拜在大儒宋忠门下,儒学功底早已炉火纯青,所知典故自然也是浩如烟海,因此王肃知晓的事,司马懿的确未必知晓。
王肃笑道:
“不错,仲达不必疑惑,只消看老夫如何试出桃符未来的命格!”
司马懿、司马昭父子,以及在场的众宾客听王肃说还可以试出新儿的命格,心中大奇,因此纷纷凝神屏气观察了起来。
只见王肃命十余名下人揭下了覆盖在托盘上的红绸,众人览目望去,只见盘中之物依次乃是一枚玉印、一卷论语、一卷道德经、一尾狼毫、一把小弓、一只算珠盘、一枚五铢钱、一盒胭脂、一盘糕点,还有一盘土壤。
看了这些物事后,众宾客之中,有些‘哦’了一声,顿时恍然大悟,有些人则依旧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只见王肃又拍了拍手,府上的奶妈便将小桃符抱了出来,众宾客见这孩子目如朗星、天圆地阔,一脸贵气,心中纷纷称奇。
“开始吧!”
奶妈听了王肃的话后,抱着桃符便依次从那些手捧托盘的下人旁边走了过去,只见桃符一路过那盛有玉印的盘子后,便咿咿呀呀的伸出了他那胖乎乎的小手,一把就将那玉印抓在了手里,一众宾客见此情形,纷纷啧啧称奇了起来,司马懿、司马昭父子二人见状,心中也各自生出了异样的想法。
就在这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桃符手中的玉印纽绳忽然便松了开来,珍贵的玉印就这样直直朝着坚硬的石板地面上掉了下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十岁的司马炎眼疾手快,朝着那坠落的玉印扑了过去!
众人急忙去看时,发现司马炎有些狼狈的摔在地上,手中则捧着那枚玉印,只有司马炎才能发现,这枚玉印上已经被摔出了一道裂痕。
司马懿此刻脸上并无表情,但心细的司马昭看得出来,父亲的脸色带着一丝阴沉之色。他看了一眼父亲的眼神后,更是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战。
桃符的玉印掉落在地上之后,他立即便哇哇大哭了起来,但奶妈很快便哄好了小桃符,桃符倒也乖巧,哭了一会之后,竟又朝着那杆狼毫小笔伸了过去,就在众宾客打算称赞夸奖孩子将来必定成为书圣的时候,桃符竟又伸出了左手,一把抓住了那只小弓,只见桃符左手木弓、右手狼毫,直接在那盘土壤之上涂画了起来!
看到桃符先触摸玉印、后握笔持弓,又划分土壤后,在场的宾客此时才感到了真正发自内心的惊奇。
“这孩子手抓狼毫,将来必定是个书家!”
“依我看,这孩子左手持弓,将来不是个大将军,就一定是个大司马!”
“你没看到孩子画土吗,这岂非是裂土封王的意思?”
“嘘,噤声,本朝哪里有什么异姓王,不可胡言!”
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司马炎父子爷孙几个听着众宾客叽叽喳喳的话语,脸上的表情不由自主的都发生了变化。只不过他们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却各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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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的朔日,寒风依旧凌冽。
正在大将军曹爽的改制进行的如火如荼的时候,恰好发生了一场天昏地暗的日蚀。
这场日蚀其实从前到后并不超过半个时辰,可就是这半个时辰,却让曹爽坠入了一场深不见底、漆黑一片的深渊。
朝中老臣们本就对曹爽的改制十分排斥,如今恰好发生了日蚀,他们自然会以此事来大做文章,打击曹爽。
自前朝董仲舒以来,天下一直便奉行着‘天人感应’的学说,任何风雨雷电、麟凤祥瑞,均成了君主或宰辅的某些行为所招致的上天警示或嘉勉。
太极殿朝会之上,皇帝专门将群臣汇集在了一起,打算彻底将这件事情料理清楚。
这倒并非是皇帝针对曹爽,恰恰相反,曹芳是打算将反对变法者的嘴彻底堵住。
如果这一次曹芳或者曹爽引咎自身,承认日蚀是自身不正导致的,那么即便变法还能继续下去,那以后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电闪雷鸣,就自然都成了曹芳、曹爽君臣二人的过错,变法失败也就成了迟早的事。
但如果此次曹芳、曹爽二人坚定态度,以强硬态度挫败群臣诘难,那以后此类天象事件就不再会影响到变法了。
“二月朔日,天狗蚀日,诸卿以为,此乃何兆也?”
曹芳此刻心中并不如何慌张,反倒主动在殿上朝群臣发了此问。
太尉蒋济心想,这正是反对曹爽改制的好机会,他思虑已定,当即出班奏道:
“启禀陛下,日蚀本是应天之变,但同时也会因人事之故而生。今二贼未灭,将士暴露边境已数十年,男女怨旷,百姓贫苦,正是与吴蜀角力之日,岂是变法改制之时?臣以为,为国修改法度,惟有命世大才,方能张其纲维以垂于后世,岂是邓玄茂、丁彦靖等中下之吏所能轻易改易的?
臣以为,大将军所行改制,终无益于治国,徒伤民耳,陛下宜使文武之臣各守其职,率以清平之政,则和气祥瑞自可被陛下感召而致,日蚀之凶兆,亦自可消除也!”
听了蒋济这番极具杀伤力的话语,太傅党的群臣内心纷纷一阵狂喜,而大将军一派的大臣心中则愠怒不已。但双方虽然情绪激动,却并没有出声喧哗,因此大殿之上一时倒变得有些沉寂。
面对这个已然十五六岁、且一向好学而聪颖的皇帝,大臣们的心中,此时并无太多轻视之意。
蒋济的话虽说出了这些太傅党大臣的心声,但毕竟大将军所推行的改制,是得了陛下首肯的,如果不慎触了皇帝的逆鳞,同时又得罪了大将军曹爽,那到时候,可能任谁都救不了自己。因此,此刻谁也不知道该不该在此刻附和蒋济。
一阵沉默之后,终究还是曹芳再次开口了:
“关于改制一事,朕意已决,蒋卿勿复多言!”
蒋济张口欲再言时,不经意间看到了皇帝炯炯有神的目光,他的心中忽然感到了一阵难以明说的惶恐,因此将要说的话又咽了下去,默默退回了班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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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芳下了早朝后,便立即去永宁宫内给养母郭太后请安去了。
郭太后自然已经听说了朝上发生的事情,她一向偏于保守,并不看好大将军曹爽一党力行的改制,再加上司马氏近来对自己一族百般拉拢讨好,因此她决定趁着此次日蚀的良机,再次劝告一下儿子。
“近日有日蚀之象,陛下可曾听说?”
“孩儿早已知晓了。”
郭太后点了点头,她缓缓端起案前茶盏,呷了一口茶水后,才缓声说道:
“陛下,哀家以为,此正乃上天之戒也!”
“哦?”
曹芳听了郭太后这话,眉头微微一皱:
“不知母后以为,此乃何兆?”
“陛下,日有蚀之,自然是来自上天的警示,哀家以为,大将军所行改制一事,应当立即停止才是!”
“连母后也这么想?”
曹芳说完,脸上不悦之色再也掩饰不住,他此刻眉头紧皱,目光一冷,拂袖起身说道:
“母后,此事日后再议,儿臣累了,先去休息了,改日再来向母后请安!”
郭太后望着十六岁养子倔强的背影,不禁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孩子,这两年终于越来越像个真正的皇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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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以后,郭太后反对改制一事传到了大将军曹爽耳中。
“哼!这个老太婆,上次便在大殿之上带兵威逼孤,此次又在陛下面前吹风,真是气煞我也!”
何晏见曹爽勃然大怒,以致口无遮拦,立即劝解道:
“大将军息怒,郭太后反对变法,虽然十分令人困扰,但她毕竟还是先帝亲自册封的,对陛下尚且还有监护权责,如若我们与之彻底撕破脸皮,只怕会有更多的麻烦.......”
何晏一句话尚未说完,一向有些急功近利的邓飏就大声反驳道:
“既然麻烦源源不断,那何不直接将这个大麻烦扔的远远的,让她再也不能干预大事,岂不清净?”
曹爽听了邓飏的话,心念一动,急忙问道:
“不知玄茂,有何妙计?”
邓飏嘿嘿一笑,而后才道:
“本朝制度,后宫不得干政,郭太后虽有监护陛下之权,但陛下早已加了元服、行了冠礼,如今更是已过成童之年,哪里还需要什么监护?大将军岂不见前朝外戚坐大,祸国殃民之事?因此飏以为,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派遣一支心腹禁军,暗中将郭太后软禁在永宁宫,如此一来,她自然无法每日在陛下耳边吹风了!”
何晏听了邓飏这个近乎疯狂的计策,心中大惊,急忙开口劝阻道:
“大将军,晏以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还望大将军三思而后行!”
曹爽听了二人的话,一时之间倒也没了主意,因此他将目光移向了一直闭口不言的丁谧。
丁谧思索了半晌之后,这才言道:
“此事虽然冒险,但看眼下的形势,却必须为之!只不过,大将军还需等待一个时机!”
曹爽闻言后,急忙问道:
“不知彦靖所说的,是什么时机?”
丁谧又言道:
“等待一个陛下和太后彻底决裂的时机!”
听了这话,在场的众人心中也都明白了过来。此事必须要让皇帝顺理成章的同意,才能将风险降到最低。
而他们也早就听说,陛下由于过于宠爱美人张氏、禺婉,贵人邢氏,还有宫中的李华、刘勋两位保林,早就引起了郭太后的不满。
【注一:宝林,汉魏时宫中女官,一般为皇帝侍妾或太子侍妾。汉代宫中女官有无涓、共和、娱灵、宝林、良使、夜者,皆为百石之职。】
然而陛下虽然和这些妃子走的近了些,但毕竟并未冷落甄皇后,作为天子,这行为其实实属正常,但郭太后不知为何,却对此事有些看不过眼,因此这母子之间,自然就有了些许的矛盾。
【注二:此甄皇后也是中山无极甄氏出身,乃是文昭甄皇后也就是明帝曹叡母亲的侄孙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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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曹芳送走了几个尚书台的大臣之后,便在华林园的天渊池畔摆下了酒宴,和张美人、禺美人、邢贵人、李、刘两位保林一同饮宴了起来。
曹芳这两年渐渐体会到了亲政掌权的快乐,性格也变得略微叛逆了一些,虽然郭太后屡次告诫他不要再和这些美人女官们宴饮,但曹芳却觉得,自己身为九五至尊,处理完朝政之后召后妃陪伴是无可厚非之事。
甄皇后由于身体抱恙,因此便没有前来参加宴会。
曹芳给他的美人们诉说着自己变法改制的雄心、灭吴平蜀的壮志,美人们自然对眼前的少年天子充满敬佩之意。
曹芳在朝中被文武大臣当作小孩,宫中又天天受郭太后的管制教训,因此很少能够体会得到身为天子至尊的快意,也唯有此时此刻,他才能明确的意识和感受到,自己才是这天下的一人!
只可惜外人却难以明白他的心意,只当他是贪图美色而已。
渐渐的,夜已深了,大醉的曹芳被一众妃子内侍送回了寝殿嘉福殿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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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已是日上三竿之时,宫中再三鸣响的丧鼓声和远处白马寺内若有若无的超度钟声,吵醒了尚未完全醒酒的君王。
曹芳正在疑惑之际,忽然想起前些时日太后的母亲郃阳君身体不适,顿时心想:难不成郃阳君竟寿终正寝?
就在这时,一名冒失的宫女跌跌撞撞的闯入了嘉福殿,大脑一片空白的曹芳倒也没有呵斥,不等曹芳发问,那宫女便声音颤抖着说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郃阳君去世,太后等不来陛下前去永宁宫慰问,勃然大怒,说是陛下身边妃子女官乃是红颜祸水,一天到晚只知蛊惑陛下,因此方才,方才......”
曹芳此刻酒醒了不少,他心中此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问道:
“方才如何了?!”
那宫女此刻继续慌张的说道:
“方才,太后叫来国舅爷郭校尉,调了长水营的兵士,将......将张美人、禺美人她们......,将她们就地处死了!”
曹芳闻言,心中顿时感到一阵绞痛,情绪激动的他抓起榻边的水碗,狠狠的砸到了殿内的木柱之上,只听仓啷一声脆响,那玉碗顿时碎裂成了无数的残渣。
数日后,曹爽进宫奏请皇帝,将郭太后迁居尊养永宁宫,暗中又派遣了心腹之人隔绝了永宁宫内外的消息。正在气头上的曹芳毫不犹豫就答应了曹爽的请求。
威望不俗的郭太后,就这样突兀的被隔绝在了永宁宫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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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阳侯府,听闻了这场宫中剧变的司马懿,的确没有料到曹爽竟会做的这么绝,竟然敢将先帝亲自册封的郭后软禁在永宁宫。
“父亲,如今郭太后被软禁,郭氏、甄氏的一众外戚也基本上失了势,我们是不是从此以后也不需要再巴结西平郭氏了?”
听了司马昭的话,司马懿冷冷的瞪了他一眼,而后严厉的教训道:
“糊涂!郭氏就算再怎么没落,那也是先帝钦定的后族,即便无实权,但维好了郭氏,做许多事情都有顺理成章的名声和理由,这么浅显的道理,难道你想不明白?!”
听了父亲严厉的批判,司马昭擦了擦额角的冷汗:
“父亲教训的是,如今我司马家雪中送炭,于危难之际帮助郭氏,才能真正获得甄氏的支持,是孩儿方才欠考虑了!”
司马懿听了这话,眼神稍微和缓了一点,他将目光挪到了长子司马师的身上:
“前番念容嫁给甄德,不幸夭折早陨。甄德甄彦孙,其人与郭氏、甄氏两大后族都有很深的渊源,为人也算稳重,可现如今我们和他的联系却断了,这可不行。师儿,忆容,我看也到了该许人家的时候了......”
司马师听了父亲的话后,心神微动,他尚未开口,屋外就传来了一个坚毅的声音:
“我不嫁!”
这屋外之人,自然就是忆容本人。
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父子三人听了忆容这话,都不禁脸色大变。
一向听话乖巧的忆容,此刻竟十分大胆的闯入了父亲明令告诫不可进入的家主书房。
不等司马师阻止,怒不可遏的司马懿就大步上前,狠狠的将忆容掴了一掌!
司马师见状,下意识的便护在了忆容身前,司马昭也急忙扶住了父亲。
“忆容,还不快给翁翁赔罪!”
司马师此刻心中大感恐惧,他一瞬间就想起了先帝青龙二年、也就是十二年前那个大雨滂沱的日子。此时此刻,他内心深处竟会害怕父亲一怒之下杀死亲孙女忆容!
奇怪的是,司马懿此刻并没有像司马师想象中的那般蛮横,他原本阴沉的脸上此刻渐渐重新恢复了平静。
“也罢,忆容如此抗拒,即便嫁过去也是给司马和甄氏两家添堵,还不如不嫁!”
听了父亲的话后,司马师心中这才算是安定了下来。而此时此刻,司马昭却忽然说道:
“父亲,此次桃符的满月宴上,孩儿那不肖女倒是见了甄彦孙,似乎对甄彦孙观感不错......”
“唔......,你是说,让灵覃嫁给甄德,灵覃不过十三岁,她的年纪,是否太小了些?”
司马昭眼神炯炯,目光坚定的说道:
“孩儿以为,此事完全可行!”
听了司马昭的保证,司马懿此刻并没有再反对,他沉吟了半晌之后,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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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安侯府。
鹡鸰亭内,此刻又增添了几副新面孔。
当年名满天下的建安七子之一应玚,其弟应璩应休琏被何晏举荐为了曹爽幕府麾下的大将军长史。
一向文采过人、学识渊博的郑冲郑文和,也担任了大将军府的从事中郎。
后起名士荀融荀伯雅,则慕名前来,成为了大将军府的参军。
大将军幕府中,曹爽正端坐案前,与何晏、丁谧、邓飏,以及兄弟曹羲、曹彦等人商议着下一步撤郡的事宜。
“诸位,如今各地的郡官都已经熟悉了县中政务,而中正官之权也已被大大削减,再加上陛下的《易传》课考法,任官选士权力算是已经把握在陛下手中了。因此,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大将军所言甚是。”
尚书丁谧起身言道:
“如今,我们是该正式进行撤郡谋划了!”
“嗯。”
曹爽颔首,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可是裁撤郡级一事,非同小可,不知在座诸位有什么想法吗?”
众人也正在皱眉沉思。
过了半晌,吏曹尚书何晏似是已经有了主意,他起身说道:
“启禀大将军,晏有一策,不知是否可行。”
“哦?”曹爽微笑道:“平叔有何良策,快快说来。”
“启禀大将军,当今天下,我大魏占据十州之地,每州之中又不下十郡。虽然我们已经推行了郡官下放的缓冲之策,但倘若此时强行撤郡,只怕还是会遭到地方郡守们的极力反对。
因此晏以为,大将军不妨徐徐图之,先将一些大郡分割成为数个小郡,待局势稍稍稳定之后,郡与县的面积差不多时,再将天下所有郡直接界定为县,郡守变为县令,如此一来,州县二级便可行矣!”
曹爽听了何晏的计划后,面露喜色,他笑道:
“平叔此策,甚有远见,诸位还有什么意见吗?”
“何驸马之策可行,卑职等再无异议。”
“好,那孤择日便开始着手分郡一事。”
曹爽眼中闪烁着激动的光芒,他觉得,他已经离目标不远了,自己终将会成为像商鞅、吴起一般光耀千古的名臣!
夏五月,天子在大将军曹爽的建议下,下诏将河东郡的汾北十县分为了平阳郡,开始为撤郡一事做起了最后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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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州,长安城。
一名手持令旗的斥候飞马入了城西的雍门:
“急报!边境紧急军情,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