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莱尔,你的选择是什么!”
“我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守卫伯爵大人!”
克莱尔男爵的语调,缓慢而铿锵。
“呵!说得真是好听!”
会议桌的最顶端,一名全副武装的中年魁梧壮汉站在女伯爵的后侧,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斥声喝责:
“可你的所作所为,可不像你说的这么忠诚!”
“威尔弗里克老师,”克莱尔男爵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道,“还请您指正我的错误。”
壮汉往前迈出了一步,咄咄逼人道:
“你为什么要将运送粮食的事情,通过你的儿子,贝文・佩兰,透露给利克斯的那名巫师?如果不是我们发现了你的儿子不见了,你是不是还打算继续瞒下去?”
“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瞒,就像米里娜小姐,一开始不也没打算瞒着亚罗巫师吗?”克莱尔男爵平静地反驳道。
壮汉瞪大了眼,怒吼道:“我们之所以只运送见面礼价值一半的粮食,是因为我们只需要这么多,也是在试探他会不会发现,试探他到底是哪一面的人。”
“如果他没有发现,如果有需要,我们下次还会再运一半,再运一倍,又或者不断的运!”
“可现在,这条路被你斩断了!”
“下次我们又需要粮食该怎么办?又给他送一倍价值的金币?那就是三倍的粮价!是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
克拉尔男爵闻言,微微皱了皱眉,随后缓声道:“所以,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和他坦言呢?”
“坦言,呵,真是太讽刺了!”
坐在对面年轻的贵族冷声道:“克莱尔男爵,你还说你的儿子是个直性子,没想到你也这么幼稚!”
“坦言?怎么坦言?坦言的告诉他,我们这些拉内利王国的贵族其实不甘心看到伯爵领地被入侵,所以在支撑你们粮食,所以潜入了进来,帮助你们守卫伯爵领地?”
他拍着桌子猛然起身,指着自己的脸,厉声道:
“克莱尔,难道你看不见我们脸上的蒙面布吗?我们隐姓埋名,冒着生命危险过来支撑你们,你们就拿我们的生命,拿我们所有人的贵族头衔,压在一名陌生巫师的身上?”
没错,在坐着的大多数贵族都蒙着面,只是他们这种只蒙了眼睛周围的蒙面方式,更像是一种装饰,谁都能清楚的分辨出他们是谁。
――或许,这就是贵族们的默契?
我带了一层蒙面布,所以我就是‘无名士’,你看见了,也要假装不认识我?
克莱尔男爵并不着急,有条不紊地道:“只和亚罗巫师说,我们需要借道运粮不就够了吗?哪里需要解释那么多?”
“呵!”
蒙面贵族像是被气得不行,扭了扭头,似有若无地将目光投向了坐在最上端的老妇。
“克莱尔男爵,你的愚蠢,真是把我气笑了……”
蒙面贵族嗤笑了几声,突然爆喝:“告诉我,他不答应怎么办!”
“没有这批粮食,城要是破了,你有几条命赔给我们?”
“你既然这么信任他,你干脆去投奔他啊!”
“你之前在子爵领地的佩兰庄园不是住得很好嘛?谁要你回来的?谁欢迎你回来了!”
“还是说,你觉得,你那领地上爆发的灾难,你的妻子、你的子民的死亡和我们有关?”
“你回来的目的,就是来害死我们……”
梆梆梆!
三声木槌声,打断了蒙面贵族越来越恶劣的话。
“好了,卢修福先生,请你不要无端的诽谤克莱尔男爵。”
“谨遵您的命令,伊琳达女伯爵大人。”
蒙面贵族恭敬地低头。
女伯爵这才看向了克莱尔,沧桑的声音缓缓道:
“‘巫师’其实并不是什么好称呼,更别说‘流浪巫师’了。”
“拉内利王国毕竟紧贴死亡沼泽,战争还没爆发之前,就时有流浪巫师误入。”
“那些人确实有几手奇特的巫术,可实际上也就只能欺负欺负普通人,而且一旦出现,基本都伴随着烧杀抢夺,等等恶性事件。”
“克莱尔男爵……”
“在!”
克莱尔坐直了身子。
女伯爵微微颔首,继续道:
“流浪巫师的名声这么恶劣,卢修福先生他们对亚罗巫师抱有警惕也很正常。”
“卢修福先生他们,毕竟也是为了我们伯爵领地,才会在这里,和圣费尔南多帝国的骑士战斗。”
“我们做什么事情,也必须考虑到他们的感受。”
“你可以说一说,为什么认为,亚罗巫师值得信任吗?”
克莱尔男爵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女伯爵行了一礼,起身看向了周围。
为什么认为,亚罗巫师值得信任?
克拉尔也不是那种,刚一见面,就无条件信任别人的人。
当然是因为前面几个月的时间里,亚罗对待佩兰城堡那些仆人的态度。
那种下意识的反应,是无法掩盖的。
可又该怎么解释?
疑邻盗斧,带有偏见的眼光看事情,就只能得出偏见的结论。
即便拿出迪伦副管家送过来的那些信纸,他们也只会说‘装模作样’,又或者‘礼于下人,必有大图’。
克莱尔思索了片刻,道:
“因为亚罗巫师的实力,他一个人,就有毁灭我们斯卡洛要塞的实力,所以他值得相信,我们也只能相信!”
周围哗然一片。
全是刺耳的讥笑!
克莱尔神色不变,一直等到周围笑声稍稍平息,这才继续道:
“我不久前才得到了一个消息……甚至我都不敢相信,可不久前,圣费尔南多帝国的攻势确实放缓了下来。”
说着,克莱尔男爵从怀中取出了一份信,递给了中年魁梧壮汉,再由壮汉送到了女伯爵的手中。
这其中的内容,女伯爵其实第一时间就看过了,可直到现在,她都是将信将疑。
再次翻看了一遍,随后将信封重新递给了身旁的壮汉。
“你们也看看吧。”
随着信封在蒙面贵族之间传递,他们不由得窃窃私语了起来。
很快,信封传到了卢修福的手中,他只是看了几眼,神色就变得极为古怪。
“克莱尔,你把我们当傻子吗?”
“波及五公里的爆炸?五公里,你知道是什么概念吗?”
“而且,你这个信息来源也有点意思……”
“你的仆人,从猎魔人的口中听到的消息?猎魔人的消息,又是从其他巫师那里听来的?”
“中间到底传递了多少次?”
“克莱尔,你难道不知道,中间传递的人数越多,消息就越不可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