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怡璠，去看打篮球吗？”董丽转过头问。
“不去，我要把这张英语卷做完。”
“走吧。”
“真的不想去，那玩意儿我又看不懂。”
“汪洋他们都去了。”
“什么人在打？他们也去看？”
“不是，是汪洋他们自己打。”
“哦，那好吧，那就去透透气吧。”商怡璠看着董丽诡异的表情，感觉像是落入了设计好的圈套，不过那又能怎么样呢！能看到汪洋打球，难道不值得吗？“喂，你的表情很奇怪，我是不是落入了你的陷阱？”
“我不是狼你也不是羊，什么陷阱啊，说那么难听。”董丽笑着挽起商怡璠的胳膊出了教室，接着说，“晚自习后我想在学校上会儿自习。”
“干什么在学校上啊？”
“在学校效率高啊，你也上吧，我们一路。”
“我也想，不过，学校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住校的还有没住校的好多同学都在学校上。”
“真的？”商怡璠有些顾虑地说，“不知道我妈会不会同意？”
“你就说是学校要求的，你妈肯定同意。”
“今晚回家试试，那说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嗯，就从下周一开始吧，我们一起是个伴儿。”
“好，说学校要求的我老妈肯定同意。”
操场上，阳光洒满大地，走在操场上后背暖烘烘的，高领毛衣是该进柜子了，商怡璠一眼就认出了篮球场上，上身草绿色翻领长袖T恤，下身大腿侧面有红色V形条的藏蓝色运动裤的汪洋。她便拉着董丽迈开大步朝篮球场跑去。一步步靠近篮球场，她注意到，围观的除了不多几个住校的男生，其余几乎都是本年级的女生，其中商怡璠认识的有冯瑛、贾杰。还有其他知道是本年级但叫不上名的女生，商怡璠注意到，几乎所有女生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左半场的汪洋，不过这也不足为奇，跑动着的汪洋总有一股行云流水的姿态，那种“帅气可餐”谁又能视而不见？谁又有能力拒抗？当然不可能。
商怡璠注意到贾杰的目光始终像嚼过的口香糖一样粘在汪洋的身上。她长着标准的鹅蛋美人脸，扎着长长的马尾，身材微胖但也还匀称，举手投足总是搔首弄姿。自从上次打乒乓球，商怡璠就打心眼儿里讨厌她。旁边的冯瑛，商怡璠每次看见她都会有个疑问：她从小跟猪在一起的时间可能比较长以致长相和性格都有些传染？她感觉到自己真是有些刻薄，但还是不住地想：如果她像呆痴猪的话，那一边的贾杰就是花枝招展的海葵，大家都觉得猪是最笨的，可实际上猪的沟壑要比一般高等动物的都要深，她是用蠢态来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力吧？而色泽亮丽的腔肠动物海葵连大脑都没有，想到这儿她不禁笑出声来。
站在商怡璠左边一起看球赛的董丽问，“这么高兴，偷着乐什么？”
“没，就是自己想到一个好笑的。”商怡璠侧身靠近董丽问，“一只海葵和一头猪你更喜欢哪一个？”
“海葵什么样？”
“像花朵，颜色很艳丽，很摇曳的那种。”
“我喜欢海葵，你呢？该不会是猪吧。”
“我都不喜欢，相比较我更喜欢你。”商怡璠哈哈笑着说。
“你耍我啊？”董丽装作不悦。
“没，啊……”商怡璠看球快速朝自己蹦过来，她总是怕球，怕躲闪不及砸着自己，还好这个球不是飞过来，其实是在滚，后面是汪洋跑着追，他笑着示意商怡璠踢给他。商怡璠向前两步抬脚踢去，球倒是踢了回去，但鞋也跟着飞了起来，大家都跟着哄笑起来，商怡璠囧得无地自容，哭笑不得，她正要单腿跳着去捡。只见汪洋缓缓跳起接住球，反身向后用力一扔，扔给了他一队的同学，再大步向前弯腰捡起商怡璠的鞋，拿起来用左手小心翼翼拂去鞋上的尘土，小心翼翼地拿着，生怕它会再次飞出。接着大步走到商怡璠跟前，轻轻放在她脚边，起身要去扶她的胳膊，两人相距只有一尺的距离，气喘吁吁的他，一脸专注的神情看着商怡璠，对她的爱护溢于言表。商怡璠看见他上下起伏的胸膛；看见他眉宇间一股之前未曾发现的英气；感觉到他暖暖的甜丝丝的呼吸。顿时心里被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占据，他就在自己的跟前，伸手可及，那么真实，那么自然，让她震惊。她没敢把胳膊放在他手上，而是单腿跳开一步，把脚伸进鞋里。
“穿好啦。”汪洋说时有点儿上气不接下气，低声说完转身跑回队里。
“谢谢！”商怡璠声音低得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今天穿的新鞋？”
“嗯，有点儿大。”
“刚过完年就买新鞋了？”
“不是，我小叔带来的。”
“我们回教室吧。”董丽突然没了来时的兴致懒懒地说，“太晒，没什么意思。”
“你先回，我想再看会儿。”
董丽走了站在商怡璠右边的冯瑛凑近商怡璠说：“这双鞋很好看啊。”
商怡璠嘴角上扬微笑一下说：“谢谢！”。虽然和冯瑛一个班，但几乎没跟她说过话。
有些人只要见一次，就会被贴上不顺眼甚至厌烦的标签，冯瑛和贾杰就被贴着这种标签，贴标签的正是商怡璠。“发现了没有？汪洋看上你了。”
商怡璠突然一股火冒上来，她讨厌那种奴颜媚骨相，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马上冲出一句：“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看上了？他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我为什么非得他看上？你们稀罕我可不稀罕！”
“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汪洋肯定喜欢你，他都给你捡鞋了。”冯瑛没有搞懂商怡璠为什么会生气，她心想，不就是说他看上她了嘛？难道看上的是别人？我们还巴不得被看上呢！嘴里说不是那个意思，到底是哪个意思她自己也搞不清，她只是知道习惯性地顺应，一味的惯俗。
“哼，如果需要，我也会给他捡鞋。”正在这时汪洋来了个三大步，一跃而起，左手快速一翻，球飞离，进了篮筐，一个华丽的三分球。商怡璠禁不住叫道。“好棒！”
“实际我们早就听说他喜欢你，今天算是见到了。”
“回教室了。”商怡璠嘴角上扬一下，走开了，商怡璠实在不愿意再听她说话，她说这么许多难道是想从我这里领工钱？为什么有的人会那么没趣呢？
全班70%的同学都在教室埋头学习，其中就有黎立。商怡璠低头走进教室，经过讲台看黎立，正好撞上黎立看过来的目光，两人都像往常一样微笑一下。下来讲台看见董丽桌上摆着书和卷子，眼睛却望着窗外出神，经过黎立桌边看见黎立在做物理，黎立说，“去看打球了？”
“嗯，太晒了，还是教室舒服。”商怡璠说着回到自己座位掏出没做完的英语卷，转头对黎立说，“你也应该去打一场。”
“我打得不好。”
“有什么关系呢！玩嘛！”
正说着李腾回到座位，他问：“玩什么？”
“篮球。”
“大热天的玩什么篮球啊。”
“喂，别冲着我说话，又吃的牛肉面！难闻死了！”商怡璠说，“你就不能换个别的吃吗？”
“这儿哪有什么别的啊！”李腾表现出少有的真诚说，“不过我就是喜欢吃牛肉面，一天不吃一碗心里总觉得像没吃饭。”
“我就疯了，你干脆别在这儿了，去牛肉面馆当伙计，就可以天天闻，顿顿吃了。弄不好以后还能自己开个牛肉面馆当老板。”
“还是你了解我！我正有这个打算，不过怎么也得混个文凭不是。放心，以后我要把牛肉面馆开遍全世界，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李腾牛肉面’。”
“去死吧，就你还全世界，是全屎界吧？”
“那你就等着瞧！”李腾自我陶醉地说，“早晚有一天我会一鸣惊天！”
“你现在就已经惊天了，看，那边的天。”
“什么？”
“看，满天飘满了牛！”
“耍我啊。”
“没工夫。”
“嗳，我老碰上那个江苏娃去那家，不过他吃的都是米饭。”李腾不怀好意地问商怡璠，“你喜欢吃米还是喜欢吃面？”
“当然是面了，我又不是江苏的。”
“这就对了。”
“无聊！不跟你浪费时间了，我还有题要做。”
“这就对了。”
“有病。”
叮零零，叮零零，董丽已经收拾好书包回头叫商怡璠，商怡璠急忙拽出书包将桌上的书整好一下装入书包，用熟练的动作绑好书包口的绳子，盖上盖儿，站起来，离开了座位将两根背带甩在一个肩上，经过汪洋座位时，禁不住又看了汪洋一眼，他正合上卷子要站起来，跟在商怡璠后面。
“回家啊？”汪洋问。
商怡璠感觉他在问自己，想回答，又怕万一不是会显得自作多情，回头确认。
“嗯，”商怡璠看着汪洋的眼睛微笑着说，“饿了，回家吃饭。”
如果问这句话的换作是李腾，商怡璠定会不客气地说，“你做题做傻了吗？这个点不回家难不成要上学啊？”
商怡璠也感觉对李腾越来越尖刻了，实际自己并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谁要他总是要针对汪洋呢？他就是蒜，欠锤！
“我渴了，回宿舍喝水。”汪洋又关切地说，“骑车子小心啊。”
“嗯，谢谢！”
商怡璠知道教室门口的董丽正盯着他们看，就回头用自己认为的甜甜的笑，对汪洋笑一下，回头快步走到董丽旁边，董丽挽着商怡璠的胳膊两人并排走着，直到出了楼口，商怡璠二人向右，汪洋向左，商怡璠说话的语速、语气才正常。
“汪洋，等一下。”
走在操场上的汪洋脑子里正想着晚饭吃的清汤牛肉的汤太咸，赶快回去喝杯水，突然听到一个女生的声音在喊自己，心里有点儿失望不是商怡璠的声音，出于礼貌还是回头站在原地。贾杰气喘吁吁地跑上来，一股浓浓的汪洋也说不清的味儿扑面而来，汪洋随之向后退开一步。他认出她就是王国庆和张向阳嘴里的贾杰，看来也不能怪他们说她。
“有事？”
“帮我拿书包，我扎一下头发。”贾杰兴冲冲地把书包甩过来，汪洋本能地伸手接住。
“你乒乓球和篮球打得都那么好啊！”
“谢谢！”汪洋径直向前走着，希望能赶快回宿舍。
“看，是不是扎斜了？”
“没有，蛮好。”汪洋转过她看了一眼，递给贾杰书包，“我先走了。”汪洋大步跑回宿舍。
贾杰回到宿舍扔下书包，就贴在床头挂着的塑料红边圆镜看，解开头发，再往高处扎上，左右看看不满意。解开，扎右边，拉过头发，两手捋捋，还是不满意。再解开，头发三七分开，低低地扎成两个，取下镜子坐在床边，在镜子里频频做出挑逗的表情。
“贾杰，这么骚，大晚上的，准备做啥去？”在方便面里泡饼子的李招弟不怀好意地问。在操场上时她就在贾杰的后面，看见汪洋先跑掉，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约会，怎么样！”
“跟哪个？”
“为啥要告诉你？”
“不会是我们家王国庆吧！”李招弟筷子敲打饭盆慢条斯理地说，“作为你的舍友，我要提醒你，那个叫汪洋的你还是不要白费心机了。”
“多谢你的好意，可惜不是汪洋，是你家王国庆，我们刚刚约好。”
“最近老娘忙，快去吧，刚好给我家国庆解解闷。”
“我是解闷的？”
“可不是，你以为我们家国庆会喜欢你？你陪他解闷，那还是看在我们一个宿舍住了几年的份上，换成别人我准把她的脸抓成红河。”坐在对面床边，把泡剩的饼子放在床下方便面箱子里挺起身的李招弟像把手下败将踩在脚下一样放声笑着。
“这是你说的，你可别后悔啊。”贾杰看着自己的脸，心想我都已经吃那么少了，瘦下来的却只有肚子、屁股和**，为什么脸还是这么胖，还有这么多难看的痘痘，她更努力地做着既挑逗又妩媚的表情，一会儿两腮鼓到最高，一会儿又噘噘嘴。
“去吧，我们家国庆他会看上你？”
“别高兴得太早，你现在就已经比王国庆壮那么多，你看看你的牛脖子，再这么吃下去，我早晚叫王国庆休了你。”
顿时李招弟想起王国庆总会有意无意地说她粗壮如牛，还说她是土包子，土得都掉渣渣。在同学面前她总是给足王国庆面子，从不计较。
可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想哭，她不愿像她妈一样，她恶狠狠地对自己说，“早晚有一天我会土包子开花赛牡丹的。”
“别在那里忸怩作态了，你就是狗皮膏药，见电线杆就往上贴。”李招弟轻蔑地说，说完感觉说得不通——往电线杆上贴的不是狗皮膏药，应该是性病小广告，呵呵，反正她没脑也听不出来，想到这儿倒把自己惹笑了。
“我招你惹你了？”贾杰“啪”把镜子扣在桌上，站起来一把将正在埋头吃面的李招弟的饭盆抛在地上，饭盆里的方便面和泡化的饼子流得满桌满地。李招弟露出吃人的架势右手一把揪住贾杰的头发，左手就朝贾杰的脸上打了一个响亮的巴掌。体育生就是不一样，动作的连贯性是无人能及的。可用金昌当地话说，贾杰那也不是善茬，几次努力伸手去抓李招弟的头发都没有抓到，顺势捞了一把脸，李招娣左眼下方马上曝出四条红印，中间一条的靠眼睛的地方在渗血。这下李招弟红了眼，拽着贾杰的头发两步拖到桌子一侧。这时在一边洗脸的冯瑛才出手拉李招弟。嘴里说着都一个宿舍的这样是干啥，她也是半拉半看热闹的架势。李招弟心里突然想到要高考了，怕学校处分，搞大了万一被学校开除，那就得不偿失了，顺势给自己一个台阶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