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若儿自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这断壁峭崖之上。所见之人也只有青堤一人。青堤是谁?青堤就是青堤。
青堤很少出现,每当出现时就会板着脸,不是送饭,就是拿一碗很苦很苦的药让若儿喝。那药太苦了,若儿不想喝,可看了看青堤那张没有表情的脸,还是乖乖喝了。
终于有一天,若儿说“青堤,这药太苦了,我不想喝。”青堤看了若儿一眼,道“不喝?不喝你就会死。死了就得埋了。与其那么麻烦,要不我先把你埋了吧。”
青堤说完便拽着若儿的胳膊出了石洞。若儿小小的身子被青堤拖着,本能的有些害怕。青堤也不说话,让若儿站在一边,自己则不停的挖土。若儿不知道青堤要干嘛?只能乖乖的站在一边等。
青堤挖好了坑,看了一眼若儿,道“你知道什么叫埋了吗?”若儿摇了摇头大大的眼睛看着青堤,小小的身子有些抖。
青堤说“埋了,就是像现在这样挖好坑,再把你扔进去,填满土。你知道埋了以后会怎样吗?”若儿摇了摇头,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青堤从一边的笼子里拽出了一只貂儿,捆好扔进坑里,然后填满了土。看了若儿一眼“想知道答案,你就自己慢慢看吧。”
那之后若儿知道什么叫埋了,从活蹦乱跳,到了无生气,到腐烂,再到一堆白骨,就是埋了。
那之后,若儿再不说药苦,即使喝下那药之后,身上会各种痛,会长出许多许多的水泡。会流紫色,黑色,黄色的血。会觉得生不如死。可是若儿再不敢说不喝那药了,他怕被埋了。
若儿蜷在那张宽大的石床上,眼睛望着洞外,他刚被喂了一种叫“妒红颜”的药。他现在觉得有点冷,他知道药效快要发作了。
冷就冷吧,反正也不是没冷过,上次服下的“冰棱”的时候更冷,全身发紫,头发都结了冰,还不是熬了过来。
若儿静静的望着洞外,外面的天空很蓝,很蓝,蓝到透明。疼痛开始发作的时候,那蓝能让他感觉稍稍好些。
当新一波的疼痛袭来的时候,若儿觉得眼前有些模糊,汗水在不停的流,似乎有上万只锤子在同时敲打他全身的骨头。把它们一点点的碾成粉,化成尘。
若儿祈祷自己能赶紧晕过去,晕过去之后,便感觉不到痛了。当意识最终涣散之前,若儿不自觉的笑了。
若儿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他是被渴醒的。他觉得嗓子已经冒烟了,不,他全身都冒烟了。他一点点的挪到了床头,用尽最后的力气拉下了床头的绳子。
不一会,青堤出现在了门口。“水,水~~”若儿喃喃的唤着,却实在发不出更大的声音。
青堤看了若儿一眼,走上前来,抬起他的手,只见那只曾经珠圆玉润的小手,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迅速的干瘪下去,瘦的皮包骨头。
而且那手的颜色,再不复白嫩,而是一片灰扑扑的颜色,上面还有褐色的斑点,青筋毕露,那哪里是小小孩童的手,分明是七八十岁的老头的手。
若儿有些呆愣的看着自己的手,下意识的动了动,然后才意识到那真的是他的手。青堤却在此时道“不能喝水,忍着,如果你不想被埋了的话。”
若儿瑟缩了下,可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实在是太渴了。他头一次想,也许就应该让青堤把自己埋了,至少成为一堆白骨之后,他就不会如此难受了。
若儿咬牙一点点的熬着,却越来越难受。他的皮肤因为太干,开始一点点的开裂,暗红色的血水顺着那皴裂的缝隙流出,然后瞬间蒸发干净,然后再流出。
若儿嚷着“水,给我水!我宁可被埋了。埋了我吧。只要能给我水喝。”他的嘶喊声不大,却声嘶力竭,如同垂死挣扎的幼兽,声声泣血。
青堤叹了口气,转身出洞,再回来时手里拎着一只貂儿和一盆水,他看着若儿道“你看着。”
青堤给那貂儿喂了药,若儿眼见着那貂儿瞬间瘪了下去,从肥硕变得皮包骨头,皱成了一团。青堤又等了一会,便提着它丢进了水盆旁。
那貂儿一见了水,便窜了过去,埋头喝了起来。一口两口,貂儿干瘪的身体迅速的恢复了正常,然后继续膨胀膨胀,直将它的身子胀到了原先的两倍。可它还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仍然在继续喝水。
它的身体也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竟然成了个圆鼓鼓的球,再然后,“啪”的一声响,血肉横飞间,哪里还有貂儿的身影,只有一摊血水,和零星的碎肉。
若儿看着离他最近的一块肉末,直接呕了起来。他再不敢要水,咬了牙竭力忍耐。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疼痛还在继续,若儿不知已经晕死过去多少次,又被疼醒了多少回。时间似乎过得特别慢,折磨似乎永无止境,就在若儿觉得自己再也撑不下去的时候,他突然开始心慌,眼前也渐渐模糊,他要死了吗?可以不用喝苦药,受各种各样的折磨。终于要解脱了吗?真好!
月一看着江天晓和若儿二人在那边默默唧唧,再也无法忍受于是催促道“解药,解药呢!”江天晓此时哪有心情理他,若儿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那匪夷所思的经历和他那发颤的小身子,让她知道,那是一段多吗可怕的回忆。于是江天晓狠狠的骂了句“你闭嘴。”
此时的江天晓状若疯狂,直喊得月一愣住,随即嗖的以下窜了过来,一把拎起若儿,长剑横在若儿的脖子上道“我再说一次,快点拿出解药。否则我就弄死这孩子。”
江天晓刚才心神震荡,一时不查,却没想竟然让月一擒了若儿。眼见着长剑在若儿稚嫩白皙的颈侧附近晃荡,江天晓整个人都不好了。
江天晓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冲动,不要冲动,若儿还在他手上。
江天晓道“你主子一时半刻死不了。解药需要现配,你扛着你主子跟我回家。你别拿剑在我弟弟脖子上,你若是伤了他分毫,我就在解药里放点什么不该放的,比如毁容药之类。我想他会很不开心吧。”
月一闻言一颤,他那主子虽然超级忌讳别人说他漂亮,可对自己的容貌却实际在乎的紧,若是因为他的原因毁了容貌,月一可以想见他那要多悲惨有多悲惨的人生。
江天晓见月一的表情,心知赌对了,便继续又道“你不就是担心我跑了吗?你也给我粒毒药不就好了或者你也挟持我,放了我弟弟,孩子还小。你别吓到他。你好歹也算是高手,挟持个孩子,说出去还不够丢人的。”
月一愣了愣,脸色有些不好,却还是从怀里扔了一个瓶子给江天晓。江天晓直接倒了一粒扔进嘴里。又将瓶子丢还给了月一。
月一见状收了剑,江天晓则一把揽过若儿,轻声哄慰。月一见了,不耐烦的道“快些走吧。这离沁园还远着呢。”
江天晓闻言一愣,随即明白,原来人家早就摸清楚了自己的老窝。她被抓是迟早的事。江天晓俯身看着若儿,红着眼睛道“我们回家,回家和哥哥细说。”
江天晓说完,便牵起若儿的手往家走。若儿看了眼江天晓比他抖得还厉害的手,又看了一眼她红着的眼,没说话,乖乖的任由江天晓牵着离开。
月一见江天晓不理会他,也没多话。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更何况江天晓还吃了他的断肠丹。月一于是回身扛起红衣美男。紧紧的跟在江天晓和若儿身后。
回到沁园,江天晓就推说解药中有几位药不足,要明早上山去采。月一觉出她的敷衍,却又被江天晓的巧舌如簧说服,不过公子服下了九转雨露丸之后,暂时也无大碍。他倒要看看江天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江天晓拉着若儿回到房中,便细细的问了起来。若儿一一说了,他一边说,江天晓一边落泪。她将若儿揽在怀里,心底暗暗发誓再不许人伤他害他。
若儿看着哭成一团的江天晓,心里暖暖的,却不忍她如此伤心,那些日子已经过去了,他现在有了哥哥,他很开心。
他还记得那天看见哥哥的时候,她累的像条狗一样,仰躺在地上。她看见自己的那一刻,眼睛亮亮的,就像看见肉骨头般。她小心翼翼的想要接近自己。仿佛自己是个宝贝。原来他在别人眼里也可以是个宝贝。
他虽从小被养在山上,可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却看得清。人的眼睛是最骗不了人的,尤其是那么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于是,他立时选择相信她,他要跟着她下山。
山上他早就待的烦了,跟着她去外面的世界转一转看一看,总比守着青堤这老家伙来得有意思。那老家伙现在学乖了,已经不敢随便招惹自己,日子过得还真有些无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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