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陈景自然不知道有人要对他做什么,即使是他知道也不能怎样,所以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修行,只有法力神通的提升才能让他立足于天地间。
恶龙峡人迹罕至,陈景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都坐恶龙峡的最上游的瀑布顶上。此时,即便是有人来到这里,也不会看到坐在那里的陈景。因为他身上笼罩着一层水雾,让凡俗之人根本就无法看到他的真身。
陈景不知道天上那三百六十五位正神的敕符是什么样的,只知道自己只是大地无数小毛神中的一个。
他不知道自己这个神祗能存在多久,最终会不会身化虚无,泯灭在泾河之中,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无法摆脱。即便是神位传于别人,自己也会魂飞魄散。
陈景在念《泾河祭神咒》,并无声音震出。但是绣春弯之中的大红虾与一个贝壳却能感应,如有一股春风拂过身心,似能吹到灵魂之中,抚慰着那烦燥的心。
金乌西坠,天空之中繁星满天,一道银河横亘苍穹,无数星辰绽放着迷离光芒。星光洒落大地,被大地灵脉吞纳,或被山间妖魅引导入体内炼化成自身的法力。
同一片星空下,神、灵、妖、魅、精、怪、人杂居,千百年来,安然如银河,又有人间修道者中虽不闻有人得长生,却每一百十年就会出现一些灿烂如星辰的人物,划破夜空,光彩夺目。
颜洛娘很久没有见到那位被自己和阿爹救过的河神了,在仰望星空之时,她总是会想起陈景躺在河神庙中的样子,在她看来,只有那时候的陈景才是真实的,而不像现在这般的神秘遥远。
在那天陈景与恶蛟战斗之时,她也站在人群之中,只是那时候的她仍然是被绑着的人,村里的大人们是要在陈景输了时将她祭了的,只是后来的事态变化,大家都还愿祈祷,为河神助威。她当时听到陈景问要不要斩妖孽之时,心中大声的喊着要,不知为什么嘴里却出不声。后来回想起来,总是会嘲笑自己真是胆小,竟然会吓的说不出话来。
她却不知道,在陈景问话之后,第一个回答之时普通人是很难开口的。而那学堂中孟先生与那街边道人都非平常之人,一个属于儒家子弟,养浩然之气,所以他能回答的了,而那个道士则是道家一脉,自然有他的玄奇之处。不过,说到底只要是心清神明,胆壮血旺之人也能回答。那时河堤边数百人无一人回答,就是因为胆气不够,心不坚,纵然心中想回答也说不口。
“原来天地间是这么精彩,我难道就要嫁做人妇生儿育女,操劳平凡一生吗?”颜洛娘看无尽夜空,心神却畅游在那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的天空下,畅游在陈景一剑斩蛇蛟的情景之中。
“要是有一天我也能举霞追星,踏云逐月,牧游天地多好。”她趴在窗台,抬头看着繁星满天的天空,心中突然冒出这样的想法,清醒过来后,却又喃喃自语道“若是真能那样,我宁愿以一生换一年的自由自在。”
夜虫扯着喉咙嘶鸣,嘶鸣声中传来有人对她阿爹的说的话“三天之后淋浴更衣,备好香纸,祭祀河神。”
声音远去,恍如幻觉,她耳中似乎听到了滔滔河水声,又似乎看到了河面雾气腾腾,一个穿着自己送的布衣人踏雾逐浪,挥剑斩妖。
秋高气爽,天高云白,河风湿润,绣春弯河浪静静流淌。但是在绣春弯之外天地元气如浪涌,千里之内的神灵鬼魅妖类齐聚。
天空乌云密布,四方云聚。
一座孤崖之上静站着两个人,一个白发黑袍的男子,面容苍老,身量修长,神情冷漠。另一个则是女子,一袭白衣,黑发挽起,斜插紫木簪,神情恬淡,眼眸纯静,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以他们两人所站立的孤崖为中心竟是数十或远或近的围着,有些在数里外的山头,有些就在近前虚空,更有些站在天空的云头。
有些人手托玄印,有些持玉白拂尘,也有背剑者,更有手中空无一物,气若深渊之人。个个神情专注的看着山涯上的两人,有妖气冲天,有仙风道骨,更有些阴邪冷煞。
他们围着孤崖上的一男一女并不说话,神情慎重。
天空云聚,风起,云涌。
黑云聚,这一方天地陡然暗下来,静谧的天地间唯有呼啸风声和黑云中闪烁的电花声。
突然,一道惊雷破云而出。
雷光璀璨,照亮天地。
在雷光闪现的一刹那,孤崖上的两人先后腾空而起,仿佛要去迎接那道从天而降的雷电。
四方人动,如蛾蝶逐光,冒风雨而腾空。
绣春弯河神庙前,风云浪静。
数百人聚在河神庙前,这是陈景自成河神以来,最为隆重的一次祭祀。陈景自然也感应到了,他并没有现身,仍是坐在瀑布之上,身如磐石,心却随流水而动,神念融于河浪之中。
祝离巫师站在众人之前,手持一柄贴满了古怪符纸的剑前前后后的转动,嘴里念念有词。手中的剑不断的变换着姿势,若是有人懂天上星宿排列的话,会发现他每走一步都是应着星宿而变,而手中的剑同样是指星辰星宿,踏斗步罡。
在二十里外的土地神庙之中,秦护头顶有着一座神庙影象清晰显现。丝丝幽光垂下,让坐祭台上的秦护显得更为神秘。
他的身前空无一物,便是却见点点划划,嘴里念着古怪的语词,点点白光自他的指尖溢出后消失无踪,仿佛穿透无尽虚空去到了某一个异域中。
河神庙前的三禽六畜被赶入了河中,河前村的众人高兴的看着,当看着三禽六畜沉入水中时,一个个欢呼。祝离依然是平静的看着,那魂蛊自然也被一起祭入了河中。
被香火愿力祭过了的魂蛊能瞒过河神的感知,融入河水之中,顺着香火气进入了陈景神魂之中,至死也不能摆脱,这就是魂蛊的可怕之处,中者难脱,又防不胜防。他回头看那河神庙中的神像,也不知是因为心中做了亏心事还是怎么的,竟觉得河神像眼神凌厉,似能看到人心深处,将他面前的一切都看透。
他顿时低下头,不敢再看,背脊发凉,竟是已经出了一通冷汗。
土地神庙之中,秦护虚空一点,指尖白光透出,轻喝一声“破。”
虚空炸裂开来,破开的虚空之中也现一片河影,河影水浪滔滔,在水浪之中有一只透明的小虫正逆流而上,水波一荡一荡之间,那小虫看似没动,实则随波逐浪行了数丈。
千年前,天地间仙道之士多不胜数,却在一夜之间连那些鼎鼎大名金仙都消失无踪,即便还有仙道中人存于世间,也一天天的衰老,几百年后,再也没有仙道中人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虽然没有人再成仙得道,但是法术却越来越精微,腾云驾雾也并不是难事。
翠屏山连绵百里,方圆千里之内,听过翠屏山神的人多,见过的却没有几个。此时的翠屏山脉之中最高的那座山峰上,有两个女子静立在风云之中。其中一个头发几乎垂地,随风而飘动,头顶有一朵小红花,身上的穿的也像是由绿叶编成的衣裙,年纪大概在十三四岁左右。另一个则是粉裙拖地,黑发盘起若云鬓,如一朵在青山之巅盛开的牡丹花,慵懒而高贵。
她们抬头看着天空,数十里外风雨大作,黑云滚滚,电闪雷鸣。
风雨闪电之中,一个白发黑袍老人与一个黑发白衣女子正被人从四面八方围攻着。
“娘娘,我们要将那两人截下来吗?”头戴小红花,黑发垂地的女孩的问道,声音空灵,如山泉般的纯静。
那被喊着娘娘如牡丹花一样的女子,无论是身姿还是眼神都透着慵懒,偏偏那慵懒之中又有一种让人不敢正视的高贵。只听她轻松随意的说道“拦截?我为什么拦截他们呢?”
“听说他们知道了这一千多年来仙道不成的秘密。”
“那又怎么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牡丹花一样的娘娘随意的说着,声意软绵绵,声过之处似有甜香浮动。
黑发垂地身形娇小空灵如花间精灵的女子并不再说什么,在她心中娘娘本就是这样的,只要不是谁找上门来,根本就不会理会,总是呆在山中一年到头的睡觉。这次主动来这里看他们打斗,她还以为自家娘娘想要将那两人截下来。
“嗯,好像那绣春弯的小河神也是千罗山的是吧?”
“是的娘娘,他现在已经是绣春弯、乱流坡、恶龙峡三段段域的河神了。”空灵女子提醒着,她怕自家娘娘又忘记了。
“哦,对,现在已经是三段河域的河神了,前些天还与那个秦护战了一场,那御剑术倒有几分神彩。”
她顿了顿,看着原本在数十里外的黑云已经越来越近,接着说道“那个白发黑袍的老人是千罗门掌门江流云,据说是杀了自己的师兄才成为掌门的,与他一起的那个女子是千罗门上任掌门的亲传弟子叶清雪,修的是九宵神雷术,现在看来,除了法力稍弱之外,对于九宵神雷的应用已到了一种极高的境界了,这份天姿,当真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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