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大周军队死伤巨大,而被缴的兵马则都送到了南周。其实他们本是同根,只不过自从分裂后,见面如仇敌。
不过,现在成仇敌也没什么用了,连高卫都死了,他们再折腾又有什么用。
这原来大周的土地和西疆又是另外一个模样,就连那泥土的颜色都不一样。
所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说的就是这么回事儿。
摆弄着银针,这些银针都是这医帐里的,和宋先生的很不一样。
那卷镇里的都用没了,如今自是得再定做一些出来。还是宋先生的好用,这医帐里的有瑕疵。
不过,眼下没有,这如今只能凑合着用了。
白无夜这咸蛋去了大帐,他伤没好,如今肯定时时刻刻都在疼。不过,他看起来倒像是个没事人似得,孟揽月还真是佩服他。
他这强撑,也不知能撑到何时去。
护卫送来煲好的汤,放在不算精致的汤碗中,虽是餐具不怎么样,但是汤很不错。
颜色好,气味儿好,出自这群全能的护卫之手,绝对错不了。
喝着汤,孟揽月一边看着窗外,这帐篷的窗户开的大,能清楚的瞧见外面。
蓦地,挺拔的身影从外走进来,暗色的华袍,气势岿然,恍若天边滚滚乌云,让人无端的喘不过气。
看向他,孟揽月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么光鲜亮丽的,可惜这里只有我一个女人。不然啊,五哥你肯定会听到尖叫声。”
入鬓的眉微扬,白无夜走过来,单手搭在她肩上,然后俯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听起来是夸奖,但肯定是讽刺。”
“聪明。”笑,孟揽月微微点头,这脑子真好。
“往后我尽量穿的破烂些,身上再散发一些刺鼻的气味儿,王妃觉得如何?”在旁边坐下,白无夜看着她,很明显的求教态度。
“嗯,好主意。最好啊,带个面具,把这脸遮住就更好了。”点点头,孟揽月很是满意。
薄唇微弯,“原来不知,王妃的占有欲这么强。”
“狗都知道撒尿占地盘,我占有欲强算什么稀奇事儿。”呵呵了两声,孟揽月继续喝汤。
“真是让人无言以对。”白无夜轻轻叹口气,她这话说的,难听好听都占了。
“那就不对,又没有让你对答如流。唉,喝饱了,撑死我了。”汤碗见底,孟揽月放下勺子,不禁叹道。
“多吃些。过几日回西疆,这里的条件不行,你不能待在这儿。”要什么都没有,还得千里迢迢的运来。
“回去?那也得等那班人把高斐带出来之后再回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都过去这么多天了,想起来,我就有点担心。”说起这个,孟揽月脸上的轻松也都消失不见了。
看着她,白无夜眸子微动,“但凡有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送回来,你别乱想了。你知道现在什么是最重要的,还用我说么?”
“我知道啊,肚子里这个最重要啊。好吧,咱们回去。也是,这里条件太差了。”她受苦什么的倒是没问题,毕竟不在意这些。但是,总是不能让肚子里这个也跟着吃苦。爹娘又不是街头上要饭的,自然得给予最好的才行。
“听话。”捏住她的脸,很明显肉少了。
轻嗤一声,孟揽月打开他的手,“回去之后,联系一下老胡。那时和他说把铃儿姑娘接到咱们西疆来,我代为照顾。他后来给我回信,说铃儿姑娘要等她父母的忌日过了之后就来西疆。想来,她父母的忌日应该过了吧,若是铃儿姑娘准备好了,咱们就派人去把她接过来。”她和胡桑一个西疆一个帝都,距离太远,什么都做不到。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
“好。”她愿意管,白无夜也不拦着。
“瞧你那表情,只是多几个人吃饭而已,又不会把你吃穷了。”抬起双腿搁置在他的大腿上,身子向后靠着椅背,舒服。
抬手放在她小腿上,轻轻的捏,“我什么表情都没有,你总是能解读出其他的东西来。孟揽月,你现在对我是不是很不满?看哪里都不顺眼?”她说七年之痒,这才哪儿到哪儿,她就开始痒了。
“还直呼我大名?我哪有对你不满,要真是不满,我就直接和你提离婚了。”嗤笑,原来这咸蛋想的也挺多。胡思乱想,并非女人的专利。
“离婚?想得美。”语气冷冷,白无夜直接告诉她不可能。
“这句话还给你。”轻笑,别管男人还是女人,这认真起来都挺难缠的。
在大营中停留了三天,但还是没接到乌山方面的消息,孟揽月也不再等了,返回西疆。
她不能再骑马,所以队伍里也多了一辆马车。白无夜有伤,自是也不能骑马。但是他却不会说自己伤未愈只能坐马车,强撑着非要骑马前行。
孟揽月拽着他,最后说自己一个人在马车里没意思,必须得要他陪着,这才把他拽进了马车。
这样一来,面子里子都有了,白无夜舒坦的待在了马车里。
看着他,孟揽月极其无语,“你受伤了所有人都知道,就是不骑马待在马车里,也没人会觉得你威严扫地。”小声的说,也是担心外面的人会听到。
“但是被你拽进马车,总比因伤懈怠要好听的多。”倚靠着,白无夜的确有些不适。只不过,他看起来一切正常,表面功夫一流。
“这算什么懈怠?对自己要求太高,小心变成强迫症。强迫症若是严重了,会出现精神问题的。”算是好心劝告,边说边摇头。
“有孟大夫在,出现什么问题都不担心。”看着她,白无夜语气淡淡,这话却是十足的讨好,孟揽月很是满意。
“过来。”抓住她的手,微微施力,就将她拽到了自己怀中。
靠着他,孟揽月深吸口气,“还是待在一起心安。”
“嗯。”应了一声,白无夜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他心中的安稳比她更多。
队伍缓慢前行,相信这么多年来,他们行路从来没用过这种速度。
但是眼下却是必须得用这种速度才行,孟揽月有孕,不宜颠簸。
几天的时间,队伍终于出了原大周的地界,然后进入了西疆。
到了自己的地盘,无比方便,在驿站停下休息,但凡说得上的补品,都有。
如此,白无夜也安心了。孟揽月随着他吃了不少的苦,每每想起,他总是觉得心有愧疚。
坐在二楼的窗边,孟揽月倚靠着,瞧着外面,一边闻着从厨房飘过来的饭菜的香味儿,不禁赞叹,这些护卫堪比大厨了。
蓦地,一匹快马进入驿站。勒马停下后,马背上的人迅速跳下来,然后就不见了影子。
几不可微的挑眉,这人,应当是探子。
他们独来独往,速度奇快,即便没有马,也能想出别的法子来快速赶路,从不耽误事儿。
这么急匆匆的赶来,想必是有什么消息要通传。
太阳彻底落了山,晚饭也送到了房间里,有菜有汤,色香味儿俱全。
不过片刻,白无夜的身影便回来了,他身上有着浓重的夜色,看起来极其慑人。
喝着汤,孟揽月一边看着他,“你去忙什么了,一个下午不见人。”
“西疆的事务。”洗了手,白无夜在对面坐下,漆黑的眸子于她脸上划了一圈,随后才拿起筷子。
“那么看我干嘛?难不成在巡视自己的领土有没有受到侵犯?”他那眼神儿,就是这个意思。
听她说的话,白无夜不禁笑,“用词准确。”
“放心吧,没人侵犯你的领土。对了,傍晚的时候我看见一个探子来了,可是乌山那边有消息了?”盯着他,孟揽月问道。
看了她一眼,白无夜面色平静,“嗯,高斐已经回南周了。”
“回去了?这么说他没事儿了?”这小子,不止命大,还很幸运。
“也不是一点事儿也没有,他受伤了。”本是不打算把这事儿告诉她,可是很显然,她不得到答案,就会天天问。
“严重么?”想想也是,从那万丈深渊掉下去,能完好无损才怪呢。
“左臂,可能保不住了。”想了想,白无夜还是告诉了她。
缓缓眨眼,孟揽月放下手中的勺子,“真的?”手臂保不住了,成了独臂人。
“嗯。”就知会这样,虽白无夜不认为高斐是个值得深交的人,但显然孟揽月不是这样认为的。她是把他当朋友的,甚至可能更像弟弟,毕竟她说起高斐时,总说那小子如何如何。
“不该这样的。”身体不健全,这小子日后该如何再笑的恣意。
“他已经很幸运了,没有直接掉到那深渊底。中途有突出的岩石接住了他。却不想,高卫手下的一个人也掉在了那里,两人碰上又交手,最后才掉下深渊。那人摔得头骨碎裂,高斐他只是断掉一臂却没有失了性命,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幸运么?”给她面前的餐盘里夹菜,一边说道。
看着他,孟揽月却不得不承认白无夜说的有道理,起码没有死没有丢了性命,与那些命归西天的人来比较,的确是幸运的了。
“快吃吧。若是真的担心,我可以派人走一趟南周,你给高斐写封信,亲自问问情况。”虽是不想她和高斐联系过多,可是看她那担忧的模样,却不由道。
“好。”点点头,孟揽月的确想知道高斐的情况,探子即便再神通广大,得来的消息也未必全面。
断了一臂,闭上眼睛,孟揽月的脑子里就冒出了高斐断了一臂的轮廓,让她更是觉得心头难忍。
如此朝气蓬勃的少年,失了一条手臂,他心里定然十分难过。
这个世界也无法把断掉的肢体接上,身体有了残疾,心理上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
怕是以后,高斐都不会再那么灿烂的笑了。
一夜,孟揽月辗转难眠。身后,白无夜一直抱着她,她没睡,他自是也无法入眠。
终于回了中州城,孟揽月有了身孕的消息府中的人早就知道。而且一直在西疆四处游走行医的流香回来了,专门为了服侍孟揽月而回来的。
府中有了变化,但凡那些能轻易让人磕着碰着的东西都不见了,但凡易滑倒的地方都做了防滑措施,即便下雨沾了水,人踩上去也不会滑倒。
“小姐,把这果汁喝了吧,加了一点冰块,会更爽口。”流香端着果汁走进卧室,孟揽月坐在窗边的软榻上,那小几也被抬了上去,而她正伏在小几上写信。
“嗯,放那儿吧。”不抬头,孟揽月回应了一声,手上不停。
放下果汁,流香走过来,稍稍看了一眼孟揽月写的信,不由得皱眉,“小姐,你怎么给高斐写信啊?”
“给他写信怎么了?”没抬头,孟揽月失笑。
“王爷知道会不高兴的。”就这么简单。
“是么?”拉长了音调,孟揽月边笑边摇头。白无夜没什么可生气的,高斐如今都那副模样了,他还有什么小心眼儿的。
听她那不在意的语气,流香无法,只希望白无夜不要跟怀孕的人计较。
信写好,孟揽月便送到了白无夜那里。虽他什么都没说,而且还安排了人给送到南周去,不过临把信送走之前,他当着孟揽月的面检查了一遍。
看着他,孟揽月不禁想到流香的话,看起来,他好像还确实是有点在意。
靠着书案,孟揽月双臂环胸的看着他,直至护卫把信拿走,他才抬眼看向她,“快马加鞭,六七日之后就能送到高斐的手里。你也亲眼看到信送出去了,别担心了,我不会私扣的。”
“我又没说你会私扣,就是想你了,看你一会儿不成么?”似笑非笑,虽是瘦了许多,却还是明艳如花。
“看吧。”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他一副任她看的模样。
轻笑,孟揽月旋身坐在他腿上,“五哥小心眼儿的时候还挺好看。让我瞧瞧,是不是从里到外都小心眼儿。”仰脸看着他,她的一只手却顺着他的衣襟钻进他袍子里。
眸子深处的那点不爽随着她的动作而逐渐消失,她的手恍若一条蛇似得向下游移,他呼吸微滞。下一刻搂住她的身体,低头靠近她,“淘气。”
她轻笑,他却是看不得她笑,吻上她的唇,阻止她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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