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孟郁槐的本意,自然是指花小麦已经和他道过谢,景泰和与花二娘又专门请他到家里吃了饭,礼数已然足够,用不着再特为送吃食过来,然听在花小麦这个心里有鬼的人耳中,却是另有一番深意,害得她登时耳根子又烫了起来。
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意思?话说,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像孟郁槐这样一贯作风正派的人,应当……不至于还夹枪带棒地敲打她吧?
哎呀不管了!
“这蜜饯和点心是我二姐一定要拿来送给你的,总之你收下就好,若是不爱吃,分给镖局里其他的大哥也使得……对了,正好请柯叔也尝尝,他不是对各种好吃的特别感兴趣吗?”
慌慌张张丢下这句话,花小麦立刻扭头小跑回到花二娘身边。
她跑得比兔子还快,孟郁槐就有点愕然,紧接着便极有分寸地微笑了一下,扬声道“那便多谢了。”并遥遥对着花二娘点了点头。
花二娘拉着左金香聊了许久,直说得唾沫都干了,才想起应该早些赶回火刀村,于是便与孟郁槐告了别,拉着花小麦就往外走。恰在此时,连顺镖局的大门外,忽然传来串爽朗的笑声,很快,一个胖乎乎、富商模样的中年男人便笑容满面地大步走了进来。
“老柯,老柯!”男人手里拿着两三个纸包,进了门,也不与任何人打招呼,只管敞着喉咙叫柯震武,“我买的东西今儿终于送到啦!满满当当一大车,哎呦,可叫我好等哦!我给你拿过来一些,你赶紧来瞧瞧哇!”
话音未落,人已经走到院子中央的石桌旁,将纸包放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打开来。
柯震武从镖局前厅之中应声而出,也是哈哈大笑着道“好家伙,总算是到了,这下我可终于轻松了,省得你成天在我耳朵边上唠叨!”
“你甭在那唧唧歪歪跟我说废话,看看,这可是正经的鲟鱼肚!方才在家时,我已经拆开来验过,嚯,个个儿又肥又大,瞧上一眼就让人心里喜欢!”那男人跟柯震武仿佛十分交好,说起话来也不大讲究,透着一股熟稔亲密之感。
花小麦原本已经要跟着花二娘走出连顺镖局的大门了,听见说那男人带来的居然是鱼肚,脚下就不自觉地顿了一顿。
她虽在厨师学校念了两年的书,但学校里轻易是不会拿这种贵价食材来给学生们练习的,后来在五星级酒楼实习,鱼肚、鲍鱼之类的东西,更是只有大厨才能碰得,是以,她竟从来没见过上好的鱼肚是什么模样。此刻冷不丁听见了,好奇之心顿起,忍不住就往回走了两步,伸长脖子,朝石桌上张望。
“怎么样,很不错吧?”胖胖的中年男人面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随手拿起一块个大饱满、颜色微微发黄的鱼肚,递到柯震武面前显摆,“人家岭秀府出产的鱼肚就是没的说!看这个头,再瞧瞧这厚度,啧啧,这要是在我的酒楼里做成菜肴售卖,肯定客似云来呀!怨不得人家贵,卖到这个价钱是有道理的!来,你再瞅瞅我这些香料。”
说着,又将另外两个纸包也打开了,花小麦眼神儿不错,一下子便看出,里面装的都是桂皮、草果、八角和莳萝子之类的食用香料,做各色菜品时都是少不了的。
怪不得这胖男人看着像是个富商,原来是开酒楼的吗?花小麦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再将目光放回石桌上时,心里却突地咯噔一下。
鱼肚她见得少,无从分辨好坏,但桂皮和莳萝子这些东西,却是她平常做菜时离不得的,可以算作是她最好的朋友,她委实再熟悉不过。那两个纸包中的各种香料,看上去个头非常大,也十分完整,粗粗看上一眼,会让人产生“的确是好东西”的错觉,但若再细细观察,立刻就会发现不妥。
就拿那桂皮来说吧。真正的上好桂皮,颜色呈现灰棕色,表面有些不规则的细皱纹和突起物,稍稍有些粗糙,内侧却是红棕色,十分平滑;然而石桌上纸包中的那些,颜色虽看上去差不多,表面却十分光滑平整。的确,这样的桂皮看起来或许卖相不错,但再怎么说,它也是树皮啊,怎么可能没有丝毫纹理?
还有那八角,那东西既然叫做“八角”,顾名思义,正品的果实必然由八个角组成,且比较宽肥,顶端如同鸟啄状;再看那个胖男人带来的那一堆,许多居然只有六七个角,且相对瘦长――这玩意,应该正是俗称的“假八角”哇,可是有毒的!
这些香料,实在很有问题!
那中年男人还在不停口地跟柯震武夸耀“虽然等得久了些,但我永远相信一句话,好东西,不怕迟!人家岭秀府那间店,掌柜的还特别认真负责,专门安排了两个伙计一同将货送过来呐!就是有一点不好,他们不收银票,只要现银,所以,接下来还得拜托你们连顺镖局的人替我走一趟,事情交给你们,我放心!”
柯震武抚着长髯连连点头道“唔,你信得过我们,那我肯定义不容辞呀!到时候,我让郁槐帮你走着一趟,一定不会出纰漏的!”
花二娘在旁等了许久,有些不耐烦了,听到这里,便给了花小麦一巴掌,没好气道“干嘛?看见食材就走不动道儿了?那样的货色咱们买不起,还是赶紧跟我回家去是正经!”
言毕,抓着花小麦的胳膊就把她往外扯。
花小麦被动地跟着她走了一段路,越想越不对劲。
她看不出鱼肚的真假,也知道,与鱼肚相比,这些香料无疑价格要低廉许多,但如果连香料都是假的,谁又能保证,那鱼肚就一定是真的?那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可是买了满满一大车呀!
虽说事情和她无关,可是……
不行!身为一个厨子,她就是无法对这种卖假食材害人的事视而不见!
“二姐,你等我一下!”她来不及解释,只匆匆对花二娘嘱咐了一句,当即转身,一溜小跑着又回到了连顺镖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