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
古道西风瘦马,断肠人在天涯。
此时此景,张知白仰头长叹,遥望明亮当空的璀璨明月,久久无言。
破旧茅草屋,
一圈篱笆墙;
一匹瘦弱马,
一座枯水井;
萧条小院落,
小草横行霸道。
如此家境,张知白当真无法承受。但,现实却无情的打击着,犹如狂风海啸一般肆无忌惮,将他以往的傲气统统击溃,不复从前淡然。
十六年!
这是一个不小的年纪。
这是一段令他无法磨灭的青葱岁月!
曾经的豪言壮语,一夜之间土崩瓦解,那么的干脆利落,那么的击人肺腑,那么的刻骨铭心!
十六年!
从呱呱坠地,到黯然心碎,张知白彻底的认知到了这个残酷的古代社会,这是一个吃人的世界,这是一个魔鬼的世界!
无怨无悔付出的父母,给了自己安稳的童年,也给了自己难得的读书科举机会,可最终却敌不过别人的一句话,自己的省试就黯然收场了。
落魄的秀才不如狗,这句话真他妈的是一句真理!
这才短短三天时间,父母双双撒手人寰,家道中落,留下这么一个破败小茅屋,当真是人情冷暖不足为外人道也!
权势!
力量!
出生在社会最底层的自己,真的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吗?
不!
不是的!
自己一定会改变自己的命运,一定会的!而且,还必须改变自己的命运,否则的话,自己怎么对得起这一世的父母双亲,怎么对得起敌人的厚待!
所以,自己绝不能妥协,自己绝对不能倒下,自己一定要崛起,一定要雄起!
没有权势?
没有力量?
没有金钱?
没关系,我还有我自己,我还有一双手、一双脚、一个强健的体魄、一个智慧的头脑,我就不信,我会这么一直落魄下去!
你们辱我、骂我、打我,我忍!
但是,你们给我等着,我会十倍、百倍的奉还,直到你们无法承受、直到你们消失无踪!
科举失败?
呵,这不是唯一的道路。只是,你们让我失去了最快的捷径,你们让我失去了光宗耀祖的机会,你们该受到惩戒!
这个世界,我不能考取功名,入仕为官。没关系,我可以弃文习武,踏上另一条路――武道!我要用江湖的力量,让你们感到恐慌,甚至于....自食恶果!
我不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那么,我就暂时隐藏我的姓氏,自即日起,我更名:知白!
知白?
呵,果然直白!
或许,正因为自己太直太白了,他们才如此的肆无忌惮、如此的猖獗、如此的欺人太甚!但是,我要让你们知道:我可不是‘白痴’,我会让你们感到恐惧、感到无助、掉入万丈深渊!
所以,我的敌人们,你们准备颤抖吧!
斯人已逝,我已重新活过来了!
知白?
对,现在开始,我就叫:知白!
收回思绪万千的感慨,张知白,哦,知白,他不舍的再一次望了一眼明亮的圆月,曾经的过往犹如电影一般幻影而过,深深地叹息了一声,他缓缓地关上窗户。
“老爷。”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唤醒了知白,他转身看向宋怡,她曾是县里一家商人的大小姐,可跟了自己,却憔悴了很多,十六岁的年纪看上去犹如三十多岁,当真是‘无情的打击’。
宋怡一身干净的青色布衣,看着多愁善感的丈夫‘张知白’,他曾经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那么的帅气逼人,可如今.......,心中叹了一口气,她露出了一丝浅笑,说道:“老爷,门外来了一位江湖少侠,说是找您的。”
“江湖少侠?”知白一愣道。
“对,他自称黑豹山黑三。”宋怡有点颤音道。黑豹山,她知道一点,那是隔壁县‘青羊县’境内有名的土匪窝,但也没有多少坏名声,大多就是打劫商人队伍和抢劫朝廷官员;只是,他们来找自家老爷干什么,要招收老爷入伙吗?
宋怡有点担忧的看着知白,希望他可以拒绝。
知白看了一眼宋怡,尤其是她一双充满担忧和慌乱的眼神,知白知道她不想自己加入黑豹山,但是自己还有路可退吗?
科举?
呵,被除名,失败!
经商?
哈,被算计,失败!
习武?
唉,不入门道,失败!
文不成武不就,自己又不能种田,就这么坐吃空山,可能吗?
土匪?
黑豹山可不是土匪窝,但也有那么一点性质,不然的话,也不会存活到现在,这是世道所逼迫啊!
知白眼中神色闪动,宋怡明白,他已经做了决定,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她也知道事到如今,老爷也只能被逼上梁山了。
回家?
宋怡叹了一口气,那个家已经不属于自己了,这里才是自己的家,当真是落魄的凤凰不如鸡。
曾经,自己锦衣玉食;如今,自己吃糠喝粥;今非昔比啊!
现在,一条活路摆在眼前,该何去何从,自己又岂会不知。只是.......,打家劫舍,这绝对不行!
不过,好在黑豹山只是被传称土匪,至于是真是假,还真是不知道。
而且,家里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余粮了,如果再没有收入,自己一家人可真的只能喝西北风了,甚至于度不过这个萧瑟的秋季。
黑豹山的三当家亲自前来,又礼待,这说明他们还是重视老爷的,只是.......,算了,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任由老爷决定吧。
扭头,知白看着禁闭的窗户,只要自己打开窗户,自己就可以看见皎洁的月光,自己就可以重获光明,只是........。
家中情况,知白又岂会不知。
当初自己有功名在身,做点小生意,吃喝不愁;但,唉,一切都是过往云烟,没有强大的力量做后盾,一切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在这个世界,有武林高手,也有神仙传说,更有妖魔鬼怪,想要活下去,要么碌碌无为一生,要么轰轰烈烈悲壮一生!
两种选择,择一而生存!
碌碌无为?
这不可能!自己已经隐忍,换来的却是无情而又残酷的鞭打!所以,自己这一世绝对不可能再这么小打小闹地碌碌无为了!
因此,自己只有一条路可走!
上山!
管他什么坏名声,只要自己认为正确的道路,自己一定要走到底,让别人说去吧!
收回目光,知白深吸一口气,略微歉意的看着这位跟随了自己两年的妻子,她一直在无怨无悔地照顾自己、照顾自己的父母,自己已经很亏待她了,绝对不能再让她在这如花似玉的年纪消香玉损。
看到知白眼中的挣扎和歉意,宋怡便明白了他的选择,她勉强微笑道:“老爷,您做决定吧!您做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支持您!”
忽然间,知白笑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多愁善感、如此前怕狼后怕虎了,从前的自己不是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如今这点小困难又算的了什么?更何况,从前有着种种健全法律约束,自己又受到五千年文化熏陶,自己温文尔雅,一生也算得上幸福。如今,在这个草莽横行的世间,你遵守规则,别人可不一定遵守,是否吃亏也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
所以,放开自我,放过自己,重新开始,一切都还来得及!
灿烂的笑容再一次绽放,知白都不知道上一次自己如此开心是什么时候了,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珍惜眼前人!
轻轻地,知白抱住了宋怡,微笑道:“放心吧,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红红火火。”
宋怡嗯了一声,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她知道自己的丈夫这一刻真的看开了,他已经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了。
松开宋怡,知白看着宋怡,微笑道:“夫人,请我们的客人进来吧,我们的新生活即将开始。”
宋怡还是有点担忧道:“老爷,我们真的要加入黑豹山吗?黑豹山的那些人,他们可都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他们都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知白嗤然一笑,说道:“他们的确是一群吃了熊心豹子胆的人,但他们可不是什么大魔头,他们只是一群走上歧路的武林好汉,待得我将他们拉上正轨,他们都将是为人民服务的守卫者!”
为人民服务?
宋怡讶然一笑,说道:“好吧,你是盖世英雄,他们就靠您去拯救了。不过,老爷,一旦真的踏上这条路,我们可就真的没有回头路了!”
知白笑道:“我们现在还有路可走吗?”
宋怡一愣,随即回想起了这几天的遭遇,她颇为不甘心的摇了摇头:“没有!但是,我还是有些不甘心!不过,既然您已经做了决定,我相信您的选择!”
知白欣慰道:“谢谢您,我的夫人!”
宋怡点头道:“好了,我去请三当家的进来,你们慢慢聊,我再去准备一些下酒菜。”
“好。”
“踏踏!”
宋怡走出了屋子,准备去开门,迎接黑豹山的三当家‘黑三’。
知白却是深吸一口气,紧握拳头,青筋暴涨之际,他又松开了拳头,脸上的阴狠一下子退去了,换上了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再也看不出他的心思了。
仰头望天,知白笑道:“我,回来了!”
欠我的,我会加倍要回来!
恩惠我的,我会加倍还回去!
敌人们,你们颤抖吧!
我,知白,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