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啸云根本就没有找出嘉政帝,与之对质,质问的意思。
本就是他贪谋大庆朝最后的‘遗产’,此时即便是再厚的脸皮,又有什么资格询问缘由?
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干净。
人距离床榻,约有一丈,杨啸云这一掌能跨越一丈多的距离,将浑厚的掌力,穿透柔软的蚕丝被,印入其中,可见其内力浑厚,早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但是结果有些意外。
就听见一声沉闷的爆响,整个屋子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那蚕丝被下蠕动的人形,直接坍塌了下去。
杨啸云面携寒霜,隔空挥掌,将蚕丝被扫开。
却见那床榻之上,紧贴着床板的,是一张不明材质,接近人体皮肤颜色的类皮质物品。这东西似乎还在漏气,偶尔的抽搐,似乎是在嘲笑杨啸云的愚蠢。
“倒是谨慎!”杨啸云并无慌乱。
作为独步天下的武林盟主,他自忖不说当世无敌,但是能与他放对的高手,也是屈指可数。除了那些都已经是大半截身子埋入土里的前辈高手,差不多正值壮年,手段与他相仿者,也唯有多年前交过手,如今已然是鞑靼人中‘大贤师’的摩天法王。
所以,杨啸云这是有恃无恐。
至于最近名声鹊起,瞒过他投靠了嘉政帝的‘酒剑仙’,杨啸云并不是很放在眼里。
“一个只会装神弄鬼的蠢物罢了!”这便是杨啸云对封林晩的评价。大庆都已经是一艘随时沉默的烂船了,这个时候还往上挤,不是蠢物又是什么?
闯出门去,杨啸云目光巡游,正在掂量,今晚是暂且退去,还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大开杀戒。
反正这所谓的‘行宫’也没多大,从头杀到尾,也费不了多大功夫和时间。
“开弓没有回头箭,杀!”杨啸云两道浓厚的眉毛微微抖动,皱也不皱,便做出了这等决断。
就在此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朝着杨啸云笼罩过来。
同时一把利剑划破长空,刺向杨啸云。
杨啸云屈指成爪,用力一拉,用精铁拉成丝,然后缠成铁绳,最后编制成网的铁网,却在杨啸云的利爪之下,宛如纸糊的一般,轻易破损。
那凌空飞驰而来的长剑,也被杨啸云一掌拍开。
封林晩的智能合金剑,虽然模拟了飞剑,但是毕竟不是真正的飞剑,剑离体超过两丈,封林晩的先天真气便无法再对长剑进行任何的干涉。
简单形容一下,就是超过周身两丈的范围,原本可以算是附带了魔法攻击的技能,就变成了单纯的物力攻击,杀伤力锐减。
所以才说,封林晩伪装出来的飞剑技能,只是样子货。
对付寻常人,甚至一般的江湖中人或有奇效。但是用来对付杨啸云这样的顶尖高手,那便有些力有不逮了。
察觉到飞剑袭来,所含力道不过寻常,杨啸云心中道一声果然。
“不过就是一些鬼蜮戏法一类的手段,却假借了剑仙之名,旁门左道难成气候。”杨啸云心想。
不过虽然瞧不上,但是这飞剑不仅灵活难缠,并且剑锋锐利之极,剑身坚硬非凡。杨啸云也不敢以血肉之躯硬接,唯有用掌力劈空而击,如此周旋下去,难免会有内力不济的风险。
杨啸云知晓,有这酒剑仙在暗中牵制,他今夜之行再难有所成,便冷笑一声,拍开飞剑,脚踩着树梢划破夜空,扬长而去。
等到杨啸云走了,封林晩才带着还害怕的有些发抖的嘉政帝从暗处走出来。
“国师!为何不将他留下?”嘉政帝稳定了一下情绪,这才抖着发白的嘴唇问道。说这话的时候,他毫不掩饰自己凛冽的杀机。虽然看起来,像是任由封林晩和杨啸云支配的傀儡,宛如羔羊。但曾经他也是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真正帝王。
封林晩斜眼看了一眼嘉政帝,对于这厮心中的没点哔数,完全表示了全然的鄙视。
“杨啸云不过是跗骨之蛆,鞑靼人才是过江的猛龙。杀了杨啸云,谁又能替陛下您抵挡鞑靼铁骑呢?”封林晩毫不客气的质问甚至可以说是嘲讽道。
杨啸云虽然似忠实奸,但是他本事还是有的。
鞑靼人擅长骑射,来去如风,不可与之决战于旷野。
杨啸云便不断的堆高阳城城墙,四处修建四通八达的密道。
以城墙之高,抵御鞑靼人的弓马骑射,以密道之矮小、险阻,用来偷偷运输城内所需一应物质。即便是有些密道被鞑靼人得知,但是只要下了马,失了拉开距离远战的机会,闯入密道的鞑靼人,就远不是一直埋伏在密道里的大批江湖中人的对手。
整个阳城,简直就像是杨啸云本身人格的一个缩影。
表面上是宏伟、磅礴、阳刚、铁骨铮铮的摸样,用那不断斑驳的城墙,抵御着来自鞑靼人一波又一波悍不畏死的进攻。
暗地里,却是阴暗、矮小、曲折、四通八达,网络一切的密道。偷偷做着暗杀、传递情报、转运物质的等等阴暗行动。
他已经与一座城结合在了一起。
杀了杨啸云,对于身具百年先天真气的封林晩来说,或许还是要费点手段,却也没有那么难。
但是,就封林晩的利益而言,杀杨啸云百害而无一利。
封林晩要的是什么?
信任值还有收集文明讯息。
推广‘酒剑仙’这个人物的真实性,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组织。如果阳城失去了杨啸云的坐镇,那么阳城被攻破,也就近在眼前。这也就代表着,封林晩之前的一番心血,全都付诸东流。
而收集文明讯息,就更需要杨啸云的号召力了。
有他这个武林盟主在,阳城内几乎集结了江湖上过半的各式武林中人,对于封林晩来说,这简直就是一个大宝库。
随便到街上走走,碰到几个正在切磋的江湖中人,就能收集到一些武学的残篇。
倘若杨啸云死了,那就是树倒猢狲散。
破城在即,大部分的江湖中人,即便是有一腔热血,只怕也以自保为重,一旦各自都散落江湖四处,封林晩再想收集大量的文明讯息,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所以,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杨啸云都还不能死。
就像封林晩一开始规划的那样,三足鼎立三角形的平衡是最为稳定的。
也是对他最有利的。
嘉政帝听了封林晩的‘解释’,无奈之下,也唯有一阵叹息,觉得憋屈无比。他不是被封林晩说服了,而是他无能为力,他差使不动封林晩。
杨啸云的威胁如鲠在喉,他不除不快。
但是此刻却又非要依仗他不可,作为一个习惯‘为所欲为’的皇帝,嘉政帝满心的抑郁,难以言表。
看着拂袖而去的嘉政帝,封林晩眼中的轻蔑更甚。
皇帝呵呵!自以为一人之江山,得祖宗之社稷眷顾,便可为所欲为的皇帝,基本上都没什么好下场。
站在权利的顶峰,却看不清权利的真相。何其可悲!
封林晩收回视线,握了握自己的拳头。
“所以我追求的永远不会是权利,而是真正的力量。唯有将所有的荣耀和辉煌,皆归于自己。才能真正的做到任性任我!”
“聚众而行,平衡各方,看似可以将零散的力量凝聚为一体,获得庞大的资源和利益。但却宛如沙滩上堆砌的沙堡,只要微弱的一点风浪,就会将一切拍散,烟消云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