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夏境内,天将破晓,兰城不时有战火声传来,再过不远便就到了,可仅仅一段路的距离,舒墨却怎么也走不过去了。
他的面前,站着一银袍男子,男子身后黑压压一片大军,直将舒墨拦了住。
这人乃是天涯涯主,平时不轻易出涯,没想到,今日竟会从涯中出来。而拦只是拦,拦住之后,他便再无动静。碍于二人的关系,以至舒墨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忽在这时,对面一人匆匆于大军中挤出,附耳而向天涯涯主。不知他说了些什么,那涯主听罢,眉尖一挑,点了点头,示意那人下去。
待他下去之后,涯主便站起身,朝舒墨走来。这人身长九尺,虽极随性散漫,但走来之时,无形中便仍能给人一种压迫之感。
看他越走越近,两边将领纷纷拔剑,将舒墨挡在了身后,战场之上,容不得他们不小心翼翼。尤其这人,还与夜王有着那种关系。涯主见此,并不意外,他勾了勾唇,一脸风淡云轻地看向舒墨。
被他这么看着,舒墨略不自在,他道:“放他过来。”
“可是……”一将领听罢,为了他的安危着想,欲要反驳,却被舒墨一个眼神看没了话。两旁之人无法,只得听命收回剑,不情愿地向一旁退去。
涯主走过来,冲舒墨打了个招呼:“酥酥,好久不见。”
“你!……”被他这么一唤,舒墨面色一变,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他抬起头,看着站在眼前的人,轻声道:“你拦我作甚?”
天涯涯主无涯蹲下身,与舒墨平视着道:“好久没出来了,难得有个猴子蹦进天涯找我对付你,我闲得发慌,想要见你,便就来了。”
叹了口气,多年未见,他还是老样子。只可惜,如今世事已变,他们之间,也早已是沧海桑田:“师兄,你不该拦我的。”
便在这时,一缕清风吹过,扬起舒墨额间发丝,无涯伸出手,欲要替他将发丝别至耳后,却被他给躲开了。
伸出的手落了空,无涯收回手,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听说,你找到他了。”
舒墨闻言,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多了丝警惕:“你要对他做什么?”
这个男人,从小到大,一向都是他有什么,他便就会跟他夺什么。师父之爱如此,无涯涯主之位更是如此。可以说,但凡他有的,但凡被他提及的,他都不会放过。
无涯岂会不知他在想甚,嗤笑了声,他站起身,漫不经心地道:“那只猴子就要赢了呢,你呢?或许只要你一声令下……”
“你便要我输的一败涂地,甚至把江山让给你吗?”
舒家家训,外姓氏族永不得篡夺皇位,违者必将不得好死。若非是他处处与他争抢,他也不会起争位之心;如今好容易冒着违巡之咒,于这世间争得了一席之位,他却忘了,在这世间,还有一个处处压制于他的人。
无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身,极为随意地道:“若你要这么想,那也无可厚非。”语罢,他双手枕在脑后,对手下人道:“撤兵,去兰城喽。”
一语尽,大军片刻不敢停顿,便动身往兰城处行去。
夜王大军原本被围的密不透风,此刻没了无涯的阻碍,四周一阵豁然开朗,舒墨暗自松了口气,但很快的,他一脸严肃对左右人道:“兰城有难,不能让他得逞了,跟上。”
此刻战争有了无涯的介入,胜负从扑朔迷离,变得极为清明,他们,要么败,要么……思及此,舒墨苦笑了声;要么,还是败。
要知道,一直以来,纵他再足智多谋,在他面前时,他从未曾赢过。
兰城北门处,钟离无厌与赫连阎之间的战争已将落幕,夜王大军以火攻为掩,近战为实,两者配合之下,成功摧毁了赫连阎的数辆战车。
没了战车的阎王大军,便如案板中鱼,空有抵抗之力,也只能任人宰割。便在钟离无厌与手下之人合力拿下赫连阎之时,战势也转败为胜;被团团围住的夜王大军,再是没了反抗之力。
刚一将赫连阎绑住,钟离无厌便立刻吩咐道:“大军速速随我去城北。”
赫连阎听及此,不由笑了一声:“你赢了,正好可以带我去见他。”
钟离无厌没有说话,之于赫连松落,纵他心中有再多感情,他的心不在他这里,那便一点用处都无。不光是他,其他任何人亦是如此。故而,无论赫连阎怎么说,钟离无厌都不甚在乎。
倒是苏白,总听赫连阎在钟离无厌面前提赫连松落,他总觉得,此事定另有玄机,或许赫连阎知道钟离无厌的底细也未可知。又或许,钟离无厌在打赫连松落的主意;但具体什么主意,唯有日后才知了。
兰城北门。舒荨在将被封邪扼住喉咙时。幸得赫连松落相救,才幸免于难。但正当他要钳制住封邪时,天涯派兵来犯。
从两军交战,到三军交战,封邪之兵与天涯联手,直将北堂朔逼的退无可退。
大军退至兰城之中,这才堪堪保存了些实力,纵大军人数仍旧不少,在面对这么多兵力之时,却也已是强弩之末。
赫连松落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外大军,眉头紧紧皱着,天未亮时,他已吩咐人去带风昭之兵了,不知风昭之人,能否在城破之前赶到。
而那下方天涯之兵倒也奇怪,大军在联合封邪之军将他逼至城中后,便再无动作,只剩封邪之军在想方设法地攻着城。
封邪此刻被绑在赫连松落身旁,嘴角卦着一抹笑意。
舒荨看他多时,欲要从他口中套出些话来,却又对之心存忌惮,因而每次都欲言又止。
赫连松落偏过头,正对上舒荨的目光,很快的,他别过头,继续去看城下大军,企图以此掩饰心中复杂情绪。
尽管他很想让舒荨知道,一直以来,她苦苦寻找的那人,便就近在眼前,可每次话到唇边,他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