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一声惨叫,吓醒了苏白。他正要去看动静,才发现自己倒在门边,脑后是剧烈的疼,不知何人打晕了他。
苏白皱眉,坐起身来,循声望去,只见枝叶掩映处,驴棚似有黑影在动。细细观之,那黑影正拽着驴绳。
揉了揉脑袋,苏白起身,暗道:莫非是偷驴贼?但这王府之中,怎会有人偷驴?思及此,他蹑手蹑脚走将过去,就着月色与叶影,依稀得见那人一袭青衫,个儿头偏矮,头上扎着两股麻花辫,辫中似有数朵点缀小花——这人竟是姑娘。
因知是姑娘,苏白当即大了胆子,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至距姑娘三米近处,轻咳一声,问道:“姑娘?”
舒荨正竭力拽着小白,忽听身后有人唤她,手指一僵,大气都不敢出。
便在这时,小白一蹄踹去,她反应过来,闪身一躲,这才看清来人;白面书生,还是被她打晕的那位。
松了口气,舒荨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走将过去,毫不客气道:“小哥,你这驴可否借我一用。”
说的是“可否”,语气却不容商量,苏白暗自打量着这人,大眼琼鼻樱桃嘴,一勾月眉若隐若现在刘海中,端的一副人畜无害模样。细观之下,她肤若凝脂,不似寻常姑娘。
被苏白这么一看,舒荨眉头一皱:“看什么看?想挨揍啊?牵驴!我急着走呢!”
“姑娘可是郡主?”
舒荨权当苏白是自家下人,并未留心他话中深意,因而不可置否道:“知道还不快给本郡主牵驴?”
也就是说,这女娃乃是苏夜之妹?
见苏白仍无动作,舒荨以为他心有顾虑,便将他推至驴边,小声催道:“你要不想我被找到后嫁祸到你头上,就麻溜的给我……”
“哼唧哼唧!”
“什么人?!”
随着一声驴叫,舒荨瞬间没了踪影。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躲进驴棚,苏白摇了摇头,将驴从棚中牵了出来。
紧接着,一阵拍门声响起,苏白走过去,正要开门,却被一块儿石子砸中了腿,他回头看,只见躲在驴棚中的姑娘探出头,以手指压唇,作了一个“嘘”的动作。
回过头,苏白打开大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门外数人举着火把,显然是在找人。领头那人看了看门内,狐疑道:“苏公子,你这儿……”
“人在驴棚。”
那人面色一变,抱拳道了声多谢,便领人进了院内。看着向她奔来的人,舒荨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白:“你给我等着!”
语罢,她飞身而上驴棚,作势便要往院外跳。岂料那领头人更快,未待舒荨行至墙边,便已飞身上了驴棚。捉住舒荨,他道:“郡主,得罪了。”
随后,这人一把将舒荨带了下去,交由手下人押着,既然已捉回这个麻烦精,也是时候回去了。
不顾舒荨反对,领头人挥了下手,凝声道:“回明月楼。”
语罢,一行人架着舒荨,将之往外带去。路过苏白时,领头人再次抱了个拳:“苏公子,叨扰您了,小人这便告辞。”
苏白点了点头,正要说话,却被舒荨抢了白,她咬牙道:“姓苏的,你……你给我等着!”
这还是有生之年,除了哥哥之外,第一个敢忤逆她之人。从今往后,最好别再让她逃出来,不然……她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听这语气,苏白觉得有些好笑,却没反驳什么。自己毕竟是在夜府之中,在夜府自然要听苏夜的。苏夜要做什么,定有他的原因,他管不了。再则,这人或是被他关起来的,若被他放走,便是在做让他不快之事。他若知了,只怕日后会难相处。
没再理会舒荨,苏白与那领头人道过别,便关上了门。
一夜酣然,第二日,苏白刚洗漱完,便被舒墨传人来唤。听说是要用膳,但据他估计,用膳是幌子,十有**是有别的事。
思及此,苏白片刻不敢怠慢,紧随来人去了夜王殿。
行步匆匆,入了大殿,只见夜王身着中衣,半靠在躺椅上,胸前隐约可见缠着纱布。苏白走过去,隔着桌子,抱拳道:“夜王。”
舒墨闻言,眉头微皱:“坐。”
苏白依言而坐,才见桌上摆有吃食,所列之物,不过两粥一菜。
……这菜?这饭虽是苏白惯吃之物,只是,他毕竟是权倾天下的王,怎会吃的这般粗糙?
似已猜透苏白心思,舒墨温声道:“自与苏弟一别,许久未曾如此用过膳了。今日唤你,不知怎地有些怀念那时——这饭简陋了些,不知苏弟还吃的惯否。”
舒墨言外之意,无非上次所说“天下事”一事,苏白心下了然,便回道:“苏白一介草民,惯爱粗茶淡饭,性不移志,粗茶淡饭便足够了。”
得到满意答案,舒墨点了点头,吩咐下人道:“拿酒来。”而后,他目光灼灼地望着苏白,正色道:“近日阎王势力凸起,隐隐有与关外人勾结谋反之势,我尚未坐稳江山,西南地区又有山匪作乱,考虑到有伤在身,我分身无暇,便想派你去边关……”
“使不得!”苏白连忙跪下,惊道:“这……这……苏白位卑言轻,何德何能受夜王……”
苏白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他唤他来,竟然是要担任这么重的职位。他们十年没见,他又何德何能受他如此器重?
“可我只信任你。”
一语出,二人一阵沉默。
舒墨并非不曾想过用别人,只是,考虑到赫连阎为人狡猾无比,且又善于蛊惑人心,天下少有人是他敌手。眼下除了苏白与赫连松落,他已没有第二人选。
一来自己了解知道苏白有压制赫连阎的身世,二来,他知道苏白是个聪明人。三来,这么多年过去,他能走到而今地位,便是从未信过别人。可,他却信他。
苏白被舒墨堵的无话可说,半晌才忍不住问了句:“为何?”
为何?
舒墨心中一沉,抬眼看着苏白,眸中似有烟花绽放。但很快地,他别过头,不准痕迹地将心头慌乱掩去:“我们发过誓,生不同生,死必同死,将来若有一人得势,定会许另一人繁华。”
闻言,苏白叹了口气,那都是陈年烂谷子的事了,儿时戏言如何能当真:“这件事……非我不可吗?”
舒墨点了点头,不容置疑道:“非你不可。”
若非苏白,那赫连闫绝对不会入套,他苦心积虑设了那么多局,万万不能将心血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