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说的夏老面色铁青,不过很快地,他便平复了下来:“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说着,他搭过侯在一旁下人的手,转身向侧旁行去,不忘道:“还请夜王说话算数。”
所谓说话算数,乃指玉符一事。
舒墨闻之,一脸从容:“言无信则人不立,诸位若是诚心赴宴,舒某自然言而有信。”
众人听此,原本放下的心忽又提了起来。是人皆能听出,舒墨言外之意所指为何。
他们中间能有几人是诚心赴宴的?
不过,舒墨无心再计较此事,他坐回去,笑对殿内人道:“既如此,便请诸位入座,与我共赏这……”
“慢着,”在殿门将要关上之时,一人从外走了进来,这人走将进来时,身后跟着两人。
这人正是钟离矢,玄门的人虽不在请帖之中,但他还是来了,就算不为别的,单为玉符,他都得来:“夜王生辰,怎能少了我?”说着,他伸出手,一旁之人会意,将怀中盒子递与了他。接过盒子,钟离矢将之打开,露出盒中之物,道:“此物名长灯,为历代枭雄所用,我今将之献与夜王,祝夜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远观钟离矢盒中之物,确是灯盏一柄,舒墨笑了笑:“长灯,着实是好物什,来者即是客,生芹,看座。”
生芹应了一声,走下阶去,欲引钟离矢入座。便在这时,无涯走向钟离矢,接过他手中之物,挑眉道:“枭雄,倒是个不错的名字。”
语罢,他将盒子盖上,在盖之时,用手紧紧将其压着,道:“东西也不错。”
钟离矢见此,面色变了又变。同为习武之人,他能感觉得到,盒子在被无涯压着时,明显有要断裂之意。偏偏精心备置的礼盒被人这般对待,他还不能多说什么。无他。只因盒中之物……被他做了手脚。
不过现在看来,经无涯用内力这么一震,盒中机关应是作废了。思及此,他面色一沉,冷哼一声,不顾让人眼色,径直向钟离无厌走去。
待他离开场中后,众人皆都重新坐了回去。无涯挥了挥手,示意先前站在台心处剑拔弩张的二人继续比赛。
比赛刚一开始,那些站在众人身旁的护卫也自觉地往旁边站了去。下一刻,殿门重被关上,丝竹管弦声响起,就着满殿烛火色,听来格外沁人心脾。
不过,没人敢在此时放松半分,他们都知道,在殿门被关上之时,才是战争真正开始之时。
而在这时,钟离矢行至钟离无厌案前,冷声道:“你,跟我出来一下。”
钟离无厌挑眉,问道:“作甚?”
莫不是他已知道龟符在他手中了?
钟离矢不语,转身向殿侧走去。
摸了摸鼻子,钟离无厌看向赫连松落,在出去与不出去之间徘徊着。钟离矢找他,定然不会有好事。
钟离无厌面无表情,道:“若想跟去,跟去便是。”
在钟离无厌看向他时,他便已经知道他要作甚了。
叹了口气,钟离无厌起身,向殿侧走去。走进殿侧,周遭登时安静下来。
待走至一面屏风之前,钟离矢见无路可走后,才停下脚步。听着身后的脚步声,他转过身,一脸复杂地看着钟离矢,问道:“你什么时候入的玄门?”
他也是去见主子时,无疑提了嘴他,才知他乃玄门四圣之一,能够混到四圣,手段定不简单。他想不通的是,他既为四圣之一,因何还要蛰居于钟离府中。
钟离无厌闻言,心中微惊;不过很快,他又镇定了下来:“你来找我,便是为了这个吗?”
钟离矢摇了摇头:“不重要。”说着,他转声道:“但玉符重要,你知道丢了玉符,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随时都有可能在太子面前失去地位,意味着,钟离一家,在赫连姓氏面前,将永远都抬不起头来。他愧对自己,更愧对对于先皇。先皇将玉符交由他,最不愿看到的,便也是这种事情发生。
钟离无厌并不关心玉符于钟离矢意味着什么,他只道:“你在怀疑我。”
这句话中,满是笃定之意。
“你错了。”钟离矢摇了摇头:“我不是怀疑你。”是人都知道,玄门与太子不分彼此,太子没开口要的东西,玄门自然不会轻易动手,玄门不动手,钟离无厌自然也不会动手。况且,他相信他。因而他道:“帮我,我要龟符。”
果不其然,这么多年,他从未让他失望过。钟离无厌笑了笑:“在夜王的地界儿,你走得了吗?”
夜王既敢以玉符为引,将四方人众请来,也定早做好了万全之备,钟离矢此举,无疑是在给夜王找动手之机。
他死了倒还好说,再搭上他,那就太不值得了。
而钟离矢却没这么多顾虑,他因自持上头有人,且料定夜王不敢轻举妄动,因而道:“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谁知道?”
就算被夜王知道,那时他也已出了夜府,出罢夜府,他谅夜王奈他不得。
钟离无厌听此,一股无名火从心头窜起,他言外之意,是要让他背锅?他知不知道,众人来此目的便是为了玉符,在偷得玉符后,若无绝对实力的庇护,他随时都有丧命之险?
且不说他丧不丧命,单是这损人利己之举,便让钟离无厌觉得恶心;因而他转过身,冷声道:“要符,没有,赫连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站住!”
钟离矢青筋直爆:“你不要忘了,你是玄门的人,你的来此的目的,不正是为了取得玉符吗?”
他相信他在钟离府不是为了盗取龙符,但这并不代表,他相信他待在这里,不是为了盗取虎符与龟符。
钟离无厌闻此,不由笑了一笑。他来此地,的确是为取玉符,不过,来取玉符,并不是他的目的。若能达到这个目的,哪怕是违命,哪怕是死,他都不会后悔。
他根本不会懂他这种感情,当然也不会愿懂。说来好笑,他在钟离府,盗玉符时从未心软过。而在夜府,玉符或功名,于他却似皆不重要了。
大抵,这便是……
思及此,钟离无厌头也没回,便阔步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