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寅末时分,天尚漆黑,林为结束晨炼,走出凭栏轩,在东曦谷内散步放松。
崧山不愧为修行圣地,单是这东曦谷,灵力之浓郁几比烟霞峰顶,也不知那通天峰上该是何种盛况。林为一边信步闲走,一边望着远处黑压压的山峰遐想。
突然,脚下一绊,林为差点摔倒,低头定晴一看,却见一人醉卧在地,睡得正香,被林为踩了一脚,也不过是翻了个身,呓语几声。
林为见此人身着红衣,便蹲下身来,扳过身子一看,便惊呼道:“李师兄,李师兄,醒醒。”
此人相貌堂堂,年轻俊逸,正是昨夜找王伟痛饮的李伟,也不知二人喝了多少,以李伟炼气九层的修为,竟也烂醉如泥,夜宿荒野。
林为摇晃许久,李伟方悠悠醒来,睁着迷醉的双眼,也不理会林为,以掌拍地,黯然唱道:“折花枝,恨花枝,准拟花开人共卮,开时君不知。怕相思,已相思,轮到相思没处辞,眉间露一丝。”
李伟一边唱,一边哭得涕泪四流。
林为不解其故,只得扶起李伟劲解道:“李师兄,外面风大气凉,莫伤了风寒,小弟还是先扶你回屋歇息吧。”
李伟犹陷悲伤之中,不能自拔,任由林为摆弄。
二人走后,没多久,原地显出一道倩影,望着李伟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叹息道:“痴儿,你心我知,我心谁知?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
半个时辰后,林为好不容易将李伟安顿好后,来到凭栏轩外,却见吴天垂、包达二人已等候多时。
“劳烦二位师兄久候,小弟来得晚了。”林为抱拳招呼道。
“无妨,我二人也是刚到不久。”吴天垂回道。
“可曾见到刘师兄?”
“包师弟与我前去叩门,依然无人回应。”吴天垂摇了摇头叹道。
“李伟师兄昨夜宿醉,小弟刚刚扶他回屋歇息,今日怕是不能与我等同行。”
“罢了,今日就由你我师兄弟三人去会会那筑基国师。”
说完,三人向东而去。
辰初,三人再度来到崧山城南的万国驿馆,远远看见赵大山站在街旁,耷拉着脑袋,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大山,你在此作甚?”
赵大山抬头看见吴天垂等人,忙施礼道:“大山见过殿下,大山无能,还请殿下责罚。”
“怎么回事?”
“昨日戌时三刻,崧山国礼部权侍郎上门求见,言明签约一事后押,具体时日再议。大山怕误了殿下之事,故一早便在此守候。”
吴天垂听闻此话,大感意外,连忙问道:“两国邦交,兹体事大,崧山国为何会出尔反尔?”
“权侍郎语焉不详,大山连夜打探,似乎有某个势力暗中影响了崧山朝廷,方会有此变故。”
没有请到真传弟子刘笑真相助,吴天垂本就兴味索然,此刻听到这个消息,倒有些啼笑皆非,不知该说什么为好。
林为说道:“吴师兄,事既有变,我等不妨等上几日,正有机会再去相请刘师兄。”
“也罢,就依师弟所言。”吴天垂强打精神说道:“今日无事,你我兄弟三人不如逛逛这狄戎第一城?”
见到有此变故,林为不得不感叹归元商行的强大,昨日林为离开归元楼时已近申时,仅仅两个多时辰,便能改变使崧山国的朝政。这份势力虽仅局限于尘世之间,若是利用得当,倒也不失为一大臂力。
“小弟还有些私事,就不陪二位师兄了。”林为见此间事了,便向吴、包二人告别。
……
崧山南城,玉带河边,有一处庄园,占地近百亩,正应了“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帘幕无重数”的写照,青松翠柏之中,隐约可见铁虬银枝斜倚,点点梅花盛开,自有一股暗香疏影之趣,正门两个一人多高的石狮子,拱卫着一方门扁,上书“梅府”两个大字。
此府处于崧山城最内圈,素有寸土寸金一说,而且占地如此之广,可见此间主人的身份,非富即贵。
此时,府内一处阁楼之中,四人团座在一张八仙桌旁,坐在东侧的个子极高,身形极瘦,如同一根麻杆;西侧坐着一个光头大汉,赤膊光背,露出一身古铜色的精壮筋骨;南侧之人则是满脸的络腮胡子,根根直立,如同钢针一般;北侧之人一身道士打扮,摇着一柄白羽扇,捧着一张烫金请柬,摇头晃脑地念道:“敝人游历数年未归,不想归元出此大事,先有石氏五人狼子野心、图财害命,后有江宋蒋钟四人,背主忘义、为虎作伥。唯有四仙,忠贯日月,护卫我归元十数载,劳苦功高。敝人心甚感激,特于今日未时,在归元楼内聊备薄酒,与四仙共饮,以商除奸之策。”
念完之后,那道士把请柬一扔,说道:“诸位兄弟,东家已经划下道来,我等如何接招,还需商讨个万全之策。”
瘦高个说道:“这东家虽为凡夫,但一身本领惊天动地,我等占其府院之举,似乎有些鲁莽。”
光头大汉啐了一口唾沫,愤愤不平地说道:“谢一山,你怕个屁。我等修士,受一凡夫驭使十几年,已是奇耻大辱。若是没有石氏兄弟这档事,我花某人也要另谋高就。”
络腮胡接着说道:“寄一凡人篱下,虽说有损颜面,但学会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这归元商行给的俸酬倒也丰厚,足以令你我衣食无忧。只是此人数年未闻音讯,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回来,怕是难以对付。许兄以为如何?”
“苗兄说的有理,宴无好宴、酒无好酒,若是去了归元楼,不提那东家一身惊人艺业,单是数千名武供奉,你我兄弟都吃不消,再设个机关、藏个埋伏,怕是免不了身死道消。”
谢一山嘟哝着说道:“既然不能去,就不去了呗。”
闻听此话,许立行一拍大腿,说道:“谢兄弟此言大妙,我们不去,请他来。如此进可攻、退可守,合我兄弟四人之力,即便他手段通天,也占不了什么便宜。”
……
辞别吴包二人后,林为独自一人走在崧山城街头,一路向南而去,半个时辰方出得城来。
出城之后,林为找了一处僻静之处,看左右无人,便祭出行云舟,放入数十枚下品灵石,催动飞舟,但见灵光破空,飞舟如穿云之箭,一路向南飞去。
半盏茶后,一团山影浮现在林为眼前,墨绿如云,上端有如门状。林为放慢飞舟行速,斜着向下,待离山峰数里之时,便停下飞舟,跳出远望。
此时仰望那山,已是一目了然。山高百余丈,满山遍野俱是青松翠柏,绿意盎然,隐约可见一大片红瓦白墙,自七十丈向上,岩石裸露,再无半点绿色,同时山势变陡,左右凸立着两条庞大石柱,顶端还横卧了一根十余丈长的巨大石条,犹如一扇巨门,北望崧山。巨门之内,黑乎乎看不清楚,似乎别有洞天。
林为心中暗道:此处应该就是陶掌柜提到的望天门山。林为收起飞舟,收敛气息,向前纵出。
一刻钟后,林为已绕行归元别院后方,听到一阵阵轰鸣声传来,似乎就在那处巨门之中,抬头远望,但见门后漆黑一片,应是秘库所在之地。
到了此地,林为全力运转敛息决,借着山石、松柏遮掩,如同一道幽灵,蹑手蹑脚向前摸去。
不多时,林为来到巨门之下,听到有人讲话,便伏下身来,屏息凝听。
“唉!本以为跟了石大哥,能强占秘库,分一杯羹,也好助修行之路,没想到归元商行不知从哪弄了个破阵法,坚如磐石,牢不可破,害我等在此劳心劳力。”
“宋兄,当日谁也没能想到,护卫姓陶的老不死武力如此高强,又这般拼命,使得姓陶的走脱,不然哪有这么多事?即便如此,阵是死阵,人是活人,轮番轰炸之下,终有破阵之时。”
“好事多磨,祈祷一切平安顺利,别再生波折。长庚老弟,依你看,破阵还需多久?”
“此阵我等攻打已近四日,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我估计着,最迟明日申时便可破阵。宋兄,你说石百里拉你我入伙,若是阵破之后,又该如何待我兄弟四人?”
“怎么?老弟为何出此之问?”
“宋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呀!若是石百里等人黑吃黑,他们兄弟五人乃是同宗同族,我等四人可是外人,又非其对手,该当如何?”
“此事,你可与蒋兄、钟兄提及?”
“蒋大哥、钟二哥皆与小弟通过气,就看宋兄如何选择?”
“这还用说?你我兄弟相交多年,我当然是站在你们这边。”
“那好,蒋大哥那里有包……无色无味……世俗……下在……阵破……毒发……届时……”
话音突然低沉下去,林为全力运使太一感应篇,也只听得个大概,悄然抽身离去。
祝大家周末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