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叔长乐解释道:“赌斗就是由两个人进行切磋比试,这些有钱有势的人就拿这场比试的胜负来赌钱。”
独孤涅问道:“那参加比试的都是些什么人呢?”
太叔长乐耐心地解释道:“在这种地方参加切磋的人,有些是专门干赌斗这一行的,称之为拳手。倒不是只能用拳,啥功夫啥武器都能用。赌坊有自己养的拳手,也有客人自己带来的拳手。拳手在这里的胜负都会记录下来,赢的越多,身价就越高,打一场拿到的酬劳就越高。黑米的一个很厉害的兄弟经常来这里打拳,听说他打一场就能挣二十两银子,如果打赢了就会翻五到十倍。”
独孤涅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问道:“打赢一场能挣二百两?”
太叔长乐点了点头,道:“这还算少的,这次来的是很厉害的拳手,听说他光是打一场,不论输赢,都已经有一千两了。”
独孤涅心中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又问道:“这些参加打斗的人,并不是因为仇怨,就是为了挣钱对吗?”
太叔长乐认真地答道:“也不全是,也有些人,就是为了来这里提升实战的能力。”
独孤涅想了想,问道:“既然输赢和钱有关系,那会不会打死人?”
太叔长乐看着独孤涅,道:“这倒不是生死斗,打不过了,可以认输,如果来得及的话。”
独孤涅听懂了言外之意,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独孤涅心里很不舒服,问道:“你为什么要带我来这个地方?”
太叔长乐看出了独孤涅的不高兴,“啧”了一声,道:“你别甩脸色嘛,搞得好像我对不起你似的。来这个地方参加赌斗的拳手,谁不是是心甘情愿的?带你来这里,是为了让你能够看到什么是真正的战斗,作为一个男人,早晚要经历这些的,这是很好地丰富实战经验的地方啊!”
独孤涅倒是想过,应该要多丰富自己的实战经验,多接触不同的对手,了解不同的力量。但是直觉告诉他,这样的地方,自己应该远离,对太叔长乐,也有些担心。
独孤涅皱着眉头,问道:“你参加过吗?”
太叔长乐道:“我当然没有,我爹娘交代过的,我还没到那个时候。但是,是他们支持我来看的。我爹娘说男子汉大丈夫,没经历过战场,那也还算不得男人。所以就来这里看看什么叫生死相搏,免得我所学的功夫都成了花拳绣腿,遇到狠角色时就只有坐以待毙。我之所以能带你和于贺来,都是少聪哥帮忙打的招呼。”
独孤涅想了想,鼓起勇气说道:“长乐,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我想回去了。”
太叔长乐也不勉强,便道:“行,我送你出去。”
一路走到赌坊外,独孤涅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又对太叔长乐问道:“这样的赌斗,没有触犯天武国的律法吗?”
太叔长乐也皱着眉头,道:“小涅,你太单纯了。”
独孤涅不解,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到底有没有?”
太叔长乐严肃地说道:“绝对没有,因为赌斗的人也是签了生死状的,生死斗就是朝廷定的规矩,那你说,生死斗触犯天武国律法了吗?赌博呢?你看看大大小小的赌坊,哪里有什么问题?只是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所以这里才不敢太过招摇。”
独孤涅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但心中还是有些压抑。
太叔长乐继续说道:“这事儿出去了一定不能到处去说,不然肯定会被人盯上,连我都会被连累。而且你说了也没用,这个地方虽然偏僻,但官府是知道的,为什么不管?因为这是江湖中人自己的事,没有找平民百姓的麻烦。天武国那些当官的,巴不得这些江湖中人多打死些,哪是什么坏事?”
独孤涅听太叔长乐说得偏激,总觉得不是这样的,说道:“天武国不也是江湖中的天武门的人建立的国家吗?”
太叔长乐道:“正因为如此,那你以为天武国的皇族不怕自己重蹈覆辙吗?”
独孤涅想了想,又问道:“那你为什么要来啊?就算官府管不了,你也可以不掺和进来啊。”
太叔长乐看出独孤涅六神无主,耐着性子道:“不是说了么,丰富下战斗的经验,多见识见识决胜负分生死的手段,自己将来也好提防。”说到这里,太叔长乐又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什么人,又小声说道:“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听到“秘密”两个字,独孤涅这一刻突然想起了李啸说过的话――远离秘密,也是一种智慧。
独孤涅便说道:“算了,如果是关于这个赌斗的秘密,不用告诉我了,我不想掺和进来。”
太叔长乐埋下头,道了一声:“哎,那算我错了行吗?哥!你别往心里去。你不喜欢来这个地方,以后我就不带你来了,行么?”
独孤涅见太叔长乐道歉,还是有些心软,点了点头。
太叔长乐又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也别不高兴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这就是江湖,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生死的事情,不是你想躲就能躲掉的,你不杀人,也有人要杀你。你别被学府夫子们所讲的那些东西给弄迂腐了,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听起来是很好,但那还不是现在这个世界的真相。”
独孤涅坚定地说道:“那不是虚无缥缈。”
太叔长乐也不理会,又说道:“今天便是天武国建国的第十八年了,但你知道十八年前的江湖是什么样子么?你以为这么短的时间内,真的就天下太平了么?那不过是天武国粉饰出来的!我告诉你这些,不是为了和你争什么,是不希望你对这个世界抱着这样单纯的看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独孤涅心烦意乱,对这些东西也确实不了解,便道:“我先回去了,对了,黑米刚才带我们进赌坊那个斗武场,花钱了么?”
太叔长乐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独孤涅有些着急,问道:“你告诉我!”
太叔长乐皱着眉头,道:“黑米哥花了,一两银子一个人,但你也不用介意,黑米花的这些钱,都是少聪哥给的。我爹娘交代过,少聪哥的人情我可以接着,他们心里有数,不会亏待少聪哥。”
独孤涅咬了咬牙,将钱袋拿了出来,从中拿出一吊钱,递给了太叔长乐,道:“本来想还给黑米的,既然如此,就相当于是你为我花的那一两银子了,这是我做信客挣的钱,还你。”
太叔长乐脸色有些难看,道:“不用。”
独孤涅却异常坚决,道:“拿着,以后有什么事情,别瞒着我,特别是花钱的事儿。”
太叔长乐冷冰冰地问道:“兄弟之间要算这么清楚么?”
独孤涅毫不犹豫地道:“要的。”
太叔长乐黑着脸,将独孤涅那钱接了过去,用力往天上一甩,那一千文钱便如下起了雨一般,纷纷洒落到了地面上。
独孤涅满脸怒容,指着太叔长乐道:“你……”却又不知道再说什么。
太叔长乐也语气坚定地说道:“做兄弟不是做生意,这钱我接了,怎么处理是我的事。为你花钱,那是情义,你也要用情义来还,而不是用钱来还。”
独孤涅也没去捡,黯然转身,道了一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咱们这兄弟,做不成了。”
太叔长乐一愣,然后恨恨地说道:“好,做不成就做不成!”
说完头也不回地直接往赌坊里面走去
独孤涅平复了下心情,一边走一边也在心里问自己,太叔长乐带自己来看赌斗,真的是错的吗?
赌斗是真实存在的东西,而且看样子也不是存在了一天两天了,而且赌斗的形式也就是和生死斗差不多,只是看客们会拿这个事情来挣钱。
想到这里,独孤涅有些质疑自己,难道真的是自己太固执了吗?
再一想,就算赌斗这件事情没什么不对,但至少自己可以选择不喜欢、不掺和,这总是没问题的。虽然看得出来太叔长乐是想说服自己,但毕竟他也没有强求,所以,其实也不该迁怒于他,毕竟他的出发点也是为了自己好。
独孤涅问了问自己,之所以说出和太叔长乐做不成兄弟,还是因为太叔长乐对那一千文钱的态度吧。但其实独孤涅也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
难道自己竟然是因为一两银子而和太叔长乐断交吗?
独孤涅突然间自嘲地笑了笑,想起自己刚才和方梧桐一起谈论的关于朋友的定义,心里还是释然了些,至少,不再自责。
或许太叔长乐没有错,但无论是他对江湖的看法,还是对钱的态度,确实并没有让自己欣赏,也许之前和太叔长乐的相处确实是值得珍惜的,但那毕竟已经成为过去了。
独孤涅想清楚后,一路狂奔回家,到家便给白铭讲了,以后想放学戌时初左右再回来,多学多练一些东西,让白铭不用担心。
白铭倒是没多问,也就答应了,独孤涅贼兮兮地在心里安慰自己,做信客也是多学多练东西,不算撒谎。
白铭说,王霄和井虎之前来找过独孤涅,今天独孤涅回家前,两人又来找独孤涅了。因此独孤涅吃过饭后,也去找了王霄和井虎。
三人在一起说了说话,也没什么特别有意思的玩法。独孤涅突然觉得对“玩”好像没了什么兴致,没多久,就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