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6768/509936768/509936790/20200509142102/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两个时辰之后,令狐箫忽被一阵“哐哐呛呛”的声音弄醒。更有人道:“轻点!轻点!咱们要让令狐冲防不胜防。”
令狐箫陡闻此言,心头大惊,不知是哪路毛贼,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到我箫琴岛上撒野来了!悄悄从石屏后转出,藏在月影阴暗之处,举目望去,但见二十余人下锚的下锚,绞绳的绞绳,正要将船靠岸。令狐箫暗笑道:“区区一帮海盗,竟敢找上昔日名震江湖的令孤大侠头上来,当真是吃了熊心豹胆。”心念一转,又暗道:“不劳爹娘动手,我便打发了他们,明日带了这干毛贼回家听凭发落,这可是一件大功,将功折罪,或许爹爹便真的不再责怪我了。”
正思忖间,忽闻另一人道:“大哥‘防不胜防’这四个字用得不对。‘防不胜防’便是偷袭的意思,咱们又不想偷袭令狐冲,不如改作‘目瞪口呆’四字好些。”“目瞪口呆也不妥,令狐冲又不是没见过咱们,为何要目瞪口呆?”“正是,只有看见了怪物才会使人目瞪口呆,咱们又不是怪物,依我看该叫喜不自禁。”“喜不自禁故然不错,但程度略浅了些,应该改作大喜过望。”“大喜过望也勉强可算用得了,但咱们与令狐冲昔年是何等交情,十七年不见,陡然间老朋友出现在他眼前,他应该欣喜若狂才对!”“不错不错,我的“喜”字用得好,老五的“狂’字用得也好,令狐冲当真应该大喜若狂。”
六种苍老的声音,却似从一口嗓子里冒出来的。令孤箫哑然失笑:原来是桃谷六仙。
十数年来,凡当年武林中事,令狐箫兄妹早从父母口中听的滚瓜烂熟。不要说这六个以“浅薄幼稚、不明世务”而名扬天下的桃谷六仙,纵是各帮各派掌门是谁,各帮派中有何能人,各人品性如何,令狐箫兄妹均是无一不知。此时知是桃谷六仙到了,早是敌意尽除,心中更是大乐;有此“六仙”到此岛上伴居,那倒将颇不寂寞了。
又有一仙道:“令狐冲在这岛上一躲十七年,中原武林这十七年中真没什么好玩,竟无一人具有如此慧眼,识得咱们是天下最大的大英雄大豪杰。”“那是因为如今的江湖中人浅薄幼稚,不明世务,夹缠不清!”“那也说得是,但咱们此番到这箫琴岛,说什么也要将他捉回中原去。”“捉’字不对,该换成‘请”。”“对,咱们大可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如果咱们不忍心‘捉’,便换成请’也无不可。”
令狐箫忽然自暗处转出,朗声道:“六位桃兄,别来无恙乎?令狐冲在此,要捉要请,悉听尊便。”
话音未落,便见六条人影飞越过来,将令狐箫团团围住,拉手搂肩抱腰,煞是亲热。纷纷抢着道:“你怎知我们今夜会来?”“你十七年来随时在此等咱们么?”“你在这儿干什么?”“圣姑生了个儿子还是女孩?!”“对对对,是男孩还是女孩,这桩事情至关重要,快说快说!”
令狐箫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然桃根仙一松手,道:“不对!不对!”
五仙一齐道:“有何不对?”
桃根仙道:“十七年前,令狐冲已有二十八、九岁,为何十七年之后,反倒………
令狐箫忽然哈哈大笑道:“十七年不见,六位桃兄果然武功大进了。”
六仙大喜道:“何以见得,快说快说!”
令狐箫道:“这五位桃兄双目如炬,自是内功已臻化境。”指着桃根仙,接着道:“这位桃兄目内精光似电,一眼便看出了我令狐冲的雕虫小技。”
桃根仙直乐得咧嘴呵呵而笑,其余五仙则绕着令弧箫仔细打量,“是”与“不是”的争论不休,令狐箫道:“十七年来六位桃兄在中原游侠江湖,武功自然是大为精进了,但我令狐冲在箫琴岛上,却也没有闲着,方才这位桃兄问我在这儿干什么,便是在此间练一项不入方家法眼,实属雕虫小技的武功了。”
六仙一齐道:“什么武功?快说与我们听听。”
令狐箫道:“此功有个俗不可耐的名目,叫做‘返老还童’,令狐冲练了十七年,却也只年轻了十来岁,倒让这位桃兄一眼便看破了。”
桃花仙道:“他是我们大哥,自然是一眼便看破了你的雕虫小技。”
桃叶仙道:“其实我们六兄弟都是同时一眼看破了的,只不过让大哥先说而已。”
桃实仙却道:“这门功夫,果真是难练得很么?令狐冲你能否将法门教给我?”
挑根仙道:“不行!”
桃实仙道:“为何不行?”
令狐箫笑道:“桃根兄言之有理,果然不行,试想你们六兄弟年龄相若,江湖上才赠给你们一个震烁古今的名号,叫·桃谷六仙’,若我将练那返童的练功法门教给了你,你越来越年轻,那不免被人叫做……叫做‘桃谷五仙外加一小仙’,那却是既不威风又难听之极了。”
桃根仙哈哈笑道:“果然令狐冲的才学与我桃谷六仙……只差了一小点。”
桃实仙道:“如果你将那法门一齐传给了我兄弟六人,大家一齐习练,却总是行了吧?”
令狐箫道:“还是不妥。若六位桃兄一齐返老还童,难免被江湖中人叫做‘桃谷六小仙’,那也太过有损六位的赫赫威名了。”
桃谷六仙一齐道:“正是正是!当仙也要当大的,做了小仙,那是大失体面。”
令狐箫又笑道:“六位桃兄是想明日与圣姑打一架,将我捉回中原去呢,还是想现在就请我上船,返航回中原去?”
桃叶仙道:“如果打将起来,你帮哪边?”
令狐冲道:“自然是帮圣姑了。”
桃谷六仙齐声道:“上船…上船!潘吼,还不快快拔锚,当心我们将你撕成四块!”
“海砂帮”帮主对令狐冲一家实有莫大恩德,待知立于船头那银须老者便是潘吼,令狐箫连忙低头侧身而过,装作并未看见。潘吼却只长叹一声,下令起锚返航。
刚进正舱,桃根仙便抢着问道:“令狐冲,那年圣姑生的倒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令狐箫一愣,桃枝仙和桃实仙早道:“大哥何必多问,定然是男孩了。”
桃干仙、桃叶仙和桃花仙却一齐抢着道:“不见得不见得,圣姑圣姑,其中有个“姑”字,生下的定然是个姑娘,也就是女孩了。”
桃根仙道:“这话大是不通,比如说老五你叫桃花仙,中间有个‘花’字,莫非若你娶了妻,便不男不女地生出一朵花来么?”
桃花仙道:“我又没有娶妻、”
桃干仙道:“咱们是三对三,各占各的理,不如听令狐冲自己说了,便知谁更料事如神。”
令狐箫故意长叹一声,缓缓道:“六位桃兄果然料事如神。”
桃谷六仙又喜又奇,同声道:“怎的我们全都料事如神,莫非……?”
令狐箫道:“令狐冲和圣姑共生了一男一女,六位桃兄卓识远见,不正是料事如神么?”
桃谷六仙大喜,令狐策则暗道:“爹爹.孩儿冒充你老人家,已属无礼,现下更直呼你老人家名讳,那更是不孝之极。但若不如此,便与这六个浑人纠缠不清,还望爹爹恕罪!”桃叶仙道:“令狐冲,你练那‘返老还童’之功,可将酒量练大了些没有?”
令狐箫道:“十七年前我酒量便不如你们,纵是再练十年,只怕也赶不上六位桃兄海量。”
六仙大喜,各抱了一坛酒出来,仰头便喝,桃干仙边喝边咕哝道:“先让你识得大英雄如何喝酒。”但六位“大英雄”,不到盏茶时分便尽数醉卧于地,令狐箫正摇头苦笑,一名水工进舱来,道:“令孤少君,潘帮主有请。”令狐萧一证,只得硬起头皮跟在那人身后,走到潘吼屋中。
但见潘吼沉着脸,淡淡地道:“坐。”
令狐箫依言坐了,潘吼又道:“令狐少君名讳,可是单一个‘萧’字?”今狐箫奇道:“潘老前辈怎知晚想贱名?”潘吼道:“十七年前令尊令堂将“蟠龙岛’改名“萧 琴’岛时,令堂正怀你在身,何况早年令尊令堂箫琴和奏,笑傲江湖,确是举世无双,是以老夫猜测得到。“接着面色一沉,又道:“令狐箫,你为何要冒令尊令狐大侠之名,离岛回归中土?”
令狐箫连忙道:“晚辈知错了。”
潘吼道:“好:你既知错了,我这便调转航向,送你回萧琴岛去。”
令狐箫大急道:“别!别:潘老伯.潘老前辈,你千万别送我回去,否则晚辈便没命了。”
潘吼奇道:“没命了?这却是何缘故?”
令狐箫当下便将他与妹妹之间的“过节”原原本本地道了出来,末了道:“妹妹是爹娘的掌上明珠,纵是她挑起的事端,倒霉的终将是我。若潘老伯下令调转船头,令狐箫立时便跳入海中,纵是被鲨鱼吃了,我也不回岛去,”
潘吼静静地看着令弧箫,见他意态坚决,与令狐冲早年游侠江湖时颇为相似,知他与乃父一般,均是说得出做得到的血性之人,良久,潘吼才长叹一声,道:“十七年前,令尊曾郑重嘱托我非过二十年不准到箫琴岛去与他见面,此番被桃谷六仙六个浑人所逼,不得不去了一趟,虽未见令尊令堂之面,也不算毁了诺言,但带了你出来,老夫也不知是对是错。唉!”
令狐箫道:“潘老伯勿须多心,船到泉州之后,只要潘老伯不对外人提及,我令狐箫决不泄露自己来自箫琴岛便是!”
潘吼道:“也只有如此了。”稍停又道:“但你年方十七,一人行走江湖.端的是凶险之极,若有不测,我又怎对得起令尊令堂!”
令狐箫道:“潘老伯但请放心,晚辈虽年幼识浅,于江湖之凶险,倒也从家父家母口中所知颇多,自会小心为意。且晚辈自五岁时便开始随家父家母学武,一般江湖屑小,我令狐箫倒也不惧,”
潘吼喜道:“如此就好,令尊昔年剑术天下第一,令堂见识之博广,也堪称天下无双,俗话说将门虎子,令狐少君家学渊源,倒是老伯多虑了,哈哈!”
令狐箫道:“敢问老伯,我向大伯他可还好么?”
“向大伯?”潘吼一愣,随即道:“你说的可是日月教教主向问天么?”
令狐箫道:“不错,家父对晚辈提起昔日中原武林掌故时,除少林方证大师、武当冲虚道长和已故的华山派风太祖师外,最为推崇的便是我外公、向大伯和莫大伯师祖三人。
晚辈此番到中原,最先要见的便是向大伯。”
潘吼黯然道:“可惜令狐少君再也见不到向教主了。”
令狐箫颤声道:“莫非向大伯已…?”
潘吼缓缓点了点头,才将这十七年来中原武林的变故细细道了出来,原来在令狐冲归隐箫琴岛的第三年上,向问天便已仙逝,由原光明左使绿竹翁继任教主,但只做了四年,绿竹翁又已鹤驾归四,将教主之位传给了“雕侠”上官云,前年上官云又死,如今的日月教教主,却是向问天任教主时的青龙堂堂主鲍大楚,王诚为光明左使,桑三娘为光明右使。鲍大楚年逾八十,哪有精力照管教中事务,左右光明使又明争暗斗,今日之日月教,早无皆日威风,甚至不如江湖上的一般门派了。
令狐箫道,“听家父说,向大伯任教主时,从皖东分旗提拔了一个叫谢子云的副旗主任白虎堂堂主,此人虽武艺不高,却是一静铮好汉,当时王诚和桑三娘职位尚无他高,怎的没当上光明左使?”
潘吼道:“鲍教主一直不喜欢谢堂主,个中详情,我等散兵小卒自是不知。”
令狐箫又道:“那我莫大伯师祖呢?”
潘吼道:“就在上官教主仙逝后的四个月,衡山派莫大掌门也寿终正寝了。连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那般高人,也亲往吊嘻,莫大先生九泉有灵,也是面上有光了。”见令狐箫又欲相问,潘吼干脆将自己所知尽数道了出来,此时中原武林,除年已老迈的得道高人方证大师和冲虚道长外,武功便以“五岳剑派”盟主―华山派掌门施戴子、衡山派掌门蒋十三郎、丐帮青莲使者黎麒和恒山派掌门仪清师太四人最高。
令狐箫喜道:“我四师叔做了‘五岳剑派’盟主?”
潘吼道:“自莫大先生仙逝之后,五岳剑派便公推施掌门做了盟主。对了,据说峨嵋派当今掌门晦光上人剑法通玄,可从未有人见识过,还有昆仑派掌门震山子十数年不在中原露面,想必剑法也不会比中原高手差,嵩山派虽早年人才济济,曾统率五岳剑派,但几名前辈都年事已高,后辈也无杰出人才,当今的五岳剑派,以泰山派最为势弱,而以华山衡山二派实力最强。好在五派掌门均为好友,日月教势微之后,如今天下倒也太平。”
令狐箫心道:“俗话说乱世出英雄,爹爹之所以成为大侠,便因身处乱世。如此天下太平,我令狐箫看来是没成为大侠的指望了。”心头微觉失望,却是不敢说出来。二人这一番说话,直过了两三个时辰,已到日上三竿之时。桃谷六仙已然醉醒过来,在甲板上大呼小叫,要“令狐冲”出来再与他们比个酒量高低。令狐箫一笑出屋,到得甲板之上,往后一望,哪还有箫琴岛踪影,不禁心头大乐,与桃谷六仙胡狡蛮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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