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艘小船在浅滩靠岸之后,明月宫众人便匆匆离开。
大家跟着一名带路的年轻人,往岸边的小村落走去。过不多时,村口的树林里奔出一名农户,朝带路的那人道:“马车都在那边的林子里了。”
明月宫众人大喜,一时有说有笑起来。行了两三里地,前方一片空旷之地,果然停了六辆马车,其中一辆特别的长,专门为水玉棺准备的。
狄老二叹道:“这蔡少公不但神通广大,且心细如丝,咱们遇到了他,真是省去了不少烦恼。哈哈,这也全是托了昭凌公子的福啊。”
钟铁衣一阵点头,当下吩咐着将水玉棺装上马车,用雨布盖好。
妘绮柔独自一人在那里摆弄着一根枝条,眼睛正瞧着远处发呆,面容十分惨淡。她忽然听人提起刘宸,心中的酸楚登时直往上涌。
狄老二见她一言不发,似有心事,便走了过去,笑道:“宫主在想昭凌公子?你就放心罢,他去小长安会见同门,又不是去见别的姑娘,嘿嘿……”
她漠然惊醒,目光冰冷地白了他一眼,默默转身而去。
狄老二满脸诧异,往钟铁衣瞧去。后者苦笑道:“这两天,宫主和昭凌公子似乎有些不对劲。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你最好不要乱说话。”
狄老二撇了撇嘴,道:“诶,还真像你说的这么回事。宫主的脾气是挺大的,她两人不会是吵架了罢?行了,这事以后再说罢,咱们赶路要紧。”
钟铁衣拍了他一下,转身招呼众人去了。
谢九渡手指轻敲栏沿,目光正注视着前方的水面。敌人的走舸就在二里开外,已越来越清晰,一旁的刘宸都瞧得有些急躁起来。
前方突然划出一艘小艇,上面有一旗手,正在大声喊话。此时刮的是西北风,刘宸等人在上游,耳边只听到呼呼的风声,哪里听得见对方在说什么?
他朝谢九渡道:“敌人在喊什么?”后者哂道:“风往下边吹的,我也听不见。不过看对方舞旗的手势,好像是叫我们停下来。”
刘宸笑骂一声:“你小子戏弄我。你早看明白了,却在那里装糊涂。”谢九渡大笑,朝谢飞鱼道:“传令,全速前进,撞过去。”
谢飞鱼高声应诺,摸出传讯用的竹管吹了几声。船舱内蓦地传出一阵呐喊,一时棹划如轮,船行如飞。刘宸瞧得振奋不已,大为赞叹。
只片刻间,船已行至敌人跟前,双方距离不到一里。
“不好!”谢九渡突然大叫一声,“马背上的骑兵都到船上来了。传令,停棹两弹指飞棹十刹那,人都隐蔽起来。”竹管鸣响,甲板上的人迅速撤进了舱内。
刘宸顺水望去,前方的走舸已清晰可见,上面蹲满了弓箭手。
谢九渡分析得没错,区区一个水上关口,绝对没有那么多的弓箭手,一定是敌人仓促间无计可施,才出此下策,将骑兵调往船上。
谢九渡沉声道:“公子,这里危险,请移驾舱内。飞鱼,把盾手调上来。”
天空一阵锐响,霎时落下一片箭雨,却全都掉进了船头的河面。此时刚好过了两弹指的功夫,脚下船舱猛然发出齐声暴喝,本已停下的木棹登时划转如飞。
刘宸道:“你要待在这里?”谢九渡道:“当然。这个时候,作为战斗的统帅,视线一刻也不能离开战场。我们的船高,只要捱过几阵抛射而来的箭雨,冲到对方近前,对方的弓箭手就没有什么威胁了。相反,到了那时我们居高临下,对方将任由宰割。”
刘宸大笑一声:“很好。你二人站我身后,对方的箭矢伤不了咱们。”
谢九渡二人面面相觑,十分诧异。恰在此时,空中再次传来一阵锐响,一片黑点正由远及近,往这边飞了过来。刘宸喝道:“来得好。”
他身形一沉,纳气吐声,双手在身前划出了一道道弧圈。事已至此,无暇多顾,谢九渡二人将信将疑地站到了他身后,心中颇为紧张。
蓦地噼噼啪啪一阵乱响,有如暴雨袭来,箭矢一片接着一片,插满了舱前和甲板。谢九渡抬头望去,但见疾飞而来的箭矢到了刘宸身前一丈之内便即歪歪扭扭的变了方向,往旁边而去,他周围似乎有一团无形的气流,外物根本近身不得。
谢九渡二人惊叹不已,对刘宸的钦佩之色溢于言表。
突然间,箭矢不再飞往船上,都越过三人头顶,落入了船尾的河水之中。谢九渡知道是时候了,当下大喝一声:“全方位出击。”竹管声随之响起。
各舱室的门窗呼啦一下全都打了开来,露出森森箭镞。长矛手都冲到舷边,藏身围板之后。另有数面盾牌立于船首,防止前方敌人直射。
谢九渡目视前方,脸上露出一丝轻蔑的冷笑。大船很快冲至敌人的防线,下方蓦地传来一片惊呼,刘宸只觉船身猛烈地颠簸了一下,似乎撞倒了什么东西。
谢九渡接连发令:“左满舵……回舵……右满舵……连环冲击……”
伪装过的大艨艟撞翻一艘走舸,半个船身已冲过敌阵,在敌人的惨呼声中,它忽地又转了一个大弯,往敌阵中迂回而去,便如灵蛇缠绕一般。
河心处排开的走舸阵转眼间便被冲散,水面上留下了一条清晰的蛇形浪沟。
刘宸瞧得口呆目瞪,谢九渡指挥这么几十人战斗,竟如此轻车熟路。
统帅的临阵指挥固然重要,大家天衣无缝的配合也是必不可少,要训练出一批如此出色的操船之士,非要有一位水战天才不可。
大艨艟每一次转弯,都会恰到好处地紧挨对方,让一侧的箭口对着敌人猛射,甲板上的巨石朝着敌人砸落。如此行船非常考验技巧,不是谁都能学得来的。
经过一阵冲击,河心处的敌船皆被击沉,敌人死伤众多。谢九渡眼看时机成熟,便即一声令下:“全速前进。”大艨艟调转船头,直往下游驶去。
战斗一开始,防线两头的四艘走舸见上游的大船敢硬闯关口,便知道来者不善,率先往下游包抄而去,企图两面夹击截住对方。此刻,这四艘走舸正好将大艨艟拦个正着,不过却不敢正面阻击,纷纷贴往大船两侧,甩出拉钩和挂绳。
敌船立刻派人沿着绳子往上攀爬,同时用弓箭猛射,牵制大船两侧的弓箭手。
谢九渡异常冷静,脸上毫无表情。刘宸急道:“快加速走,甩掉他们啊。”
“好。”谢九渡脸露微笑,突然沉声道:“传令,停棹。”
大船突然减速,正在攀爬的敌人登时荡起了秋千,靠过来的走舸也往前甩了出去。
不等谢九渡吩咐,两侧的弓箭手探出头来,朝着下面一阵猛射。舷边围板下的长矛手也猛然站了起来,往攀在绳上的敌人一阵猛戳。
恰在此时,上方又有巨石砸落,惨嚎声登时响成一片。先靠过来的两艘敌船很快就被击沉,另外两艘敌船见势不妙,慌忙地往边上逃去。
大船顺流而下,扬长而去。谢九渡大笑一声:“弟兄们干得漂亮,昭凌公子要请大家喝酒。”船上立刻暴发出一阵震天喝彩。
刘宸已彻底服了,心中感慨万千,抚掌而叹:“能把一艘战船的优势发挥得如此淋漓尽致,天下间恐怕只有九渡兄你一人能够做到。”
谢九渡道:“非是我的功劳,全靠大家平日里的刻苦训练。”
刘宸道:“那也要有你这样的水战天才,方可带出这样的战士。”
谢九渡拉着刘宸胳膊道:“公子过奖了,是对方太过脓包,若是遇到天音教的人就没这么好对付了。刚才的酒还有半壶,咱们接着喝,哈哈……”
刘宸道:“飞鱼兄弟,坐下一起喝。”谢飞鱼满脸欢喜,眼睛却往谢九渡瞧去,后者笑骂一声:“既然公子叫你,便赏你一杯。”
三人席地而坐,举杯畅饮,不时传来一阵豪迈的笑声。
时已夕阳西下,余晖散满了河面,粼粼波光,晶晶浮闪。刘宸站起身来,凝望着河岸两边的景致,心中若有所思,一时忧虑满怀。
谢九渡起身道:“公子在想什么?”刘宸淡淡一笑:“是时候和大家告别了,心中有些不舍。一别之后,也不知你我将来到何时才能相聚。曾经的朋友,往昔的情分,恰似这滔滔河水,各奔东西之后,便淡去了,还分得清哪一瓢似曾相识吗?”
谢九渡哂道:“公子似乎有心事?我只知道不管斗转星移,人生几何,公子你都是我谢九渡的朋友,他日得空,请到九韶鸾环坞一聚,谢家子弟必夹道相迎。”
刘宸欣然一笑:“定当叨扰。”
谢九渡瞧出对方有些心不在焉,沉吟半晌,道:“公子刚才的言谈似有所感,该不会是想起妘姑娘了罢?唉……我想劝你几句,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刘宸大袖一挥,沉声道:“大患当前,哪有闲暇去想这些琐事,咱们好好思量一下眼前的要紧之事罢。小长安那一关,你有把握吗?”
谢九渡道:“公子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瞧你刚才愁思满腹的样子,我着实担心了一把。小长安的水军我根本没有放在眼内,公子请放心,最不济,我们也可以跳船自保,敌人若敢下水逼战,便让他们尝尝我谢家儿郎的厉害。”
刘宸道:“好,经过刚才一战,我对你很有信心。时候差不多了,我这便去了,请代我向诸位弟兄问好,多谢他们的相助。”
谢九渡道:“公子客气了,能结识你这样的英雄人物,我等不胜欢喜。我这便让他们把船靠岸。”刘宸道:“不用这么麻烦了。”
他随手捡起一块碎木板,抛在水面,当下纵身而起掠了下去,刚好侧身踏在上面。木板微微前翘,带着他往岸边滑去,随着他一掌推往水面,木板滑行加速,转眼间便到了岸边。他双足轻点,飘然而起,落于岸上。
船上的人见了刘宸这一滑水怪招,都十分惊奇,就连谢九渡都瞧得大为佩服,他长叹一声,赞道:“公子的这一手绝活相当出色,令人叹为观止啊。”
刘宸抱拳道:“闲来无事之时,练出的一点雕虫小技,让大家见笑了。大家保重,就此告辞。”说罢转身而去。谢九渡凝望河岸良久,不停地朝远去的背影挥手告别。
小长安又名小长安聚,是一个水陆交通的地方,地处南北货运的要道。她西倚淯水东临大道,南下北上的物资都在这里中转,其繁华程度堪比长安,因此有小长安之称。
夜幕开始笼罩在这片繁华的大地,大街小巷已灯火通明。
一道孤冷的身影漠然走在大街之上,颇有几分羁旅的疲惫。此人在路边买了些馒头和干粮,不时向路人打听一个叫做“十里街”的地方。
他一边走一边问,口中不停地啃着馒头,显然饿极了。
这时,他来到一处交叉路口,左右望了望,心中有些疑惑,顺手拉住一位有些年长的过路人,张口问道:“老丈,请问往左边的这条道,便是通向十里街的吗?”
老人家点头道:“正是。往前走半里,过了那道牌楼就是了。”
刘宸朝那边一瞧,见不远处果然有一高大的牌楼,但此刻却是冷冷清清,没有一个行人在那边。他奇道:“那条街道怎么黑灯瞎火的,连个人影都没有?”
老人家笑道:“你是第一次来这里的外地人罢,这都不知道?那里是一个水陆物资交易和中转的地方,白天人很多,到了晚上便都散去了。”
刘宸恍然大悟,道谢一声,往前走去。老人家忙道:“年轻人,到了晚上还是不要前去的好,那一带常有凶人出没,小心惹到灾祸。”
刘宸心道:“还好这位老人家提醒,我是不该这么惹眼地直入长街,理当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再偷偷地摸进去。
他想通之后,回首笑道:“谢老丈好意提醒,那我明日一早再去罢。”
他便往回走了一阵,拐入一条小巷,瞧着四下无人,便纵身上了屋檐。在附近转悠了一圈之后,他对周围的街道和路径已了然于胸。
估摸着离约定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他便借着夜色的掩护,往十里街掠去。
他立于一处屋檐之上,鸟瞰着身前这片漆黑的长街。朦胧的月色,淡淡地洒落在孤寂的院落里,一阵西风吹来,枝木萧萧,乱叶满街。
周围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倚着檐角,凝望着夜空里那弯弦月,心中闪过一丝苦涩,呢喃自语道:“此时此刻,她是否也在望着同一个月亮呢?”
就在他一阵发呆的时候,远处蓦地传来几声喝斥,正往长街这边而来。
“师叔……你在哪里?师叔……我是墨闲啊……”
刘宸猛然一惊:“墨闲?”他立刻侧耳倾听,那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你小子跑不了了,叫爷爷都没用。”
“害得大爷们追了几百里地,真是该死……”
随着一声闷哼,一个恶毒的声音道:“接着跑啊,小兔崽子……”
“你们这些恶贼,等我师叔来了,非将你们扔到河里喂王八不可。”说话的人显然十分愤怒,听声音像是个年轻的孩子。
几个声音立刻坏笑起来。
“你倒是叫啊,哈哈……”“就是,叫啊……爷爷们正等着哩,你信不信我一根手指头都能压死他。”“哼,你以为他还回得了大雪山吗?真是愚蠢……”
刘宸正凝聚功力细听,当“大雪山”三字传入耳中时,不由全身一震。
打斗声又响了起来,双方再次交手。
那个愤怒的声音急道:“师叔……你再不来便见不到……”
刘宸这次听得真切,他失声道:“果真是墨闲的声音。”当下脸色大变,心急如焚,立刻纵身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往发声处掠去。
长街边上的一处墙角下,十余名头裹黑布的夜行人手执各式兵刃,围着一名少年。那少年背靠墙角,正与几名敌人恶斗,衣袍上血痕累累,似乎随时都会倒下。
刘宸恨得龇牙咧嘴,足下扫起一片碎瓦,往下面那些人激射而去。对方闻得身后突有异声,忙转身戒备,反应稍慢的两人已中招倒地,虽不致命却也伤得不轻。
一名魁梧的大汉怒吼一声,往刘宸迎去。刘宸越过那人头顶,凌空攻出数掌,直往墙角扑去。余敌皆来拦截,但仓促间都被刘宸逼退。
刘宸抓起墙角那人便往后窜了出去。众人只见碎影一片,横过半空,转眼间已越过了头顶,到了身后。如此快的身法,根本来不及拦截。
那大汉转身道:“阁下何人?”刘宸冷哼一声:“刘昭凌。”
众皆一惊,那大汉怪声怪气地道:“果真你是。没想到你会蠢得自投罗网,倒是省去我们不少功夫,看来还要多谢这位小兄弟的美意了,哈哈……”
四下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刘宸身边那少年突然悲呼一声:“师叔,宗主他老人家……”刘宸惊道:“我师尊?他老人家怎么了?你快说……”
那少年哽咽道:“一月前,宗主在静修的时候突然遭人暗算,如今……下落不明。”刘宸身躯一震,几乎站立不稳。
他的精神剧烈地波动了一下,周围紧锁着他的杀气登时为之一紧,好在对方的感应能力并不十分高明,没有把握到这一千载良机。
他清楚地知道,此刻不是悲伤的时候,当下凝神应对。
那大汉心中估摸着,既然事已至此,便索性让刘宸得知大雪山的情况,使他精神备受摧残之后再伺机动手,以减少己方损失。他一来打着如意算盘,二来艺高胆大,所以一直站在那里,也不急着进攻,只用一股杀气锁住刘宸。
那少年又道:“韩师伯说是你暗算了宗主,其他两位师兄弟都亲眼看见了。”刘宸失声道:“大师兄要害我。”
那少年喜道:“师叔,我就知道不是你,听你亲口说出,我便放心了。梅师伯和我叔父也不相信韩师伯的话,所以遣人四处寻你,但始终没有寻到。”
刘宸道:“我最近一直在大山中转悠,他们当然寻我不着。”
那少年道:“这就是了。韩师伯已将席太师叔请出了关,由他老人家主持大局,尽快选出新任宗主,梅师伯眼见情况愈发紧急,便又偷偷派我出来寻你。后来我打听到你最近到过南阳,所以便在这一带留下暗记。”
刘宸道:“为何会遇到这些人?”那少年道:“我一下山,便被人跟踪上了,一路上都有人追杀我,也不知道对方是哪一条道上的。”
那边发出一阵冷笑,一人道:“大哥,动手罢,还等什么?”
那大汉怪笑道:“不急,对方还没交代完后事哩。”众皆大笑。
那少年又道:“我到了小长安聚,终于被他们撵上。无计可施之下便赌了一把,径往这边来了,希望老天有眼让师叔及时出现,把这群恶贼统统杀了。”
刘宸苦笑道:“事有不巧,你师叔最近受了点伤。”
那少年惊道:“那怎么办?你应付得来吗?师叔,我……”刘宸淡然道:“这事不能怪你,天意如此,便由得它去罢。我眼下虽无十足把握杀光对方,自保却是可以。”
众敌闻言,一阵怪笑,一人道:“大哥,你听到没有?有人说要杀光我们,有人说杀不光我们,哈哈……我心中好害怕……”
那大汉哑然失笑,蓦然道:“刘昭凌,你已是巴蜀豪杰的公敌,我等正是受人之托,前来除害,快快受死罢,免得遭罪。”
刘宸惨然一笑:“这位兄台,你们若是为了一个江湖公道,替我师父报仇,那我敬重你们,请赶快离开,我不想伤害你们。”
那大汉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沉思。这些人头脸都被黑布裹住,只露出一双眼睛,刘宸瞧不见对方表情,也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打算。
他本想激怒刘宸,好令他的防守出现漏隙,可惜的是对方始终异常冷静,没有露出任何情绪上的波动。对方只在刚听到噩耗时失神了一刹那,之后再不给他任何机会。
他一时难以决定,是否立刻动手,对方超乎常人的沉着冷静,令他有些忌惮。双方一时僵持在那里,气氛异常怪异。
人群中忽然有一人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话,刘宸脸色一变:“匈奴人。”
“蠢货。”那大汉回头怒骂一声,率先朝刘宸扑出,一双短矛上下狂舞,“身份已经暴露了,不惜一切代价,除掉他们。”
刘宸总觉得这些人全身都裹在黑布里,浑身古里古怪的,此刻他终于明白,原来对方是匈奴人,且怕人从头脸的肤色认出端倪来。
他已心中了然,这些人既然是匈奴人,便是敌非友了,绝不会是巴蜀的豪杰。
事情的复杂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这些人是否和大师兄有关?如果这样,这潭水就太深了,希望大师兄只是为了争夺宗主之位,一时糊涂罢了。”
他隐约感觉到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情,似乎有什么关联,却又一时想不通问题的关键所在,当真烦人得紧。
正当他精神游离之间,攻来的双矛已到了近前,余敌自然不会消停,也已各提兵刃冲了上来。眼见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他纵身而起,往长街中央逃去。
那大汉暗喜:“到了开阔地,我们人多的优势便发挥出来了,真是自寻死路。”他回头招呼一声:“各自拿出看家本领,尽快吃掉他们。”
他身后众人便即口发怪哨,叫嚷着追了上去,恰如一群荒漠饿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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