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nk href="/r/book_piew_ebook_css/5654/509135654/509135676/20200427105801/css/" rel="stylesheet" type="text/css" />“多谢恩公救我!”那掌柜好不感激,又朝门口招呼道:“三位大侠,请进来喝杯热茶。”
三鬼和雷醒我,围成一桌。
掌柜是把待客的好手,在厨房里一顿翻锅搅铲,片刻间就炒了几个好菜,摆了酒水。
四人正在饥饿关头,只觉喷香扑鼻,满口生津。
颜润兮举筷欲夹,却被文悔轻挡住,示以眼色。
“怕我下毒的话,你们尽管先查验。”掌柜倒是十分坦然,“你们这些江湖人啊,一撅屁股我就知道要拉什么屎。”
“我来试试吧。”雷醒我夹菜就吃,举杯就喝。
“这位少侠,你不怕中毒?”掌柜问。
“当然怕,但我自己中毒,总好过让他中毒。”雷醒我看着颜润兮。
“你,你们两位……”掌柜来回打量这一对少年,满脸古怪之色。
“别管人家的闲事了,你坐下。”文悔轻拍拍旁边的凳子,“与其操心别人的死活,还不如赶快把你自己的麻烦讲清楚。我们几个忙着赶路,没功夫跟你耽搁。”
“恩公所言极是,我这就一五一十地说来。”掌柜泪光复现,坐在一旁,讲述原委:
“我是个外乡人,来此谋生,凭着一手厨艺,先在镇上的客栈和酒家给人掌勺,后来攒了些底子,自己开了这家店。承蒙本地乡邻看顾,生意也还过得去。”
“说来奇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店里就经常有些江湖人物来落脚、住宿。或者因我手艺将就,饭菜可口,或者因我来自外乡,缺少依靠,又或者是本店风水犯冲,再或者是我命里带煞,总之来来往往的江湖客,不选别家,偏登我门。”
“顾客盈门,本是好事,可这些江湖客的生意,岂是好做的?”
“有的人虽然侠义心肠,但囊中羞涩者又居多,不说银钱付清,有时我看不过意,还得给他们额外添加酒饭、宽限时日。而那些奸滑之徒、凶恶之辈,即便有钱也要克扣、赖账,甚至强拿强要,揩我油水。”
“久而久之,大概是我这软弱可欺的名声远播在外,那些江湖客但凡是众人聚会、几方谈判,都喜欢到这店里来。大吃大喝不说,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哪次不是闹得鸡飞狗跳,满地狼藉?一年三百六十天,店里倒有一半时间是这种破败光景,教人还怎么做生意?若不是我起早摸黑,勤于补救,这小店早就关门大吉了。”
“唉,关张就关张,树挪死,人挪活。可就在我动这心思的时候,一伙江湖客又来店里打架,有死有伤,事后都各有处置。唯独其中一个黑脸的恶汉,好死不死,好伤不伤,偏偏被人当头一棒,伤到了脑瓜子――”
掌柜说到此处,脸色茫然,目光空洞,艰难地吞了一下口水,指着自己的脑袋,继续道:
“之后他这里就坏掉了,非得认我做相公……”
“我自然不肯,他就纠缠不放,说我们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怎么都剪不断,甩不掉。”
“我如何能信他的鬼话,可又不敢得罪他,于是他得寸进尺,赖在这里不走了,吃我的,穿我的,住我的。”
“事情若仅止于此,我也就认了,钱财乃身外之物,就当是前世孽债,今生偿还。可我死也没想到,有天晚上他竟借酒发狂,冲入房间……”
掌柜再也控制不住,酸泪长流,扑簌而下,转眼间就湿透了胸前的衣衫,抽抽搭搭,啜泣道:
“别听他一口一个相公,叫得亲热,你们自己睁开眼看看,我和他并排一站,谁才是真正的相公……呜――”
这小个子男人掩面长哭,痛不欲生,令人既惊诧,又唏嘘,还闹心。
雷醒我脑海里闪现画面,顿觉这一桌饭菜无法下咽,停了筷子。
接着是文悔轻,然后是卜天裂,食欲全无。
而最讲究、最雅洁的颜润兮,却仿佛没事一样,还在慢条斯理,把饭菜往嘴里送。
“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文悔轻摇头叹息,“掌柜的,你能熬到今天,当真是千难万难。你酒旗高悬,自封黑店,正是因为恨极了江湖中人,想藉此将他们拒之门外,对么?”
“谁说不是呢,你们这些江湖客,不是最怕住黑店么?”掌柜叹息更沉重,“唉――没想到即便如此,还是无济于事。”
“嘿嘿,命里有时终须有,死去活来推不走。”文悔轻瞄了桌上一眼,“那么这顿饭钱,你想怎么算?”
掌柜扑通一声又跪下,“这点饭钱,何足道哉!只求各位大侠将这恶汉带离此地,往后我愿为你们树立长生牌位,日夜供奉祈祷!”
文悔轻望望那尊“泥塑”,沉吟道:“这个嘛……”
他们自己尚且在逃命,如何能随身带个大活人?况且还是头脑有病、不男不女的那种……
“大侠――”掌柜泪眼巴巴,哀盼乞怜。
文悔轻正在左右为难,却听门外猛然传来一声喊:
“掌柜的,备酒,上菜!”
二十几名黑衣男子,个个江湖装束,鱼贯而入。
他们竹笠压头,黑巾蒙面,所携兵刃各式各样。为首一人阔步上前,将雷醒我等人扫视一遍,目光定在掌柜身上,声音低沉凛厉:
“你聋了,还不给老子滚进灶间去?!”
那掌柜一下瘫在地上,面如死灰,似乎无力再动。
为首者上去就是一脚,“敢装死,不想活了!”
“对,不想活了……有种就一刀杀了我,给我个痛快……”掌柜目不视人,呆呆呓语。
唰,为首者拔刀过半,几欲下手。
雷醒我眼睛一亮,那竟是把吹毛断发的宝刀。
后面有个年轻的同伴跑过来,向为首者报信:“疤头,他们到了。”
“多少人?”疤头眼角处露出疤痕尾梢,若非面部被挡,那道伤疤想来是大为可观。
“不多不少,十个。”报信的答。
“他娘的,好狂!”疤头眼神凶悍,声音依旧低沉,“这顿酒菜,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兄弟们,入座,会客!”
黑衣众人刚刚坐定,十名银灰色着装的剑客,已出现在门口。
奇怪的是,他们同样戴斗笠,蒙面罩。
看来今天进店的客人们,都有一个共同点――没脸见人。
而有脸见人的那位掌柜,却很可能没命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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