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而然地在自己的卧榻之上盘腿坐下,也不想着修炼功法,而是静坐着,尽力地放空自己的脑海,努力做到不思、不想、不动,收束自己心中杂乱的念头,这是入定打开神藏的必由之路,也是对抗自心之欲障的方法之一。
在陆缘前世的时候,他曾经阅读过一篇文章,具体是谁写的,文章叫做什么名字,他又是在什么地方读到的,陆缘也已经记不清楚了,只能记得文章的大概意思。
上面说,能够静处的人,他的内心必然是充实的。
这句话是不是有道理,陆缘不好评价,但是却觉得这句话很玄乎。
而现在,陆缘独自坐在卧榻之上,处于静处的状态之中,耳中不闻窗外的雨声,天地间一片寂静,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人,别无他物,陆缘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的身体之内。
他的心脏很有节奏地跳动着的,发出“咚!咚!”的心跳声。
他的呼吸平缓,随着气流的流动,发出轻微的“呼!吸!呼!吸!”的声音。
甚至连血流在血管中流动,这种平时被忽略掉的声音,在这时都是如此地明显,清晰可闻。
在这一刻,陆缘感觉全部的感官好像被放大了一般,他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些许的瘙痒,在这种静处的状态加持下,这种瘙痒感越发的难以忍受,倒不是不可以用自己的手去背后抓挠,只是一旦动作了,那么先前为静处入定所做的准备便前功尽弃了。
同时,他的脑海中不断地冒出各种奇怪的念头,而且越是想要进入定中,这些念头就越是繁杂。
今天晚间吃了什么?
明天有什么锻炼的计划?
我现在在做什么?静处?
静处到底有没有用?自己需要多久才可以入定,破开玄关一窍,照见体内神藏?
苏茗儿现在在做些什么事情?是不是已经歇息了?
等等。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阁楼外的小雨不知在何时已经暂时停歇。
而阁楼内,原本正盘坐静处的陆缘不知何时已经卧倒在了卧榻之上,房中只有轻微的鼾声。
如此又过了约有十余日,陆缘每日晚间都练习静处,尝试入定,虽然一直不曾如愿,总是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每日吃李神医开的方子,体内的精气已经补足的缘故,又或者是每日静处的原因,陆缘这两日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精力充足,思维也敏捷了很多,往日读过的书籍,只要仍然有稍许的印象,如今只需要稍稍思索,便能够一一记忆起来,很多以前困扰自己的问题,在这时也能很快得到解决,念头通达,仿佛整个人的身心都轻盈了很多。
从陆缘中邪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大半月的时间,期间每日晚间,苏府中都会安排家丁在府中巡逻看守,如今到现在,府中的一切都风平浪静,没有任何邪祟来侵扰的迹象,因为这件事而给苏府中带来的人心惶惶的感觉也已经渐渐消失,一切都仿佛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苏茗儿忙碌了许久,总算是核对完各个商铺的账务,将春茶的采收,与蚕茧的收购工作安排了下去,想起了多日前,小棠儿向她汇报的陆缘丢石头的异常举动,今日难得找到了一天休闲的时间,也来陆缘的小院中探探口风。
小院中,陆缘和苏茗儿围着杨梅树下的石桌石凳,相对而坐,陆缘看着手中的《道玄经》,似乎很是怡然自得的样子。
“相公,听棠儿说,相公讲完了白蛇传之后,如今又新编了一个故事?”
沉默了稍许,苏茗儿问道。
“嗯!小棠儿那个丫头喜欢听这些仙呀妖的故事,我闲着无事,就现编了一个,名字叫做诛仙,讲给她听。”
陆缘放下手中的道经,很是恬不知耻地将故事说成是自己编的,倒不是虚荣或者因为其他的原因,而是因为这些故事和他的灵魂来自同一个地方,是他最大的秘密。
苏茗儿轻声道:“相公的这些故事真的很有趣,茗儿对它们,心中也是喜欢,相公今天能不能讲给茗儿听听,就从魔教进攻青云门开始吧!”
“魔教进攻青云门?”
陆缘一开始还真的以为苏茗儿不知道诛仙这个故事讲的是什么,但是听到苏茗儿最后一句要求,哪里还不明白,苏茗儿一定是小棠儿那个丫头复述过故事的,因为他这些天也刚好给小棠儿那个丫头讲到魔教攻打青云门。
不过陆缘也不在意,故事嘛,本来就是讲给别人听的,更何况听的人还是自己名义上的妻子。
“好啊!”陆缘点头,拿起刚刚放到石桌上的《道玄经》,卷起来,在手上一拍,全当作是醒木用了。
“只见苍松道人笑声不绝,便这个时候,忽然,从玉清殿外的遥远处,传来了浑厚的声音:“道玄老友,年不见,看你风采如昔,可喜可贺!”
这声音如雷鸣一般,隆隆传来,片刻之间,通天峰外突地喊杀声四起,山前乱成一片,慌乱声,远远的竟似有人大喊:“魔教妖人杀上山来了!”
“什么?”
青云门人皆失色,道玄真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指着苍松道人,几乎不可置信地道:“你,你竟敢背叛师门,勾结魔教!”
……”
故事在继续,小院中,除了陆缘那柔和中,略带磁性的声音之外,在没有其他的声音。
苏茗儿看着此刻沉浸在故事之中的陆缘,也暂时将心中其他的事情放下,眼睛就这么看着陆缘,听他讲的诛仙。
随着陆缘的讲述,故事也渐渐到了激烈之处。
只听陆缘描述道:“这声音震动四野,天地变色,唯独那诛仙奇剑却仿佛是诛灭满天神佛的无情之物一般,依旧毫不容情地向他击来,眼看著张小凡就要成为剑下亡魂,粉身碎骨。
忽地,天地间突然安静下来,甚至连诛仙剑阵的惊天动地之势也瞬间屏息……
那在岁月中曾经熟悉的温柔而白皙的手,出现在张小凡的身边,有幽幽的、清脆的铃铛声音,将他推到一边。
仿佛沉眠了千年万年的声音,在此刻悄然响起,为了心爱的爱人,轻声而颂:
九幽阴灵,诸天神魔,以我血躯,奉为牺牲
……”
随着故事暂时告一段落,苏茗儿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仍然沉浸在故事之中,她问道:“相公,碧瑶是死了吗?”
陆缘道:“大概吧!”毕竟这个疑问在他前世的时候,就是诛仙这个故事中的一个谜团,有人说死了,有人说最后复活了,各自都有各自的道理,也都能从故事中找到佐证,实在讲不清楚。
“可是茗儿不希望碧瑶死。”苏茗儿道。
“那就没有死,碧瑶会被复活的。”陆缘道,毫无气节和原则。
苏茗儿也被陆缘给逗乐了,先是笑了,然后又看着陆缘道:“在相公心中,也一直都向往着这样的情吗?”
“什么?”陆缘没有反应过来。
苏茗儿道:“相公也想要张小凡和碧瑶那样,可以为彼此相互牺牲,超越生死的男女之情吗?”
陆缘笑道:“你们这些女儿家就是喜欢多想,我现在每日阅读道经,就是想着安安稳稳,长命百岁,然后变成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而你也会变成一个满脸皱纹,牙齿也都掉光的的老太太,然后我们还在一起,我给你讲故事。”
苏茗儿皱了皱好看的鼻子:“相公真坏,茗儿才不愿意满脸皱纹,牙齿也都掉光的的老太太。”
停顿了稍许,苏茗儿继续道:“小的时候,茗儿一直幻想着能够嫁给一个夫君,他俊秀守礼,诗赋风流,每日清晨,我们相见,他唤我一声娘子,我唤他一声相公。
可是后来事情渐渐地就变了,爹爹和娘亲起初是想要一个男孩来继承家业,谁知却生了我这一个女孩。
女孩子就女孩子吧!无所谓了,再要孩子便是了,总能生出男孩子的,可是却不知道什么原因,莫要说生男孩子了,连女孩子也没有,为此爹爹不知叹息过多少回,娘亲也时常落泪,信了佛菩萨,总认为苏家的香火会断在自己的手上,苏家后继无人。
那时候我心中总是非常的不服气,凭什么一定要男孩子才可以继承苏家的家业,凭什么一定要男孩子才可以传承苏家的香火,于是从那之后,我便向着钱老管家学习计算账目,处理苏家的生意。
再之后的事情,你就已经知道了。现在苏家生意遍布周围十几个城池,上下几千号人的生计都压在了我的肩上,所以相公……”
“嗯?”陆缘答应一声。
“茗儿无法像碧瑶那样,三生三世,永堕阎罗,只为情故,虽死不悔。或许我们可以像现在这样,多一些相处的时间,彼此多了解一些。”苏茗儿的小脸很是认真。
“娘子想多了,那些只是小说中的情节而已。”陆缘应道。
这时,苏茗儿从旁边珠儿的手上拿过几件衣服,笑着道:“相公,过两日,这里的气温就要升高了,我见相公没有什么夏衣,就从府中的布庄里扯了几匹布回来,让小棠儿找府中的绣娘帮你做了几身夏衣,相公穿上试试,看看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我再拿去,让人修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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