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血色荒草凄,遍地的伤员叫喊着,陈踏法让弟子把受伤的人带到华山治疗,他要下山去找李沫儒。
李沫儒抱着凌依依借助逍遥游,很快就来到山脚,天色阴沉,寒风涌动,他一边走一边流泪,他不停地责备自己,责备自己思虑不周,责备自己好好的为什么要和万仙门的人搅和在一起,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要去白马寺,抢什么玉枕,为什么要邀请这些人来帮自己,一时间脑子里冲出了一堆疑问。
他怨恨自己的自以为是,自以为看清楚了一切,到头来,却害了所有人,怨恨自己武功不够高强,不能在那种环境中带着凌依依远走高飞。
他抱着凌依依,他想要去山下找郎中,他不相信陈踏法,凌依依一定还有救的。凌依依的血流到他身上,将他白衣染成血红色,双目紧闭,嘴角的血渍也在一点点变干。
他道山下之后,跑到集市,到处询问过路人附近的医馆所在,见他满身是血,不少人都饶开他,生怕惹麻烦,后来他还是自己找到的医馆,然后抱着凌依依走进医馆后,他怔怔地站在旁边,颤抖道:“郎中,郎中,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只要你能救她,多少钱我都付。”
郎中搭脉问诊,又查看了一下伤口深度,摇摇头,叹了口气,“不行,这位小姐心脉已断,气息断绝,俨然是驾鹤西归了,就算大罗金仙在世也是回天乏术,赶紧抬走,赶紧抬走,不然别人还以为我的医馆治死了人,坏我名声。”
李沫儒一时血气上涌,揪住那郎中衣襟道:“你说什么?依依没有死,依依怎么可能死?”
“我说什么,在你带她来之前她就已经死了,就算我医术再高,难不成,我还能救活一个死人不成。”
李沫儒随手一甩,道:“一定是你医术不精,依依没有死,依依没有死。”
他抱着凌依依一直走,想到惠阳道人,想着,如果是他的话,一定能救凌依依的。他开始到处问有没有人知道清雅峰在哪儿,有没有人认识惠阳道人,众人都以为他疯了,抱着个死人到处问,都躲得远远的,没有一个人敢靠近他。
不管他怎么问,没有任何人知道清雅峰在哪儿,没有人知道惠阳道人在哪儿,夜晚,乌云密布,雷声大作,李沫儒独自走在山间,根本听不到雷声,遇到人就问清雅峰在哪儿。
雨水淋湿了他和凌依依,他找了间破庙避雨,用衣服给凌依依披上,道:“依依,没事的,等我们去找惠阳仙师,惠阳仙师一定能救你的,你要坚持住啊。”
雨停之后,他施展轻功,速度极快,紧紧将凌依依抱在怀里,后来抱累了,就找了布条将凌依依背在身上。
他就这样一直走,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走了多远,走到哪儿,只觉得脚步越来越沉,声音已经变得沙哑,最后,发不出声音。
华山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江湖,人人都知道李沫儒送还了华山老祖的玉枕,人人都知道万仙门和正派人士在华山大战,还有凌依依的死讯。
凌依依的死因以及华山派的事情传遍了江湖,自然也传到了万仙门耳中,人们都说是万仙门的人杀了凌依依,还有人说万仙门先是袭击清远山庄,又是去华山闹事,简直不把名门正派放在眼里,想要纠结起来,除掉万仙门。
而好多华山上回来的人绘声绘色地描绘着华山上发生的一切,还有李沫儒惊人的轻功,以及凌依依死时的场面。
李沫儒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山间小路,不知过了多久,他浑身泥泞,衣服也被树枝割坏,披头散发,蓬头垢面。
渐渐的,背后了凌依依的尸体开始发臭,人们躲他躲得远远的,他一路走,一路走,朝着有山峰的地方走,见到山峰就用轻功爬上去,可是一次一次失望。
饿了,见到什么就吃什么,果子、兔子、蛇,毒虫蛇蚁,没有他不吃的,渴了就喝水,河水、山溪、露水、泥洼里的积水。
他见远处有一座山峰,山峰极高,还伴有山泉留下,李沫儒觉得哪儿有可能是清雅峰,施展逍遥游,借助悬崖两边的藤蔓还有凹凸的地方借力,一直飞上了山顶。
终于,他到了山顶之后,见到一座道观,奋力地朝着道观走去,他越是靠近道观,越觉得自己的双脚好像不是自己,脑子也越来越不清楚了。
终于,扑哧一下倒了下去,等他再度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了,意识混乱,只觉得眼前的一切天旋地转。
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想要奋起身挣扎着起来,可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力气了,四肢无力,而且身上扎满银针。
面前出现一个胡子花白,两鬓如霜的道士,怒声道:“别乱动,再乱动,你也要死了。”
李沫儒问道:“依依呢?我的依依呢?”
老道士道:“你说你背后那具发臭的尸体啊,我已经帮你埋了。”
“你瞎说什么,依依没死,依依没死,你骗我,你骗我。”
“你再乱动,我就扎你死穴,让你也死去。”
李沫儒挣扎道:“死了正好,死了,我好去陪她。”
老道士啪一巴掌打在李沫儒脸上,顿时觉得脸火辣辣的疼痛。“臭小子,能看得出来那额女子是为了救你而死的,难不成他救你活下来就是为了让你去送死吗?那她的命是不是也太不值钱了点?”
“逝者已矣,生者犹存,死者当入土为安,叶落归根,生者当缅怀逝者,好好活下去,这才是万物轮回当遵循的大道,你非要欺骗自己,说她没死,这样做,有意义吗?”
“我不知道什么是意义,曾经我以为我懂人存在的意义,后来我才发现,我错了,我错了。”
泪水从李沫儒眼角流出,他嘴角颤抖着,老道士轻轻在李沫儒风池穴上点了点,瞬间他就昏迷了过去。
等他再次醒来之时,泡在一个巨大药缸里,药缸里不时还传来阵阵恶臭味。
他只觉得脑袋很重,很沉,甚至,有些抬不起来,“我这是在哪里。”
“小子,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
“也不知道你到底吃了些什么东西,全身都是毒,而且还邪气入体,感染风寒,要不是我医术高明,你早就去见阎王爷了。”
李沫儒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四肢无力,视野也有些模糊。
老道士怒斥道:“臭小子,我告诉你啊,你要是再找死,我可不救你了。”
“依依呢。”
“不是跟你说了吗,她死了,死得透透的,都发臭了,我帮你埋了,就在后山。”
李沫儒仰着头,泪水从眼角滑出,他原本就清瘦,这一弄,就显得有些形销骨立了。
“臭小子,我可跟你说啊,你就是要死,也等我治好你以后死别处,我这座孤峰可埋不下两座坟。”
李沫儒脖子还能动,将脸埋到药水中,药水从他鼻孔耳洞四处涌入体内,他感到窒息,就想当初在后山潭水中一样,窒息且无力。
他一直将头埋在里面,恍惚中,凌依依微笑着的样子出现在他脑海中,终于他憋不住了,将头迅速抽离药水然后大口大口地喘息,药水从他发梢一直流下,眼睛也有些睁不开。
老道人笑道:“怎么样,臭小子,想通了吗?”
李沫儒道:“多谢道长救命之恩。”
“这就对了,你不仅欠那女子一条命,也欠老道士我一条命,你若是不好好活着,如何对得起她。”
“道长,敢问道长尊姓大名。”
老道人提着盏茶壶,道:“姓名嘛早就忘了,只记得人家都叫我红云子,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沫儒。”
“李沫儒是吧,好好治病,好好活着,你小子也是命大,吃了那么多毒虫鼠蚁竟然还没有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加上我之前用毒药给你以毒攻毒,你小子现在也算是百毒不侵了吧。”
“道长,我睡了多久了?”
红云子道:“还好,也就三天。”
李沫儒看着药缸里自己的倒影,自己已经忘记从华山下来走了多久了,而且,都有些认不出自己了。
红云子问道:“李沫儒是吧,之前看你怀中还有一本南华经和一本曲谱,你哪本曲谱从何而来,总觉得好生熟悉,但是就是记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那是教我识字的先生赠送的,说是让我闲来无事思念故乡的时候,可以自己弹奏。”
“教书先生啊,我还以为是……”
“是什么?”
“没什么,好好养病,养好伤给我弹一曲,我听听。”
“好。”
红云子走到药缸边,搭脉李沫儒颈部,又看了看药缸里的药水,摇了摇头,又添了些药材。
药水表面浮着一层淡淡的油渍,李沫儒还来不及了解其中有什么东西的时候,红云子又端了碗药酒给他。
“喝了他,然后再泡半个时辰,之后好好休养十天半个月,便可痊愈了。”
“多谢前辈。”
“不用谢不用谢,这山上就我一个人,闲来没事,也算有个喘气的陪我聊聊,也还不错。”
一边说,红云子一边走向那颗银杏树,银杏树下有一副切凿得很光滑的石桌石椅,金黄色的银杏叶随着秋风慢慢摆动,老道士端着茶壶,一点点品味秋风。
李沫儒静静地待在药缸里,开始运转自身的内力,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体内的内力,教之前稍微浑厚了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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