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山城追兵,依旧紧随。
本来他们还在担心找不到李道一怎么办,但当猿猴那如山峰般的身躯在林海间行走时,他们想不看见都不行。
至于猿猴肩膀上的李道一,他们自然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可是眼下,又有了一个新的问题摆在他们的眼前。
就凭他们这些人,好像都不够猿猴一拳,一拥而上,岂不是找死。
纵然有蚁多咬死象的俗语在前,不过象随便一脚,都可覆灭数千蚂蚁。
他们这些人,可不想明知是死还上前。
在这等境地,没谁敢说,自己是不死的那个例外。
这可就苦了跟随的其余统领。
郭仲重伤一事,他们已经知晓。
那莽汉都被是一拳的事,他们对上猿猴,好像也是一拳。
此时刘吉和于南已经汇合,正在林中商讨对策。
他们虽不是统领,但地位仅次于统领,还是有些话语权。
常嘉泽已经身死,对他二人来说,不亚于一道晴天霹雳。
只是妖王好像并未怪罪下来,只是下了严令,必让李道一偿命。
他们这些做手下的,自然不敢不听。
而且对刘吉和于南来说,现在没受到责罚,想来是因为妖王有意让他二人戴罪立功。
这样一来,刘吉和于南哪敢不竭尽全力。
刘吉道:“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于南没好气的回道:“你问我,我问谁去?那可是曾经的元婴境妖王,纵然如今跌落至金丹境,也非你我可以匹敌。那些人不上,但靠我们两,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刘吉道:“但又不能不抓。若能割下李道一的头颅,你我二人,指不定能坐上统领之位。”
于南道:“想什么好事呢,这次我们说到底就是戴罪立功,不被责罚就该偷着乐,还想坐上统领之位,简直是异想天开。”
刘吉道:“哎,我说你怎么回事,硬是要拆我台是吧。”
于南也不和他针尖对麦芒,而是说道:“少在这扯这些没用的,有这个精力,多想想该怎么办。”
刘吉道:“还能怎么办,自然是等那几人出手。”
于南道:“万一他们不出手,那该如何?”
刘吉迟疑道:“应该……不会吧?!”
说出这话的时候,其实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为了一个已经死去的少城主,实在不值得将自己的性命给搭进去。
毕竟郭仲这个前车之鉴就在眼前。
十位统领,死了一个,重伤一个,大统领居中调度,剩下七位统领皆带着人手追出。
眼下这里,聚集不下五个统领,但无一例外,谁都在观望。
看着李道一大摇大摆的离去。
于南叹息一声,说道:“你说这件事,大王知不知道?”
刘吉道:“心中知道,嘴上不知道。十大统领,便是戈山城的支柱,如今十去其二,若是再动其余统领,一旦周围那些不安分的家伙杀来,戈山城即便亡不了,但伤筋动骨在所难免。”
于南道:“我看大王也是气昏了头,儿子死了再生便是,大王春秋鼎盛,若不和人厮杀,最低也能活上千年之久,难道还愁生不出来。”
刘吉怒道:“不要命了,这话你也敢说!”
于南身躯一颤,连忙朝四周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到,才松了一口气。
刘吉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了,大王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能生,到了如今,起码也得有数十个,其中缘由你我虽不明白,但这种事,岂是我们能随便说的。”
于南点点头,连说是极是极。
其实对于罗焱妖王不行的事,莫说戈山城,就是别的地方也有小道消息在流传。
戈山城的人只敢在暗地里说上一说,明面上是万万不敢的。
至于其余的地方,那就没这个顾虑了,毕竟山高皇帝远,罗焱妖王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就跑出去杀人。
当然,要是当着他的面说,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刘吉抬望一眼,看到那山一般大小的身躯,随即无奈的说道:“看来只能是敌不动我不动了。听说外界是一个叫做大岐的地方,他们有弑神弩,可杀问鼎境乃至飞升境,你说我们要是有,岂不是可以横着走。”
于南道:“被整天做梦,听闻以大岐的财力,也不过十多架。不是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就是给我们,我们也未必养得起,那大家伙,‘吃’起银子,三个戈山城都要被吃穷。”
刘吉道:“我也就那么一说,但不管如何,他们不动,是因为实力摆在那;我们却不能不动,大王的怒火烧下来,他们没事,遭殃的永远是我们。”
于南道:“那你说怎么做?”
刘吉道:“从旁袭扰,决不能正面硬抗。”
于南道:“这样做,可是会被人说成怕死的。”
刘吉道:“怕死总比真死好,只要样子做出来,想必大王也不会对我太过苛责。”
于南沉吟,双眉皱起。
刘吉也不出声打扰。
他一个人其实也可以做,但拉上于南,才够些份量。
良久,于南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刘吉脸上一喜,便开始下令。
不管怎么做,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
――――――
草长莺飞,春风拂面,白云悠悠,林海涛涛。
李道一站在猿猴肩膀,视野开阔,心中也无甚压力。
他自然看到了潜伏在四周的戈山城追兵,但现在的他,已经可以不在意。
有了猿猴这个靠山,不敢说在这地界横着走,但是竖着走还会是可以的。
除非似常禺那等境界的人物出手,必然还真别想在猿猴手中讨得了好。
猿猴闷声道:“小子,你可知道你那两位朋友在哪?”
李道一道:“缩地符这玩意儿,实在难以辨认方向,去到哪便算哪。”
猿猴道:“最好的缩地符,可达上千里之远,但听你所说,你买的那两张缩地符,不过四千两银子,想来好不到哪去,应该就在戈山城四周。加上你小子这番声势,他们二人必会有所耳闻,来找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我们只需往戈山城而去,或许能遇到也说不定。”
李道一道:“不愧是猴兄,脑瓜子就是好使。”
猿猴道:“我名罗山,虽是猿猴模样,但不姓猴,你可别以貌取人。”
李道一笑道:“哪敢,罗兄拳法无双,谁敢对罗兄以貌取人。”
罗山道:“你小子怕马屁的功夫可算不得炉火纯青。”
李道一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罗山哑然失笑,正欲说话,突然间目光微凝,只见从四周的密林中,突然射出上百支利箭。
这些箭矢,对他来说,只是毛毛雨。
他就是站着不动,这些小玩意儿也别想刺破他的肉身。
但他绝不容别人如此挑衅。
右脚高高抬起,猛然踏下。
瞬息间,地动山摇,无数人从树梢上跌落在地,摔了一个狗啃泥。
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从天空中落下十二三颗巨型火球。
轰隆声作响,火舌窜天,惨叫声不绝于耳。
罗山对此视若无睹。
他并不介意这些家伙跟着,但胆敢不知所谓的出手,他也会告诉他们,有些事,是做不得的。
经过这一次的惨痛教训,刘吉和于南总算是放弃了他们的打算。
他们虽然想千方百计的抓住李道一,可若是损失惨重,纵然杀了李道一,也是无用。
再说了,明知必死还往上冲的人,终究是少数,起码刘吉和于南手下便没有这等人物的出现。
鉴于此,刘南灰心丧气,整个人,仿佛苍老十几岁。
心底的恐惧,逐渐蔓延开来。
于南见状,也并未出声安慰。
在他们的头顶,有一位不苟言笑的王。
能活着,没谁愿意死,可杀死常嘉泽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他们却无能为力,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对方离去。
常禺若是怪罪下来,他们恐怕是难逃一死。
而在距离他二人不过十里的一处山巅之上,有五人迎风站立。
面容不一,神色各异。
有的波澜不惊,如岩石。
有的意味深长,如深渊,让人捉摸不透。
总之,心不齐,人也不齐。
对于李道一和罗山的离去,谁也没有在意。
风声响起,陆续有三人离开,留下七统领和四统领两人。
他们互看一眼,谁也猜不透对方再想些什么。
不过他们二人可以肯定的是,对方一定没有将常嘉泽身死的事情放在心上。
戈山城屹立至今,除了大统领外,其余九位统领,都已经身死。
老一辈人的逝去,必有新一辈来接班。
而这些人的忠心,自是比不得随戈山城一路打拼的老人。
何况戈山城也并非是常禺的一言九鼎堂,左右两位护法都还健在。
右护法性子淡,不喜争抢。
至于左护法,则和右护法俨然是两个极端。
蓬勃生长的野心,也强横的实力来支撑。
而之前离去的三人,便是隶属于左护法麾下。
他们也可以对常禺的命令阳奉阴违,却也不必担心受什么责罚。
至于留下的两人,不偏不倚,属于中立。
戈山城栓不住,他们随时都可以走。
常嘉泽的死,对他们来说,不过是一件极小极小的事情罢了。
不过,大王好像怒极攻心,吐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