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撤去,已成废墟的威远客栈便显露在众人的眼前。
突然消失的威远客栈,总会引起人们的注意,过来查探一番,也就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更别提还有那几个被束沐儿打了之后回去找帮手的人。
此刻的威远客栈四周,围着上百人,对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不过当看到印花盟的长老和护法之后,便瞬间做鸟兽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生的直觉告诉他们,再呆在这里,并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那几个带着帮手来的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到了最后,还是一个体态臃肿的男子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根狼牙棒,也不知他这体型能不能挥舞得动。
他朗声道:“诸位,这里乃是我的地盘,你们不打个招呼就擅自在我的地盘上撒野,不合情理吧?”
李道一瞥了一眼,径直走到气若游丝的威远客栈的掌柜的身前,说道:“按照之前说好的,一切打坏的东西我双倍赔偿,这座客栈,我还你两座。”
瞬间,掌柜的就在店小二惊叹的眼神下,从地上站起,脸上堆满笑容,全然没有刚才那种下一刻就会一命呜呼的样子。
掌柜的眼中神采奕奕,冒着精光,笑道:“哪能让公子破费,不就是这一家客栈嘛,不值钱,不值钱。”
李道一闻言,没有将这言语当真,只是说道:“我问你,这里是不是他的地盘?”
掌柜的自然知道是问谁,连忙摇摇头,“不是,他虽然聚集了十多人在这称王称霸,但很少有人会在意他,此地经常有边关士卒来,他们不敢造次。”
李道一哦了一声,扭头看着那胖子,说道:“三息,从我眼前滚蛋。”
胖子脸色刹那间变得极不好看,众目睽睽之下若就这么走了,以后还怎么当老大。
不过当其中一名长老展露气势时,胖子伸手矫健的让人咋舌,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时,灰尘还没有落地。
其余的手下见了,连忙离开,再不敢过多停留。
李道一摇摇头,将钱交给了掌柜的,相信凭这些钱,再建造一座比这好上十倍的客栈也不是什么难事。
掌柜的接过钱后,喜笑颜开,至于眼前的废墟,根本就不被放在眼里。
李道一欲要就此离开,毕竟事情已经办完,留在这里也没有多大的意义。
只是随着远处传来的一声爆喝,将他拦了下来。
胡云和卢茂匆匆赶来,接着就瞧见了古觉的尸体,虽然青丘的人不见了,但想来也好不到哪去。
胡云难以置信的说道:“你还真的把他杀了?”
李道一道:“我早就警告过他,只是他好像不怎么在意。”
胡云道:“你知不知道他是谁?”
李道一道:“知道他得死,不知道他也得死,所以知不知道,意义不大。”
胡云气急,看着蹲在古觉身前朝他摇摇头的卢茂,胡云知道事情已经不可挽回。
卢茂脸上的复杂一闪而过,倒也没有太过在意,古觉和他既不沾亲也不带故,死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
胡云却不这么想,他上前几步,说道:“他是医仙谷的医师,你杀了他可是大忌,就算医仙谷不报复你,再想让他们帮你疗伤,恐怕很难。”
李道一道:“胡前辈,听你的意思,好像他杀不得?”
胡云道:“这……”
李道一嗤笑一声,“胡前辈,古觉在印花盟,我好像没有亏待过他,更没有往外撵人,但你瞧瞧,他是怎么做的,我不求他出手相助,但最起码也别吃里扒外吧。他却和青丘的人一起将我妻子抓走……行了,言尽于此,我不想多说,医仙谷的人要是不服气,来找我就是,人是我杀的,只要他们能拿得走我这颗头,我毫无怨言。”
胡云面容复杂,他对古觉的性格也极为了解,也不是没有劝过,但是毫无作用。说到底,古觉能有今天,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
不过这道理,本就是最难讲,别人若是认亲不认理,说了也是白说。
胡云道:“他是青丘族长的旧识,杜族也有他的朋友,要是知道他死在你手里,你以后的麻烦事可不会少。”
李道一道:“事到如今,青丘和杜家本就不可能放过我。”
胡云闻言,细细一想好像真是这样,最后说道:“他的尸体交给我。”
李道一道:“那就有劳胡前辈了。”
接着他看向四周,沉声道:“我们走。”
鲜于众等人答应一声,便腾空而起。
鲜于众未到金丹境自然不能御空,不过有长老和护法在,这就算不得什么事。
李道一则手一招,一柄长剑来到脚下,他伸手拉住夏珂,接着一阵风起,化为天上一道长虹,往远处而去。
卢茂收回视线,摇头笑了笑,看样子自己这事还真是办砸了。
他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胡云提起古觉的尸首,“回大岐,凤珠王朝今后就交给你来盯着,等我回来后,你再离开。”
卢茂的脸色瞬间就垮了,“我盯着?不行不行,我还得回去见陛下,将这里的事情告诉陛下。”
胡云道:“不必了,我去说就行,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吧。”
他不给卢茂拒绝的机会,直接一闪身就消失不见,卢茂再想说,那就只能去和风说了。
卢茂满脸的无奈,但也只能认了。
接着他走到那掌柜的身前,说道:“从今以后,我就是客栈的老板,你有没有意见?”
掌柜的闻言,欲哭无泪,“大爷,我这客栈怎么能入得了你老的法眼,你还是另寻别处吧,我就知道很多好地方,比如那………”
“别废话了,我腿脚不利索,走不了那么远。”卢茂不耐烦的挥挥手,“我是这威远客栈的老板,但客栈还是你的,至于你赚银子,我也分文不取,要是客栈有了麻烦,我也帮你出手解决。”
“啊?”掌柜的瞪大眼睛,一时没能反应过来,心想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事?
卢茂道:“啊个屁,我是不要你的银子,但我在这里一切所需,就由客栈包了。”
掌柜的瞬间拉长了脸,带着一股苦味。
店小二则默默地站在一旁,他现在只想找件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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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印花盟后,还不得李道一歇口气,罗塔就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不过他瞧见夏珂之后,将已经到嘴边的话给重新咽了回去。
在他看来,盟主和夫人才回来,还是别打扰为好。
李道一见状,直接问道:“什么事?”
罗塔道:“没什么事,就是看到盟主和夫人安然无恙,全盟上下人都安心了。”
李道一道:“少来这套,直说。”
罗塔犹豫片刻,还是将事情说了出来,“那男的和女的不见了。”
李道一皱起眉头,“什么男的女的,几天不见,怎么连话也说不清楚了。”
罗塔道:“那叫慧若之的女人和卓易云的男人,他们从地牢里消失了。”
李道一心一沉,他记得慧若之可是被钉穿了琵琶骨,贴上了缚灵符,更是被锁链五花大绑,加上地牢守卫森严,怎么可能会不见了。
李道一没有再问,和罗塔一起去地牢看个究竟。
地牢之中,除了卓易云和慧若之之外,还关着天虎宗的贺书和常义。
到现在为止,天虎宗还没有来赎人,这两个家伙就一直呆着。
李道一没有理会,很快就走到了慧若之在的牢房中。
锁链已经崩断,缚灵符飘落在地,铁钩也碎成几截。
武尤和许兴站在一侧,四周站着地牢的守卫。
瞧见李道一,他们纷纷退让开来。
李道一道:“发现什么没有?”
武尤和许兴对视一眼,最终是许兴说道:“回禀盟主,除了这些之外,只有这里一行字。”
说着,他就走到一处光芒找不到的阴暗角落中,抬手一指。
李道一眯眼看去,只见上面是这么写的: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你我终有再见的时候。
李道一面不改色,不管这是谁写的,意思他已经明白,无非就是报仇而已。
“地牢的守卫怎么说?”
许兴回道:“他们谁也不知情,就只是说他们来这送饭的时候,人就不见了踪影,大门也完好无损,一切如常。”
李道一道:“他们两个问过没有?”
许兴看了眼常义和贺书,说道:“问过了,那叫常义的对这件事只字不提,贺书说他睡过去,醒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李道一道:“那就是说常义知道了?”
许兴脸上出现难色,低头说道:“不知道。”
李道一道:“那就问,我相信你有办法问出来。”
说完,李道一就离开了地牢。
慧若之和卓易云的离去,是他没有想到的,他可以放了卓易云,但慧若之肯定不行,这女子也不知用了何种手段让卓易云如此死心塌地,不惜背叛师门。
不过这件事既然发生了,也没什么好办法,再去找也犯不上了。
李道一没那闲工夫,而且既然他们能跑,想必也知道印花盟如今的地位,绝不会再在万妖城久留。
李道一所关心的,就是这两个人是怎么跑的,难道有人出手救他们?
可是地牢只有一个出入口,守卫也说没有任何的异常,地牢中也没有遭到破坏,难道还真的能凭空消失?
凭空消失!
李道一眼前一亮,脑海中冒出三个字――缩地符。
不过这也不对,慧若之那等模样,别说用不用得了,有没有都是一个问题,毕竟慧若之身上的须弥戒已经不在她的身上,至于藏在别处,或许有可能,但双手被捆缚,又如何用?
想了一会儿,李道一没有丝毫的头绪,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跑就跑了吧,现在还是以印花盟的事为重。
李道一已经决定三天之后离开,很多事情,都需要交代一遍。
只是接下来又有个难题摆在他面前,夏珂怎么办?
一规郡那种地方,他根本就不想让夏珂去,要不然让夏珂在印花盟等着自己?
但这个念头才刚冒出就被打消,这是不可能的事。
李道一对此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便离开印花盟出去转悠,或许走一走逛一逛,办法就有了。
等到了晚上,重回印花盟的时候,他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他并没有想到任何的办法。
他径直往房间走去,绞尽脑汁的想,还不如去和夏珂商量一番。
推开房门,夏珂坐在凳子上,眼中带着一股温柔,和在倾城楼初见时根本就不一样。
恍惚间,李道一生出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深怕这一切都是梦境。
一觉醒来,他还是在江杭倾城楼,还没有去灵涯洞天,也没有来到凤珠王朝。
当夏珂轻轻抱住他,依偎在他怀里的时候,他明白这一切都不是梦,而是真实存在的。
他反手将门关起,手揽住夏珂,笑问道:“怎么了?”
夏珂道:“当然是为夫君解忧。”
李道一疑惑道:“哦?”
夏珂手指在他的胸膛上比划,一字一句的说道:“夫君可是在为妾身的事情烦忧?夫君要去一个很危险的地方,在犹豫着怎么说服妾身不要跟着,对不对?”
李道一瞪大眼睛,“你是我肚子里的虫子?”
夏珂道:“妾身可不是夫君肚子里的虫子,而是夫君的妻子。夫君大可放心,妾身不会跟着去的,妾身也要去另外一个地方,而且和夫君不同路。”
李道一手一紧,“你想去哪?”
夏珂感受到了他的担忧和不舍,嘴角带着一丝甜蜜的笑意,“我和谷柔想去更远的地方看看,或许是中原的楚国,又或许是西边的赵国,再不然就是魏国。”
李道一闻言,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刚才还在犹豫着怎么让夏珂不要去一规郡,现在不用说事情就办好了,但又突然觉得那么的不舍。
夏珂盈盈一笑,不愿让这离愁的情绪在李道一身上久留。
她仰起头,脸上带着红晕,做娇羞状,说道:“夫君,妾身想歇息了。”
李道一瞬间目眩神迷,一股热血仿佛要破体而出。
“那就依夫人的意思。”
他将夏珂横抱,走向了床边。
今夜,注定又是一个不眠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