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金玉城所在位置的路上,李道一速度很慢,倒也不说心生胆怯,而是他在思索该以什么身份去。
现在的他,和金玉城的人素不相识,就这么一头撞进去,说我是来投靠你们的,我可以帮助你们拿下青南寨。
要是这样说,李道一一百个肯定,要么被金玉城的人当作傻子轰出来,要么就是被当作奸细杀了。
而且无疑是后者的可能会更大。
钟浪和庄成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司马末月那冷面女人他也不想去招惹,更何况人家回来了没有还犹未可知。
就在他这么默默地思索的时候,一道厉喝声骤然响起,“干什么的?站住别动?”
李道一闻言,这才回过神来往前看去,就瞧见前方一处隘口,站着十个人,旁边还有拒马,看样子是在此地设卡。
李道一回道:“借个道。”
只是他话语刚落,就听一名男子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你小子!”
李道一细细一看,嘿,还真是巧了,这名男子就是之前被他打了一个耳光的人。
男子率领手下上前,目光不善的说道:“你来这干什么?老实交代。”
李道一笑了笑,这个时候也没有撒谎的必要了,他直接了当的说道:“我和你说过,我来这找钟浪,要是他不在,我就找庄成,要是他们两个都不在,那我就找司马末月,听清楚了没有?!”
男子和众兄弟面面相觑,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直笑了一会儿才停。
男子用刀鞘戳了戳李道一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很牛啊,一开始就是钟浪、庄成、司马末月,你以为你是谁。不知道的,恐怕还以为你是天王老子呢。我告诉你,在这,我说了算,你小子别想蒙我。那天回来之后我越想越不对劲,八成是被你糊弄了,我愿打算过几天找你报仇,没想到你还主动找上门来了。我看你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
随着男子的话语声,其余人开始挪动脚步,将李道一团团包围起来。
李道一环视一圈,笑道:“怎么着,要动手?”
男子哼了一声,“我今天还真要动你,给我上。”
其余九人瞬间抽刀上前,不过眨眼就被李道一一人赏了一拳,落地后半天站不起来,躺在地上直叫唤,滚来滚去,像蛆一样。
最后李道一的拳头停留在男子的鼻梁前,问道:“还来吗?”
男子额头满是冷汗,干笑几声,说道:“不来了不来了。”
李道一道:“我问你,钟浪回来了没有?”
男子道:“不晓得,这种事情哪是我们能知道的,你要是想找他,我这就带你去,这就带你去。”
李道一收回拳头,“真是贱骨头,不打一顿就不老实。”
男子心有怒火,但脸上带有笑容,不想死,就要识时务,这个道理,他小时候便懂得。
李道一道:“前方带路,他们几个就不必去了,在这守着。”
男子不敢反驳,只能上前带路,领着李道一过了隘口。
一路上,男子一直面带笑容,半句重话都不敢说,和刚才嚣张的模样相去甚远。
李道一道:“你也别想着报复我,不管你把我带到哪去,我都可以告诉你,我和钟浪、庄成都认识,要是不认识,我就不会来这找他们。所以说不定以后你还会在我手下办事,到时候我有的是办法整治你。”
男子闻言,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在地。
他心中还真是存了报复的心思,虽然旁边这背负着剑鞘的小子很厉害,但到了自家的地盘,那就是条龙也得盘着,他就不信收拾不了。
但此刻听这小子这么一说,还真有可能,而且看样子,这小子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这么一想,男子的态度立刻来了大转变,要多恭敬有多恭敬。
就这样,他们来到了金玉城驻扎在宁业镇的营地。
随处可见佩刀持枪之人,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可谓是戒备森严。
见到了男子,守在营寨门口的人上前说道:“干什么的?”
男子道:“钟浪大人的朋友,说是要来找钟大人,不知钟大人回来了没有?”
守卫说道:“昨天刚回,不过你可以入,他不可以。在证明身份之前,他必须得呆在这里。”
男子点点头,转头看向李道一,说道:“一向是这样,规矩不能坏。”
李道一道:“没事,你就进去找到钟浪,到时候见了他,你就说是个背着剑鞘的年轻人就行,他只要脑子没坏,就能知道我是谁。”
男子答应一声,便连忙入了营寨,心中对李道一的敬畏,又提升了一截。
敢这么说钟浪的,除了藏金鼠之外,金玉城还真没多少。
李道一静静地等着,也没有东看看西瞧瞧,免得被人误以为真是敌人派来的奸细,那样的话可就麻烦了。
没过一会儿,男子就带着钟浪走了出来,还隔着老远,李道一就听见了钟浪的声音,“你小子居然没死,还能找到这来。”
说话间,钟浪便来到李道一身前。
李道一道:“运气使然,老天保佑。”
男子见状,不由的吞咽口水,这小子还真是钟浪的朋友,他现在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对方千万别记仇。
钟浪说道:“走吧,有什么事进去再说。”
李道一便跟着钟浪进了营寨,男子没有跟着,而是返回隘口,毕竟擅离职守可是重罪。
一路上,凡是见到钟浪的人,全都毕恭毕敬,没有半点马虎。
这让李道一不由的想起了初次和钟浪见面的光景,那时钟浪只是容火客栈的店小二,和一般的店小二没有任何的区别。
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极有分寸,让人看不出丝毫的破绽,那时李道一也没想到,钟浪居然会是金玉城藏金鼠的三影之一。
营寨中除了有帐篷之外,还有房屋,有大有小,有好有坏。
以钟浪的地位,单独有一间,属于中等,不好也不坏。
进了屋中,李道一打量着陈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桌,三个板凳和一套茶具,除此之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钟浪说道:“出门在外,一切从简。”
李道一点点头,问道:“庄成呢?”
钟浪道:“瞎了一只眼,不过命倒是保下来了,不幸中的万幸,毕竟瞎眼总比丢了命好。这次是我们疏忽大意,小看了青南寨,让青南寨小胜一筹,不过下次可就不一定了。”
钟浪坐在凳子上,伸出手示意李道一坐下。
李道一坐在对面。
钟浪道:“之前被人削去了一双耳朵,现在又瞎了一只眼,和我比起来,他确实很惨。”
李道一想起,庄成的耳朵是银色的,一看就不是人的耳朵,原来是被人给削去了,然后又不知用什么东西做了一双假耳朵。
钟浪道:“你小子每次都能恰到好处的跑掉,出手不见你人,跑路你倒是比谁都快。不过我可提醒你一句,上次在山谷你活下来,这次你又活了下来,要说你不是青南寨的人,恐怕没多少人会相信。”
李道一并未言语,直接用出了隐身术,从钟浪眼前消失。
钟浪起先是惊了一下,随即凝神细看,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就看出了李道一,这也是为何隐身术只是属于三流的小道,当然,若是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那就另当别论了,只是天下没几个能行。
李道一撤去隐身术,说道:“我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能从青南寨手中逃脱,除了运气,更多的就是因为我的不起眼,你说呢?”
钟浪深以为然,这就好比走路踩死了几只蚂蚁,根本就不会去在意,或许都没有任何感觉。
“你敢找到这来,确实有一套。不过做奸细,胆子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一问就打颤可做不了奸细。”
李道一无奈一笑,“这么说还是不愿相信我了?”
钟浪道:“你也知道,我们这里这么多人,你要真是奸细,恐怕我们都得死。”
“我看这没什么大不了的,金玉城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这话并不是李道一说的,而是从门外传来。
当钟浪站起的一瞬间,房门便被打开,一个穿着金色衣服,胸口纹有一只大老鼠的男子走了进来。
他的面容柔和,双眼如杏,眼神内敛,满面红光,说话时不急不缓。
身躯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一切都恰到好处。
李道一见状,心想这家伙难道就是藏金鼠?
他不动神色,跟着钟浪站了起来。
钟浪躬身说道:“郑管家。宋赋,这位是我们金玉城的郑管家。”
李道一便也跟着喊了一声,至于名字倒是无关紧要,毕竟在争山镇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叫宋赋。
天下同名同姓的人何其多,大岐龙山镇更是远在天外,钟浪可不会知道宋赋。
不过李道一现在突然觉得不妥,他来这的目的是为了杀藏金鼠,要是真杀了藏金鼠,金玉城报复下来,一定会找叫宋赋的人,那可就麻烦了。
看样子以后还是换个名字比较好,不能再叫宋赋了。
等下次见到宋赋,若叫宋赋知晓,恐怕真会直接提剑砍他。
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郑管家已经做了下来,说道:“不错,一看就是少年俊杰。”
“过誉了。”李道一回了一句。
郑管家说道:“是不是过誉以后自会见分晓,钟浪曾和我说起过你,而他让你来见的人,也就是我。本以为你死在了青南岭,没想到你却能来到这,实力和心性缺一不可,很不错,我们金玉城需要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李道一道:“这么说,我的嫌疑没了?”
郑管家点点头,“没了。钟浪,你认为呢?”
钟浪回道:“一切但凭郑管家作主。”
郑管家道:“那好,我就将他交给你了,不过他不是你的手下,你们两个乃是平起平坐,听清楚了没有?”
钟浪愣住,过了好半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说道:“属下明白。”
郑管家道:“先休息两天,之后你们带人重新返回青南寨,将沿途碍眼的‘苍蝇’都清除掉,事情办完后,你们就可以跟着宋赋进入青南寨,然后给青南寨来个里应外合。”
钟浪沉声道:“是。”
郑管家看向李道一,“宋小友应该没有问题吧?”
李道一道:“没有问题。”
郑管家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做了会儿之后,这才起身离去。
钟浪这才重新坐下,解释道:“郑管家的地位仅次于我们老爷,你应该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李道一道:“明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要藏金鼠不说话,那么郑管家的说的就是圣旨。”
“不错。不过别那么没大没小的,既然郑管家说你和我平起平坐,那就是认可了你,那么你就算是金玉城的人,不能再藏金鼠藏金鼠的称呼,得喊老爷。”钟浪提醒。
“老爷?”李道一面带疑惑,“我还以为要喊城主。”
钟浪道:“老爷喜欢我们喊他老爷,一直都是如此,从未变过,所以你可别记错了。”
李道一嗯了一声。
接下来的时间,钟浪便带着李道一在营寨里转悠,也让那些大小统领都认识李道一,免得以后出现大水冲了龙王庙的事情。
而这么一转就转到了晚上,这个时候李道一的房屋也弄好了,也是单独的一间,和钟浪的一模一样,这无疑也向李道一说明,他和钟浪的地位确实是平起平坐,而且他还寸功未立。
就连钟浪都有些眼红了,毕竟在金玉城有这个待遇的年轻人,李道一还是头一个。
钟浪觉得李道一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做俘虏没受什么委屈,遇生死关头还能死里逃生,到头来地位蹭蹭蹭的往上窜,一下就和自己一样,简直没处说理去。
钟浪没继续再和李道一呆在一起找不痛快,很快就回了自己屋中。
李道一对此付之一笑,别说钟浪,连他都觉得自己运气着实好,难道是灵涯洞天所得到的气运?
李道一这么想着,推开屋门走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