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风雷?!傅惊涛耳畔轰响,宛如风雷袭来。就算他再怎么孤陋寡闻,蜀山剑门掌门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
季风雷号称“蜀山剑仙”,坐镇西南武林,一手“万流追仙剑法”出神入化,江湖同道尊其剑术造诣为第一,与轩辕门的剑帝姜烈齐名,是为“南北双剑”。季风雷英俊儒雅,风流不凡,年少时交友遍及天下。与性格刚烈、不问时事的姜烈截然相反,他跟蜀国皇室交往密切,还将大女儿嫁给蜀帝为妃,又派出门下精英弟子充实蜀国禁军。蜀山剑门因此声势大涨,成为西南各州子弟趋之若鹜的习武圣地。
季风雷大女儿是为帝妃,小女儿季雨卿号称“蜀山公主”,又被称为“蜀国第一美女”,倾慕她的王孙公子、青年才俊不计其数。远在秦岭深处的轩辕门,亦有众多弟子听过她的美名,口口相传,更是把她吹捧上天,如同九天仙女一般神秘动人。
傅惊涛做梦都想不到居然和这蜀国第一美女相识,甚至有过短暂的亲密接触,此时回忆起来,在马背上相拥的时刻是如此美好,令人甘心沉醉。如果被一众同门师兄弟知悉,绝对会引发嫉妒狂潮。但是,如果他触碰季雨卿的事情传回蜀山,那等待他的,将是火山喷发般的怒火和无穷无尽地报复。
季风雷剑仙一般的人物,或许不好意思教训他,可一派掌门还需要自己动手吗?甚至都毋需明言,一个眼神下去,自有数之不尽的高手甘愿代劳。
不知怎的,傅惊涛觉得后颈部位凉飕飕的,似乎总有冷风吹来。
刘云超再也支持不住,手抚心口噗通坐倒,嘴里满是血腥气味,只恨不能当场气晕过去――蜀山公主啊!西南第一美女啊!居然被姓傅的随意呼喝,让他情何以堪?
傅惊涛讶然看去,悄声道:“师兄莫非犯病了?”
刘云超痛苦地闭上眼睛,摇了摇头,生怕自己一开口便喷血不止。
那汉子欣然道:“鼎鼎大名的蜀国公主,果然见面更胜闻名。我姓周,名焕,与你父亲曾于金陵结拜为异性兄弟。他可曾给你提过这段往事?”
季雨卿啊的一声低呼,眼眸中异彩涟涟,喜道:“原来您便是周二叔!我爹爹时常感叹结拜兄弟之中,当属您、甘五叔、龙九叔堪称当世豪杰,千金一诺,行事颇有古风,武道修行凌驾众人之上。不过我爹爹说后来您随郭将军征伐中原,北击异族,再未踏足蜀山了。”
周焕面容抽搐,眼中闪过刻骨的仇恨,沉声道:“我追随两位先帝平定中原,驱逐异族,打下偌大一片江山,可是到头来却被赵贼无耻篡夺!我恨啊!我对不住两位先帝的信任托付。”说到激动处一掌拍向路边的树木,砰!咔嚓!那株树木应声折断,上半截树干带着枝叶飞出丈余,哗啦啦乱响。
季雨卿对于国家大事不甚关心,也不知周焕所说“先帝”、“赵贼”是何意思,忙道:“周二叔毋需恼恨,去往我蜀山暂时休养一阵避过风波,以后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周焕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不错,但凡我有一口气在,这仇焉能不报?”说罢跳下马车,对着车厢说道:“承宗,你且出来,跟你雨卿姐姐打个招呼。”
只见车帘一掀,钻出一个身着劲装、外披金丝软甲的少年。他大约十二三岁的年纪,相貌堂堂,浓眉如剑,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武勇气质,双手虎口皆生老茧,身手敏捷,背插长刀,定有着深厚的武功根基。那少年冲着季雨卿一拱手,朗声道:“在下周承宗,请季姐姐今后多多关照!”
季雨卿拍手笑道:“好啊,我终于可以当一回姐姐了!到了大蜀山有我护着你,谁也不敢欺负你是新来的。”
周焕道:“承宗是我至亲侄儿,万一我有不测,还望雨卿跟你爹爹说一说,替我照顾好承宗。”
季雨卿吐了吐香舌,道:“周二叔,此去蜀山不过十余日,您见了我爹爹当面交代不好吗?”
周焕笑道:“好好!传闻中蜀山蜜酿甘甜清冽,我也想登山开怀畅饮,与季大哥一醉方休!”目光转而落到傅惊涛、刘云超身上,笑眯眯道:“这两位小哥如何称呼?又是哪位大侠的得意弟子?”
不知怎么的,傅惊涛心中警兆大作,若是一个回答不好,恐怕将有大难临头!捅了捅懵懂的刘云超,正色道:“周前辈,我们俩乃轩辕门弟子。晚辈傅惊涛,家师凌云峰武圣堂程通。我身边这位刘师兄,则是阶州大侠刘轩刘师伯之子。”刘云超浑身一个激灵,忙抱拳道:“晚辈刘云超,见过周前辈!”
季雨卿银牙暗咬:“傅惊涛?轩辕门?哼!”
周焕脸色微变,点头道:“原来你是程兄高徒,难怪如此卓尔不凡,竟能够接下岩鹰老弟的泣血魔枪。多年未见,不知程兄近况如何?是否一如往日平易近人?”
傅惊涛一愣:“我师父冷面如冰,一丝不苟,对我们众师兄弟十分严厉,何来平易近人之说?前几个月,他添了个大孙子,荣升为爷爷辈了。前辈下次见到他,别忘了事先备上一份贺礼啊。”
周焕叹道:“岁月流逝,江湖摧人老!一别十载,程兄已变成了程爷爷了,真令人感慨啊。不晓得此去蜀国,还有没有机会返身北回?”又示意周承宗上前,跟傅惊涛、刘云超见礼,彼此以师兄弟相称。
傅惊涛握住周承宗的手掌时,强颜欢笑,背心悄然浸透冷汗。他可不是未见过世面的雏儿,尤其是五感突破极限后,感官之敏锐超乎寻常。刚才周焕笑容里暗藏杀机,呼吸、心跳、站姿均有微妙变化,手背上青筋跳跃,分明在暗运真气。要知道此刻四周并无刺客强敌,周焕蓄势待发针对的还能有谁?于是他果断亮出轩辕门的金字招牌,又谎称程通为师,可惜他不擅长剑术,否则还会把姜烈报出来,为的是让周焕心生忌惮,熄灭杀心。包括周焕随后的出言试探,他都从容应对滴水不漏。
前一刻把酒言欢,谈笑风生,后一刻拔刀相向,只问生死。对于周焕这样闯过无数风雨,屡经人世沉浮的豪杰,委实再正常不过。假如傅惊涛、刘云超没有任何背景,他杀便杀了,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
傅惊涛猜测周焕忽然生出杀机,十之八九是为了掩饰周承宗的行迹,不欲对外泄露。但以周焕的辈分地位,要是亲自出手杀了程通之徒、刘轩之子,与轩辕门结下的仇怨就大了,轩辕门铁定会展开同样的报复行为。即使是他们进入了蜀国,都未必安全。正是出于这样的顾忌,周焕最终没有翻脸动手。
傅惊涛悄悄观察周承宗,发现他所穿的衣服布料甚是华贵,绣着似龙似蛇的图纹,那身堪称珍品的金丝软甲做工精美至极,背后的长刀镶嵌玉石,折射出强烈的光芒,单以行头的价值而论,甚至还在季雨卿之上!能够穿上这一身出门行走的,必然是大富大贵的人家。由此看来,周承宗的身份来历极为不凡啊!
周焕放下了灭口的心思,转而对季雨卿道:“雨卿侄女,你又为何深入荒原以身犯险?难道季大哥没有安排高手护卫左右吗?”
季雨卿羞愧难当,因为她的冲动骄傲,连累众同门惨死于马贼手中,仅有她独自身免,让她于心何安?眼眶一红,低声道:“我听说王家村有马贼侵扰,一时头脑发热,带了十余人冲出杨家寨,结果途中遭遇大队马贼突袭,累得鹿师兄等人送了性命。我不知道,不知道该如何向爹爹交代?”说到最后一句泪水滚落,泣不成声。
周焕不以为然道:“谁年青的时候没犯过傻做错事?就是你爹爹剑仙一般的人物,当年在金陵城里不也是……咳咳,这话扯得远了。总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季雨卿轻轻点头道:“类似的过错,我发誓绝不再犯!”犯错一次,便要付出二十多条人命,如此教训不可谓不沉重了。
周焕问道:“你们为何会在杨家寨逗留?”
季雨卿道:“孟师叔、曾师叔奉了我爹爹之令,三日前北上直至杨家寨,说是要接应什么人?我在大蜀山呆的腻味了,偷偷跟着他们跑出来游玩,谁知竟……”
周焕登时心中雪亮,沉吟道:“你所说的,可是蜀山七剑中的孟白衣孟三侠、曾博君曾七侠?”
季雨卿道:“正是!”
周焕微微一笑,对岩鹰道:“岩鹰老弟,既有大队马贼在前方阻路,我们不如暂时歇息一晚吧。待明日精力彻底恢复后,再杀出荒原,继续南行。”
岩鹰皱眉道:“周大哥不担心赵贼调遣高手追上来吗?”
周焕淡淡道:“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蜀山剑门的孟、曾两大高手转眼即至,何惧之有?”
岩鹰恍然大悟,抱着铁枪走到一棵大树底下,靠着树干闭目休息,仿佛天塌下来都不在乎。
周焕、周承宗则靠近篝火旁坐下,招呼三位少年围坐歇息。荒山野外的,也没有条件太过讲究,众人便和衣而卧,静待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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