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心想:柳大鹤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几棵破草药,害的葛阿姨陈伟和我各受牵累,狂恶灵恶他们若是服用此药之后功力大增,第一个便会去害我师兄,我哈巴门跟着也受牵连。管他草药难不难得一见,我今夜将它毁了便是。
狂恶心想:红日佛草这等神奇之物非我恶人帮莫属,岂能教你们这等凡夫俗子夺去?
柏浪涛心想:我是成名人物,今日却接连落败,这息壤神草倘若是被我夺来倒也罢了,我若是得不到,直接捣毁便可,可不能让旁人夺去。
三人各有想法,又均身怀不弱武功,相斗起来一时三刻难分高下。木盒在剑光牌身刀影之中来回转动。猛听啪的一声,那木盒受不住三人内力激荡,登时碎成数块,木块木屑散了一地。三人一眼便见几块木屑中夹杂着两棵拳头大小的红彤彤的植物,不由得吃了一惊。被众人拼命抢夺的传说百年的息壤神草,此刻终于现出面目。
柏浪涛气愤愤的道:这破玩意便是息壤神草?狂恶大喝了一声,说道:通体鲜红,状如佛心,又名红日佛草,没想到原来是它!王雪更是气的直皱眉,愤然道:柳大鹤这乌龟王八蛋,自己没有见识倒也罢了,偏偏胡说八道连累旁人跟着受苦,这哪是什么红日佛草,分明是两个快要烂掉的西红柿!能不能吃还难说的很呢,更别说会有什么增强内力的功效了。
其时西红柿传入中土已久,沿海百姓多称之为番柿,但也只知番柿状貌动人可供观赏,却不知此物亦可食用。梨宣古镇地处江南偏西,运通不便,当地见过番柿之人更是极少。柳大鹤无意中捡到两棵番柿,便如获至宝,逢人便即卖弄,街上百姓大都未见过番柿,自然添油加醋的跟着吹捧一番,即便真有一两个人认出其名,碍于众百姓的情面,也不好当面说破。却不想这两棵功效全无的植物竟引得几大高手接连争斗。
王雪心想为了这两棵破番柿,竟然害的陈伟重伤不起,陡然间怒火填胸,回手一拳,向柏浪涛面门打去。柏浪涛全没防备,左半边脸被王雪打的正着,后退一步,大声骂道:臭丫头,你干嘛?王雪阴沉沉的道:我要在你胸口也戳一剑。双令一挥,向柏浪涛胸口袭去。柏浪涛软剑急甩,又与王雪斗在一起。
狂恶心想:臭丫头是我恶人帮的死敌,非杀她不可,那个剑人却也不能留他。但我若是冒然出手,激得他二人合起伙来先将我杀了,那可不妙。既然盒子里装的并不是息壤,此事倒不如暂且作罢,日后召齐其他几位恶王回来,臭丫头和剑人谁也逃不掉。探手入怀,摸出一枚鬼头镖,向王雪背心急掷,随即转身,飞身上墙,不见了行踪。
王雪听声知有鬼头镖偷袭,忙使出一招地虎式,跳到柏浪涛身后,两枚令牌分向他双肩刺去。柏浪涛心想:息壤又不在此地,我为何要与你拼死相斗?向前虚劈一剑,随即跳开,叫道:且住,我有话说!王雪喝道:痛痛快快受死便是,还啰嗦什么?却也想听听他要说什么,不再上前动手。柏浪涛说道:你一直缠着我不放,不过是想要息壤,可是盒子里装的不是息壤,你亲眼所见,便是杀了我也是无用,何必在与我苦斗?王雪沉着脸道:你以为我出手为难你是为了得到息壤吗?嘿,你可真将大姑娘我小瞧了。我练功修行凭的是勤奋苦学,才不稀罕使这破草药相助呢。柏浪涛奇道:那你为何非要杀我不可,你使的尽是厉害杀招,我难道看不出来吗?王雪说道:上一次你差点杀死我,这笔账还没了呢,我也不急着要账。我徒儿陈伟的事你却得立时答复一句,不然我没法向筱扉和陈伟妈妈交代。
柏浪涛一呆,说道:原来你只是为了寻仇。不错,陈伟这小子,我确实刺了他一剑。他不尊敬师长,我刺他一剑略作惩罚,这有什么错?我不是怕你,只是不想不清不楚地与你拼命。王雪喝道:你说的好轻描淡写啊!陈伟现下还不知是生是死呢,你居然还说是略做惩罚,若是严惩不贷,岂不要他五马分尸?柏浪涛哈哈大笑,说道:没错,这倒是和我心意,他下次再敢得罪我,我立时牵五匹骏马到他家里,哈哈,哈哈!
王雪骂道:无耻小人!令牌伸出,向柏浪涛胸口刺去。柏浪涛身形一晃,闪到门边,说道:我今日斗得累了,要回去歇歇了,你若是追得上我,那请便了。说罢,展开轻功向门外疾奔。
王雪大叫道:不许逃走!正要发足追赶,忽听身后一声咆哮,葛仁妮神志兀自不清,已与余下几个恶人帮悍匪斗在一起。王雪见柏浪涛身影在林中隐没成一个小小黑点,心想:他的这一身轻功可真是厉害。转身叫道:葛阿姨,我来救你!跳到葛仁妮身前,令牌在她胸前几处穴位。葛仁妮大口一张,左爪急探,向王雪头顶抓去。王雪右手令牌挡住葛仁妮左臂,左手绕过葛仁妮右腋,在她背心大穴上猛击数下。葛仁妮胸口一酸,向后退出几步,昏倒在地。
那几个恶人帮之人见王雪打走柏浪涛,又两三下击晕葛仁妮,无不佩服她功夫了得。
王雪收回令牌,转身走向为首那人,微微一笑,伸手在自己脸颊上轻轻抚摸几下,意思是说:你适才掴了我几巴掌,这件事该好好说道说道了。那人自知不是王雪敌手,忙伏地叫道:大姐,饶命啊,大姐王雪听那人叫自己大姐,觉得有趣,忍不住噗嗤一笑,说道:说一个理由让我不会杀了你。那人听王雪如此说,便知今日有活命的指望了,忙道:只因姑娘你生的太美,小人一时色心,与姑娘开个玩笑,并非当真想出手打你。觉得这理由过于荒谬,忙左右开弓,在自己两边脸上来回掴了好几下,每一下都打得不轻,每打一下便大叫一句:小人知错,小人知错!王雪听他夸赞自己容颜,虽明知是信口胡说,听来却也受用,脸上微微泛红,笑道:好啦别打啦,我放过你这一次,你们走罢,下一次别让我再见到你们。那几人急忙低头称是,转身出门。
王雪斗了一天,着实有些累了,抱起几堆干草当作枕头,放在葛仁妮头下,又铺好几堆干草树叶,躺在上面闭目休息。过了片刻,葛仁妮悠悠转醒,起身低声问道:我又发作了,是吗?王雪说道:这一次若不是阿姨你发作拖住灵恶,我们可未必能活过今晚。葛仁妮摇头轻叹,不再言语。王雪起身说道:天不早了,这里又不是下榻的地方,我们回去罢,阿姨。牵着葛仁妮的手往回走。
两人回到柏平拳馆,打听到陈伟伤重兀自昏迷未醒,葛仁妮连夜采药开方,送到柳大鹤家中,亲手为陈伟煎熬。
王雪来到陈伟母亲面前,向她道歉再三,担保日后见到柏浪涛,决计饶他不过。陈伟母亲自打陈伟受伤那日,便陪在陈伟窗边片刻未离,好在她甚是通情达理,虽见爱子重伤,却也强忍泪水,温言道:此事是柏浪涛做的过分了,倒不是王师父失职,王师父不必往心里去。他日王师父若能寻到那姓柏的恶人,为我孩儿讨回公道,母子俩自是感激大德。王雪说道:阿姨放心,此事我必当尽心竭力。
接连数日,陈伟服用葛仁妮调制的药膏,伤口明显好转,已渐渐清醒。又过得半月,陈伟已能勉力下地行走。柳大鹤为人虽然固执,但陈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见陈伟好转,心中自是欣喜,陈伟虽在他家中叨扰数日,他也丝毫不以为忤。
几日来王雪一得空闲便在街上镇外游走,以防柏浪涛和狂恶等人忽施寻仇,但她既未见过柏浪涛,恶人帮等人亦不曾出现,想来他们已到别处闯荡。
又过得两月,王雪辞别陈伟葛仁妮等人,北上远行。她自出生起始,大半光阴在风餐露宿中渡过,过不惯开馆营生这类安稳日子。昔年王梓胜名头甚是响亮,深受镇上百姓爱戴,王雪是王梓胜之女,又生就了温厚乖巧的性情,众百姓对她向来疼爱。葛仁妮等人听说她又要远行,自是深感不舍,但想她是梨宣古镇土生土长的孩子,不论离家多远多久,总有回来的一天,心中也便释然。
王雪走出古镇,算来距震武大会还有几个月的时日,倒也不必急忙赶去。她幼时曾听父母言道,出镇向西行走数里,有一座生满桃树的桃山,郁郁葱葱,是个十足的美景胜地。那时她常常求父母带自己去桃山玩,但一来她年纪太小,二来道路不近,父母老是用话晃她,说什么改日再说改日必当带上你兄妹二人同去改日一家人去山上小住几日之言,但此事一拖再拖总没有下文。王雪心想:我先去桃山坐坐好啦,管它山上精致美不美的,也算是圆了我小时候的心愿。又想当年父亲承诺一家四口同去游玩,现下却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人,心中不禁酸楚,动身前往桃山。
那桃山繁花似锦,却是个美景胜地,但王雪看惯了山景,也不觉得如何好玩,反正来都来了,便在山上信步闲逛。
王雪在桃林中不知走了多久,忽见树丛中两个人影正相互切磋武艺,王雪知江湖中人相互考较争斗时最不喜有人插手管闲事,但她爱武痴狂,遇上这等事实在忍不住不理,心想:我只去瞧上一眼,我不管闲事。若是管闲事,我便是癞皮狗!走到一棵桃树后面,悄悄探出头来观望,只见左首边那人弯腰俯身犹如猛兽,出招时口中也跟着乱喊乱叫,原来竟是王力杰,右首边那人双掌急攻,招式潇洒自如,却是自己会过一次的恶人帮中的地恶。
王雪见王力杰神色惶急,左爪右拳,每三五招中也难以还上一招,地恶却是神态自若,招式上全无守式,又尽是插眼碎骨的狠招,眼下相斗的二人虽是谁也没讨得一招便宜,但王力杰落败却显然是早晚之事。王雪见王力杰左胸上透着斑斑血迹,料想是遭地恶以鬼头镖偷袭。只见地恶接连打出两掌,被王力杰运爪逼回,地恶叫了一声好,招式一变,一掌一掌地向王力杰胸口打去;原来地恶欺王力杰胸口有伤,便尽往他伤口上招呼。王力杰骂道:卑鄙小人!地恶嬉皮笑脸的道:我确是卑鄙小人啊,那又如何,你一个将死之人,还啰嗦什么?王雪见地恶如此欺人,心中甚感不忿,心道:好你地恶,上次见你,我还当你是正人君子,心中还在奇怪你好好一个君子为何会与恶人帮混在一起,原来你比狂恶灵恶他们也强不了多少。她虽对王力杰无甚好感,但毕竟师出一脉,实不愿眼睁睁的瞧着他被活活打死,心想:我若是见死不救,只怕连癞皮狗也不如!头脑一热,大叫三声:汪!汪!汪!纵身跳到王力杰身旁,运拳荡开地恶袭来的两掌。地恶微微一惊,与王力杰同时向旁跳出一步。
地恶见到王雪,眉宇间略见喜色,当下也不理会她跳出之时为何要学狗叫,说道:小女孩,好久不见啦。这几日来你过得还好罢?王雪想不到他竟会对自己如此友善,心里一奇,顺口答道:我很好。地恶笑道:很好,很好,这几日我过得也很好。王雪一听,当真是哭笑不得,心想:谁来问你过得好不好了?你过得好不好与我何干?说道:这位王师兄与我颇有渊源,我不能坐视不管。我来问你,他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非要杀他不可?地恶赔笑道:不敢,不敢。我只是有话想问你这位大兄弟,他若是实言相告,我又怎敢为难于他?王力杰捂着胸前伤口,沉着脸说道:你一上来就偷袭了我一镖,然后才开口问话,莫说我不知情,即便知道,冲着你这一镖的恩赐,我也决计不吐一字。再说了,我若是实言相告,你下手更加不会容情,我此刻早已性命全无。地恶眯着双眼说道:嘿嘿,不敢,不敢。他口中说不敢,神色间却早已默认此事。王雪问道:你想问什么,说来听听,看看我是否知晓。地恶微笑道:大人之间的事情,你小孩子别跟着掺和。言语间三分训诫,倒有七分疼爱之情。
王雪看着地恶神色,心想:先前听狂恶言道,地恶是个十足的凶残之人,上次他自己也说自己生性残忍,可偏偏对我如此温柔,难不成他看上我了?心念一动:那日狂恶说,当年他们帮主被我刘师兄所伤,使地恶误了赶回去相救女儿的行程,致使女儿被仇人残害。瞧他看待我的神色,便如父亲对待女儿一般,他年龄与我爹地差不多大,他女儿倘若尚在人世,也差不多该是我这般年纪,该不会是他情拖旁人,将我当成女儿了罢?心想多半如此,却不好开口发问,微一犹豫,问道:你可知我是何门派?地恶一怔,说道:你上次与我交手,使的是王家拳术,但王家拳术普及天下,修练王家拳的门派太多了,单从你的武功上倒难以猜出你师承何人。不过你拳术过人内功精湛,绝非出自寻常门户,偏你又是姓王,与这位王兄弟又有关系,我想你必是王梓胜的传人。王雪拍手笑道:我爹爹便是王梓胜,你猜的一点不错,但近年来我投奔了别的门派,学到了别的武功。这路武功实在高深,我学的不好,上一次在姚家村的仓库中,我向你使过一两手,但我使得不好,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想来你是记不得了。地恶奇道:想不到你除了王家拳术之外,竟然还有高明功夫,你还会什么武功,说与我听听。王雪嘻嘻一笑,说道:你猜一猜嘛?猜错了我又不打你手板。
王力杰胸口兀自流血不止,头脑阵阵眩晕,听王雪嘻嘻哈哈的与强敌大谈所学武功,心中甚觉厌烦,忍不住叫道:不用猜啦我告诉你,她是刘岳的师妹!
地恶一听刘岳二字,脸色登时大变,惊道:你是哈巴门的人?王雪见地恶脸色,已不大敢再嬉笑,板起俏脸说道:不错,我的哈巴术是刘师兄亲传,刘师兄为我和我妈妈出过大力,他有所命,我无有不遵。地恶尖声问道:天下那么多帮户门派,你为何偏偏要投奔哈巴门?这一问王雪却不好回答。地恶见王雪不答,厉声道:好哇,你这个臭丫头,你竟然背叛我,枉我待你那么好!我的好女儿,我的好女儿,啊忽然仰天长啸起来,声音洪亮,却微微发颤。
王雪心想:你果真是将我当作女儿了。见他如此可怜,不由得同情起来,想说几句话安慰他,想来想去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地恶渐渐冷静下来,苦笑道:好女孩,你不知道我在说些什么,是不是?王力杰冷冷的道:你是个疯子,只有疯子才能听懂你的话。却听王雪说道:我知道你在说什么。当年刘师兄之事,狂恶说与我听了,我和你家闺女长得很像吗?地恶低头不答,过了片刻,忽道:好女孩,我自从第一次见你,便将你视作亲生女儿一般;王雪,你哈巴门害了我女儿性命,我立誓要将你门中之人一个一个除去。呵,你真是教我又爱又恨。
王力杰不知当年之事,这番话只听得他如堕五里雾中,当下奇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刘岳其人向来妇人之仁,怎会加害一个小女孩?
王雪问地恶道:你想怎样?地恶冷冷的道:上一次在那村子里的仓库中,我已经绕过你一次了王雪插嘴说道:你讲不讲理呀,上一次明明是我饶过你。地恶不去理她,续道:现下既然知晓你是哈巴门中人,那我不会再饶你第二次了。请你先动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