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被引着进了城,他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违和的地方,明明外面的耕地面积已经开那么大了,这整个城市内的道路和排水系统也建设完善,整个城里面却像一个工地一样,到处都在建造新的屋舍!
这个外面看去来秩序井然的城市中,里面居民居然到现在才刚刚开始建造屋舍?那这么久种地的时间他们都住在哪儿?日子怎么过的?
不过比起这些,那城正中间突兀立着一个大营帐,和整个城里其他建筑的感觉截然不同,显得格格不入,就更让人奇怪了,等等,这些怎么正好就把他他带到那里面去了呢?
在营帐前他们停了下来,一个卫兵走进去通报了一下,就出来把他单独带了进去,里面的人林真是一个不认得,但是我们很熟悉了,那就是刘石、何陆、张衷伍、陆友七、李桂兰、陆芳妤这些人物全在。
“呵,林真是吗,快请过来,坐,别怕。”何陆脸上露出十分和善的微笑,请他坐下来。
“那个,我们没有别的意思的,就希望能寻处安身立命的地方。”林真说话十分小心。
何陆笑道:“这个完全没问题,这城中还处处都缺人手呢,不过天才我才比有用,人人都有自己的本事,我们得想搞清楚你们的本事,才好安排工作,否则有一声本事的人却去做不合适的事,岂不吃亏?”
林真急忙道:“这个……他们都很清楚自己的专长啊,只是小生这个活了这么多年,是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何陆略一沉吟,暗想:“这样子不像是当奸细混进来的人嘛,哪有奸细这么迟钝的!不过话说回来,同来的那些人都没啥问题,这家伙装得越傻,可能藏得越深,试探一下吧。”
“林真啊,其实这里的安排呢,不一定非要特别擅长和精通的,只要你大概经历过的行业就行,想想看,不管是什么都行,你以前会做什么?”
林真扳着指头算起来:“我自小就被沙门寺收养,尚不能识字就开始诵经了,念经做法事是擅长,可我返俗了……然后每年都要下地种些萝卜、白菜,还能舂米熬粥,那个,师父教了我练武功,但是练了那么久也不会打架……”
何陆暗自摇头,便是做戏,这也实在是太拙劣了,正准备将这家伙打发出去挖矿时,刘石拍了拍他肩膀笑道:“不必担心,我看这小子是真秀逗,这样子装不出来的。”
然后他来到林真面前说道:“这么说吧,耕战城中不信鬼神,念经的事是用不上的,这种地熬粥的事情呢,你要是肯做在这里也饿不死,不过你学了武又不能打架,那你师父教你时有说是为什么呢?”
林真很认真地说:“这个我哪知道啊,师父武功真的不差,可惜给几个强盗打劫时,不肯还手,而是想用慈悲感化他们。”
刘石道:“天下间哪有慈悲能感化得了恶徒的事情!这岂不是与虎谋皮?那后来怎样了?”
林真叹了口气说:“唉,他的下场十分悲惨,那些贼人没被感化,杀了我师兄们,还是把师傅杀了,不过他们也被别人杀掉了,到头来,那诵经念佛也救不了半个人,所以为了救人,我就返俗了,不过话说回来,虽然不打架,但是师父教我的医术倒是真有效,这么久也救了许多人。”
刘石心中一亮:“说起来孙大夫医术虽好,这些派去学医的人却是争分夺秒,没时间操练,若有个武功不错的随军医师,倒不是坏事。”
于是有念头转过来就说:“林真啊,你跟着师父都学了些什么功夫,能治些什么病呢,能大概说下吗?”
林真说:“师傅会的好像十分之多,不过他只教了我金刚护法拳法和伏魔棍法,先前和一些蟊贼过过招,还唬得一些人住,医术的话主要就是治些跌打和寒热病症,算是灵验,但流传下来的药也不多了,又没药材制药,不过师傅教我学的心法不错,练一下精神就好多了!”
能够修炼内功,那是直接可以改变一个普通人的性质,使人体质升华,变得更加健壮,减少生各种病的可能的神奇之事,在这家伙嘴里只是精神好了些,这可叫刘石感觉不痛快,于是他就问下去:“那么,你那些心法都有些什么?你师傅又是怎么教你练的呢?”
林真想了想说:“先是从小就要我们下地干活,熬练筋骨,七八岁开始打拳吧,到十五岁时教我念难懂的佛教,念熟了才开始教调息运功,那经文是:如是我闻,着衣持钵,还归本心,敷座而坐……”
他就那么将一堆拼凑的经文念出来,初时只是从金刚经中抽出一些动作搭配起来,再慢慢往后面品,就有很多运功调息之道了,刘石听得稀奇,不由得若有所思了起来。
原来天下内功心法,其中所出不过都是运转天地间的灵气,但是不同的派流却有不同的练法,那道家讲究道法自然,需要以极长的时间反复积累,如武当内功,虽然也是上乘心法,但是除非有刘石这样能用经验值去换时间,没个二十年不能大成。
江湖上常练的则因为历代相传都爱留一手,颇多失传的儒家心法,到后来练法虽多,其实总有许多关键之处无人指点,就和失传了差不多,偶尔有些天资极高的能突破境界,却到他下一代又越传越少。
上阵杀敌的将领们另有一套比较直白的内功,就是为了让将门之后能更快练出内功上阵,这等功夫只讲实用,却少了精益求精的门道,那沙场将领常常看不起绿林中粗劣的功夫,遇到真正的武林高手却只能倚多取胜。
而佛教的内功就耐人寻味了,自达摩祖师远道来了中土以后,所会功夫、绝技是半点不藏私,一味想要传遍每一位弟子,那弟子也都遵循他的传统如实往下传,是以佛教有几门心法是真的堪称顶尖,易筋经、金刚经等几部都是如此。
可是那祖师自己虽说是位一代宗师,但他天赋太高,许多高深的武功自己就通了,传弟子时也那边尽力传承,却不懂讲解,古往今来那边天赋异禀的高人也有,可是常人这般去学,哪里能学得会?
是以古往今来,那许多僧人穷尽一生苦修他传下来的各种武功绝学,胡子白了也就刚刚入门,练到老了就自然急进导致伤身,为此还谬传出什么高深内功要佛法相佐的传言。
是以佛家武学虽然名气大,学他那不藏私的内功能进境神速,更如化境的,遍观北宋也就一个扫地僧,一个萧大王,还有个新近学金刚经心法导致功力大进,横扫燕京、西京的严君,而此人毕竟少年,功力尚浅,还不算进入绝顶之境。
除了这几教几派外,腊月十一拿出来的那套残缺不全的心法,和其他体系的心法也格格不入,但是确实可以降低普通人领悟内力的标准,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他们是可以考虑用来培养一支略有内力,实力超越普通士兵的军队。
这刘石到目前为止,道家、儒家和兵家的心法都了然于心了,唯独这佛家的心法是初次入耳,感觉内功所出虽是一处,心法修炼起来的侧重点却各自不同,不由得皱眉深思了起来,感觉这佛家心法有些道理,却找不出其中的关键。
“林真那,你可知我们这些人聚在这里,是在做什么?”那样装傻把心法说出来的事情,刘石也不是没干过,所以非但不避讳这家伙是个装傻的奸细,反而对他翻出底来。
“啊?这……”眼前除了张衷伍年龄大些,其他人都十分年轻,而且人人都十分和善,全无半点高高在上的模样,连这些人身份都不明,却怎么猜他们在做什么?他却不是那种能信口开河的人,只能老老实实地说:“小生不知。”
刘石笑道:“也不需要多想,我们这几个人,就是我们城中略知些武艺的人手,我们现在在一起呢,正在探讨多种不同内功心法的修习,看看是否能通过这些心法,找出些修炼的窍门来。”
林真吃了一惊,茫然说道:“阿也,武功心法这么复杂难懂的东西,我那一种只念了一遍都要了许久,到底是按方子来,其实不求甚解,你们居然能修习多种!当真是了得啊,那我这门心法有用么?要不要也研究下我这门功夫?”
那几个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差不多有数了:这家伙八成不是装的,而是真的秀逗。
刘石道:“林真,就我看来,你这一身武功也是不错的了,你也看到了,我们城中收了许多人来,却不会因为这里人多而安全,反而因此吸引了强敌的注意,变得更加危机四伏,顷刻就有累卵之危,你心中是对这一城百姓真有慈悲的话,便当参军做个军士,为这些百姓抵挡外敌尽一份力。”
林真黯然摇头道:“唉,我也曾下过决心要去跟恶人争斗的,奈何再十恶不赦的坏人,事到临头就是下不去杀手,要我去参军杀敌……罢了,这儿能收留那些难民就够了,我不在此处也不妨事,还是算了。”
刘石眼珠一转道:“这参军打仗呢,却不一定就要冲阵杀敌,我问你,你不是会行医么,可否大概讲解一下,以你的武功或者能在军中做个随军医生,能救死扶伤,也是件慈悲之事嘛。”
林真真了说道:“真的么,我这参了军可以不上阵杀敌只治病救伤的?有这等好事?”
刘石笑道:“非但如此,你还能将一身医术出传承出来,带领一队人马,就人人都可以和你一样,在战场上行医救人,为抵挡那些害民的恶人出一份力!”
林真深吸了口气说:“这要是真的,小生一生所学,在这世间并非全然无用了!在发觉诵经超度只能帮助死人,对更加需要帮助的活人于事无补时,我就想尽力帮助一些人,只是我这模样,不麻烦别人就好了,唉。”
陆友七走上来说:“林小哥,说这么久我是听明白了,你应该是在庙里做太久和尚了,不懂现在的世道,没关系,只要你是有心去做善事,我们担保你的慈悲能惠及大家,可以说你比我们这些人重要多了。”
林真吃惊地问道:“小生委实百无一用,若能为民众尽些绵薄之力,便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还请不要戏耍小生!”
陆友七笑道:“这里现在的大事就是要琢磨一套能使普通军士都能修炼的心法,你那心法若记下来,必有大用,其次你以后就在我们耕战城中组织一支队伍,把你的善心和医术传出去,那时候功绩却无人可比了。”
林真懵懵懂懂不十分相信,但是人总是喜欢被捧着的,他这一下真觉得自己苦守多年,都要失去信心的佛家慈悲之念,一下就有了用武之地,当即兴高采烈地要笔墨纸砚,打算将自己修炼的心法全面默写下来。
不过耕战城中不大使用这些文具,而是用十分简单的碳条就那么在纸上写,作为一个用毛笔大字抄录惯了经文的和尚,他根本适应不了这种写法。
“阿也,这般写不出字啊,重了就划破了纸,轻了没有字迹,小生委实用不好!”林真挠着一头短发说道。
李桂兰拿过一张纸来,一边写一边说:“这样的碳条写的字迹要小许多,能节省纸张,也一样清晰呢,只为了记录东西,犯不着用那么大的毛笔嘛。”
像她这样从来没有经历过宋朝那厚重的诗词笔墨文化熏陶的人,跟本体会不到那些经典书法中所蕴含的魅力所在,一手飞快写出来的简体字,十分精致简练,用大家奉承的话说,就是个十分实用主义的小姑娘,其实许多人都笑话她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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