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沈裕民这般说,赫连小鸟表情难得严肃了一回:“要说你那套刀法,倒是有独到之处,不过在我看来,你差的就是功力,而不是什么慈悲之念,在修为更为精进之前,还是少用为妙,否则心魔愈重,早晚狂舞不止力尽而亡。”
但是马上又嬉笑了起来:“至于那什么云台山,远在天边,其实就在眼前!那里的得道高僧常来照顾我这小店的生意,你沿这官道走二十里就能看到一座别样的高山,说不定就能遇到那位大师下山朝这边走呢。”
这话听得沈裕民是满头大汗,以来他多次用来应急救命的天伤悲悯刀法,这赫连小鸟这种深不见底的高手看来,居然如此可怕,会反复加重对心智的伤害?
而那什么云台山上的寺庙,竟然是个藏污纳垢之地,那里的僧人经常会去青楼赌坊寻欢?那自己这苦苦追寻,却是图的个啥?
不过怎么说也是人家的一面之词,这小店的开销,寻常僧人是把自己当了也享用不起吧。所以同她们两人话别以后,沈裕民觉得不论赫连小鸟所说是真是假,他也应该去一探究竟,苦苦追寻,总要得出个结果吧?
话别她们两位以后,他再不犹豫,迈开大步在冰封的道路上朝云台山的方向走去。
沿途二十里依然渺无人烟,但是走到路上,果然看到一座险峻巍峨,雪景中云缠雾绕,远望过去有瀑、泉、溪、潭,说不出的美景,在冰雪覆盖下,更是让人叹为观止,赏玩不尽。
有人说山不在高,有仙则灵,但是山景美成这样,只怕真是得道真人,也要抢着先占住这片山景吧,就算山上真有什么败坏清誉的酒肉花和尚,那也不至于没一个真正的高僧嘛。
带着这种想法,顺着几乎无法下脚的陡峭冰路,他一直走到了山顶上,看到一间寺庙门前,刻有云台寺三个大字。
门口有两个小沙弥正在铲冰扫雪,动作慢慢悠悠,比道馆里那些人明显就少了些生气,沈裕民就上前向他们施礼问道:“两位师傅,在下沈裕民,乃是受人指引,前来寻求师傅指点迷津的,不知可否引见一下方丈大师?”
离他近的那个小沙弥抬起头来,有气没力地看了他一眼说:“施主好没道理,天下之大,哪条路不好走,跑我们这苦地方来寻求什么迷津?往年种完地还要挂单化缘,这年头山也下不去,只能在此生受!你还是另寻他处去吧。”
这又是什么跟什么?赫连小鸟说这里常有花和尚去她客栈里寻欢,这里的和尚却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究竟那句话是真的?
不管谁真谁假,寻找这个地方的执念让他这么长时间东奔西跑,付出了不知多少代价,都到了这里,不得出一个结果,他断然是不肯罢休的。
“两位师傅,在线确有心结未解,久经寻访才得到此,却没有到了这门口却又回头的道理,还请两位通融一下!”他语气便得强硬了许多。
“施主要进去就去呗,我们又没阻止你。只是没人有空带你进去,这活没干完可没饭吃。”另一个小沙弥一边慢悠悠地扫雪一边说话,他头也不曾抬一下!
一头雾水,胸中又有气的沈裕民大踏步就走进了寺门,看到不少和尚在里面忙碌不休,有人满满的精神十分认真,也有人无精打采,有气没力;但是人人都各做各的,问人也没人搭理他。
没法子,只能穿过这寺庙前院,只找高大气派的房子进,穿过几重僧房,这才见到了那个大雄宝殿,他便大踏步走进去,果然看到一个老和尚面朝佛像打坐,一动也不动。
沈裕民也不加客气,上前就拱手说道:“敢问这位大师是本寺方丈吗?却不知如何称呼?在下受智平禅师点化,历经磨难来此求知,不知大师可否指点迷津?”
那老和尚头也不回地说:“人人都来这寺庙,有迷津只问就是,说有善心也就投几个银钱去功德箱里,又没诚意,与我们佛教没半点交集,却叫和尚指点些甚么?快走快走!”
沈裕民听这话多少有些不舒服,但是又找不到反驳他的词,便忍不住问道:“那敢问大师,要如何才算有诚心,与这佛教有交集呢?”
老和尚冷笑道:“也不要你布施,也不强要你烧香,施主能和我们这些出家人一起吃斋打坐,念经种田,经历一番出家人的清冷?你若能撑得住半个月,那就没一个施主比得过你的诚意!”
寻思钱智平在这里做过多年和尚,道路也不曾迷惑,自己既然来寻求指点了,那体验一下和尚的生活也不见得就是坏事,于是他很爽快地说:“既然方丈肯收留,江湖险恶,其实心力交瘁,得在此清净之地歇脚修行,倒也快哉,不知方丈要我从何做起?”
那老和尚也不客气,说道:“这天寒地冻,种不得别的,那块菜田也有人打理了,你只早晚去寺后把那条石径上的冰雪铲去,闲时来翻翻经书,耐得住寂寞再来请教!”
从此沈裕民就在这寺类铲雪读经,打发日子,这寺庙里的和尚们各自不同,但是人人手上都有活干,诵经也是各念各的,相互交流甚少,沈裕民也是乐得自在。庙里为他安排了饭食,虽说饮食粗淡,到底每餐得饱,在这中州地面上,也算是天上人间了。
一年多的江湖之路,他觉得壮着系统的加成,也算是经历良多了,自己心中思绪,也是一时间理之不清,更何况这炼狱般的乱世,也不知前途如何,这个时候能在佛门清净之地好好理上一理,倒也是件快事。
寒灾中的群山深处,那里有常人根本无法忍受的清冷,无论什么时候都让人望而生畏,唯独这一片群山之中,自然的严酷却被一阵阵操练喊杀声彻底撕裂。
耕战军的壮士们招招式式一丝不苟,走镖枪棒虽然简洁明了,在他们手上却是虎虎生风,不但声势十足,经过这段时间的操练,如今已是上千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形同一人,在寒风中挥汗如雨,让四九寒天的自然之威黯然失色。
更不消说在这些男人们操练之前,就要提前将校场上每天都会结成的坚冰铲去的女子们,她们还要照顾好整个村子里的老幼病弱,耕战村里的所有人,都在这难于抵御的严酷天气中结成了深厚的战友情,这是什么兵书经典都无法做到的。
而每天清晨,就会有一支百人的队伍,踏着整齐的步子往山口的位置走去,将在那里守候了一天一夜的人马换回村子里去操练,而这里,已经收留了四百多名溃逃出来的宋军了。
刘石带这一批又一批的耕战军士,在这里接收这些逃兵,而这一天,来这里的耕战军已经轮换了整整两轮了。
“所以说,现在汴京的内城,已经彻底被金人攻破了?”望着那浑身上下没有半点生气的军官,他语气冰冷,像石像一般问那他。
而这名军官经历了这段地狱一般的跋涉,也不像个活人了,他行尸走肉一般捱进了山里,看到刘石这边队列整齐,全副武装的金人兵甲,更是三魂吓散了两魂,不过在下意识准备转身之后,他还是停下了脚步,走了过来。
他的脑子已经懒得去思考生死了。
但是这许多捱过来来被救下、关起来的官军们,刘石都懒得和他说半句话,唯独这个人,刘石却走上前询问了他汴京城的现状,理由无他,只有此人一路过来,身上兵器衣甲完整,没有全部丢掉。
“就你金人就那点兵马,拿什么攻破我们的城门?让我们落得如此境地,无论是攻破城门,还是祸害百姓的,都是我们,我们自己人!”那早已冻麻木了的嘴脸,却突然暴躁起来,发了疯一般嚎叫起来。
这般突如其来的愤慨和热血,却不会影响现在的刘石哪怕一星半点,他只冷冷地说道:“你先莫急,第一,我们不是金人;第二,你既然亲眼见证了内城攻破,我想听你讲一讲,那边具体发生了些什么。”
听到他说自己不是金人,那个宋军一屁股坐在了路面那层厚冰之上,突然就凄惨无比地哭叫了起来:
“我怎么说?我们明明都拼死作战了,可是坚守了几个月的城墙,就那样给说会请天兵的骗子白白打开了,我们明明还能决死一战的,可是最后的钱粮全送给金人了,我们的口粮送给金人了!”
看来这是个主战派的将领。刘石冷冷地呵止了他:“住嘴,怎么说你也是一个领兵的将领,这般哭诉成何体统?”
那军官听说不让他哭,突然又哈哈大笑起来,好像患了失心疯一样:“体统?我们这些畜生这辈子还配有体统吗?我们放着眼前的胡虏贼寇不去拼命,却带军杀进汴京百姓家中,将钱粮女人都抢去送给金人,把他们养肥了好尽心尽力来杀我们!”
刘石长叹一声,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天道不仁,历史上那些糟心事,穿越者们一点都没能改变,唯一的区别,大概是使金人被完颜仲整失了那一票精锐,多少能给他们加大一点损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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