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婕妤跟丽婕妤来往之后,果然没有接到贵妃或者德妃的申斥。
她到底不放心,还借口请安走了一趟怡嘉宫,试探魏横烟的态度。
其实魏横烟闻讯之后立刻去了云风篁跟前请罪,颇为捶胸顿足的后悔了一番,说是早知道如此,当初无论如何也不会劳动云风篁帮忙,替这鲁氏争取婕妤之位了,却没想到养出了这么个白眼狼云云。
然而被云风篁反过来劝她冷静点:“就一个婕妤罢了,当初本宫初入宫闱时,那是什么位份?多少高位也没放在心上呢,何况如今你我什么位份?再者,那黄氏若是没点儿能耐,皇后娘娘什么出身,能精挑细选上她?你看跟她一起的高氏,都败下阵去了,何况这鲁氏,一看就是跟妹妹一样性情敦厚,不能及时识破丽婕妤的撺掇,也是情有可原。”
魏横烟闻言吓得不轻,因为她就没怎么相信过贵妃的话。
听着她这么讲,就觉得这鲁氏约莫是留不住了。
都想着自己立刻跪下来磕头求饶还来不来得及?
索性云风篁又说道,“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不然本宫已经多次叫皇后没脸了,恬婕妤是众所周知的本宫亲眷,敬婕妤呢又是才进宫就给本宫请过安,要是鲁婕妤也凑过来,到时候丽婕妤独木难支,显得本宫多么野心勃勃一样。本宫这两日还在想着,敬婕妤乱了本宫的计划,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呢。”
好说歹说的,魏横烟总算相信贵妃对于鲁氏同黄氏来往之事乐见其成,没有一点儿意见了。
甚至贵妃还很支持这种联盟。
虚惊一场,魏横烟这会儿看到鲁氏当然没多少好脸色,但一番呵斥下来,主要是敲打她不要忘记谁才是她主子,却压根没提丽婕妤的事儿。
鲁婕妤心惊胆战的来,惶惶恐恐的去,心里倒是踏实了点儿。
看来丽婕妤说的没错……
忠诚于德妃,不代表不能跟她合作。
高位们对于新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也不是那么在意。
鲁婕妤放了心,就彻底同丽婕妤一起,针对恬婕妤敬婕妤了。
四位婕妤打头阵,底下的宫嫔们也都不敢怠慢,一时间宫闱里难得的出现了硝烟弥漫的战事,每次淳嘉从前朝来后宫,都要经过好一番你争我夺。
却是没两日,天子就亲眼看到了许多闻所未闻的小手段。
皇帝心下诧异,派人查了一查,得知来龙去脉后,颇为无语,趁着这日又来看晋王,就说云风篁:“你跟皇后也真是胡闹,明知道新人们不懂事,不知道严加管束,反而还要放任他们乱来,真正尸位素餐。”
云风篁闻言就是委屈,说道:“陛下这话,妾身怎么敢当?归根到底她们也不过是歆慕陛下罢了。妾身是过来人,最理解她们不过。这会儿就算自己心里不好受,也强忍着不去说什么做什么,免得犯了嫉妒!结果陛下反而怪妾身尸位素餐!这……这叫妾身往后怎么办?这也不是那也不是!”
“你们那时候歆慕朕,也没有这样的。”淳嘉忍不住吐槽道,“昨儿个朕本来去了恬婕妤那儿,结果跟脚就来了三拨人,说丽婕妤不舒服头疼的,道是鲁婕妤做了什么什么吃食请朕务必过去瞧瞧的,连睦妃也凑热闹,道是八皇女跟十六咳嗽了,请朕过去看的……朕还没说什么,恬婕妤眼泪就下来了!”
云风篁没理会其他人与事,却关心问:“八皇女跟十六皇子没事儿罢?睦妃也真是不知道轻重,陛下政务繁忙,平常哪里顾得上这些?照顾孩子的事儿,就该来找妾身或者皇后娘娘啊!”
八皇女跟十六皇子
就是大徐氏所出的一双子女,是难得的龙凤胎。
皇女先落地,尔后是十六皇子……看到这对孪生姐弟,宫里也总算知道了睦妃之前做什么那样紧张了。
毕竟大徐氏的底子也没有特别好,寒门之女,还不是云风篁出身的谢氏那种虽然没有出高官、钱财却不少的所谓寒门,大小徐氏是真正的贫家所出,自小粗茶淡饭的,身子骨儿当然也是普普通通。
从绮山行宫回来的路上又颇为折腾了一番,之后一直在卧榻保胎,这种情况下,生育单胎都有着风险,遑论双胎?
睦妃当初好不容易捡了个漏,自然担心小心照顾这许久,最后来了个鸡飞蛋打。
结果也不知道是她总算否极泰来呢还是大徐氏本身就是孪生姊妹出身,有着生育双胎的福泽,总之挣扎良久,还是将两个孩子都生了下来。
只是自己因为生产过于艰难的缘故,虽然没有当场去世,却也元气大伤,这些日子都躺在榻上养着。
外头传闻,说睦妃对她特别好,安排了许多妃位才能用的滋补药材。
然而大徐氏自己没福,眼看着各种珍稀之物流水一样送进去,却是越发的不成了。
看起来恐怕难以熬过这个冬天。
这种事情对于云风篁这种积年高位来说是一目了然的事情,约莫是觉得直接去母留子会落话柄,一旦孩子长大了,很有反目成仇的可能。
故此让大徐氏活着,却打着关心爱护的旗号,一个劲的给她进补。
本来生产之后难免虚弱些时候,正是虚不受补的时候,一味滋养,只会适得其反。
再加上冬日到了,这大徐氏,八成是真的熬不过去了。
“应该没事罢,反正孩子那儿都有太医看着。”不同于宫禁之中对于罕见的龙凤胎都很感兴趣,哪怕不喜欢大徐氏跟睦妃,多少也会问几句详情,淳嘉对这对姐弟兴趣倒不是很大。
就当寻常宫嫔所出的子嗣那样对待。
没有抬举的意思,但也没有刻意打压的意思,语气随意道,“朕当时也跟她派过去的人说了,皇嗣有个不好,不召太医去寻朕是几个意思?是朕到了他们就能好,还是觉得朕的医术比太医们强?!”
他毫不掩饰自己对睦妃这种邀宠行为的不喜,“若是她总这样,照顾不好朕的骨肉,那朕就给徐须信娘仨换个地方。如今宫里主位,膝下没有子嗣的,可不止她一个!”
云风篁想都想得到睦妃听了这话之后的伤心跟难堪,她心下微哂,说道:“睦妃自己没生养过,兴许也是被吓坏了。再者,睦妃平常时候就有些稀里糊涂的,陛下何必同她计较?”
又说道,“新人们年轻,不会遮掩,但惦记着陛下的心思,都是一样的。”
“说的好像你年轻时候没争过朕一样。”淳嘉似笑非笑说道,“你那会儿……”
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见敏贵妃瞬间变了脸色,敏感道:“妾身年轻时候?难道在陛下眼里,妾身如今很老了吗?”
“……”淳嘉语塞了下,急中生智,倒打一耙,埋怨道,“都是你,年纪轻轻的装什么老成!一口一个‘新人’、‘年轻’,弄的朕都被你带歪了,当真觉得新人们多年幼无知一样!实际上,朕看她们跟你,不都差不多?怎么就要念着年轻不年轻了?”
他振振有词的警告云风篁,“下次不许这样了!没得害朕也平白长一辈似的!”
云风篁:“……???”
你这么不要脸你良心不会痛吗?!
“不说这些人了。”皇帝看她脸色不对,
火速岔开话题,“得空你跟皇后也管管,免得一个个心术不正,见天乱来!”
“宫里添新人本来就是为了服侍陛下的,她们一个个争先恐后,这是好事啊。”云风篁哼道,“怎么能说心术不正呢?或者陛下不喜欢她们这样子的?那回头让其他性-子娴静些的伺候您就是了。却何必敲打她们?到时候人家不知道是陛下的意思,传了出去,没得以为是妾身跟皇后嫉妒呢。”
淳嘉顿时觉得自己蠢了,干嘛跟贵妃聊这个?
他看了看房梁看了看四周,正急速思索着还能聊点儿什么比较好?
这时候却有宫婢进来禀告,说是翼国公至宫门求见。
眼下时近黄昏,云钊也不是没分寸的人,不是要紧事儿,决计不会在此刻进宫的。
闻言淳嘉自不怠慢,同云风篁说了两句也就去了。
云风篁这儿还琢磨着发生了什么朝廷大事呢,结果没多久,就听陈兢前来,擦着冷汗说道:“娘娘,明惠大长公主殿下有喜了!”
“……”云风篁一怔,心头就是一跳,说道,“殿下有喜了难道不是好事?虽然殿下从前胡闹些,但……驸马从扶阳郡回来之后,殿下不是遣散面首,同驸马好好儿过日子了吗?”
陈兢小声说道:“要真这样就好了。云氏虽然也是高门大户,但也不敢胡乱猜忌大长公主殿下。可是这些日子,云氏查到,殿下虽然答应将诸面首打发出大长公主府,却并未远离,而是在僻静地方购置屋宇,金屋藏娇!自从驸马回京以来,殿下借口出门游玩、给太皇太后祈福、入宫请安等等理由,没少前往!这会儿有喜了,据说还是个男胎。您说让云氏怎么可能承认这一准是驸马的血脉?”
云风篁叹口气,说道:“这云氏也真是废物!这种事情也要闹到御前,这不是嫌陛下还不够辛苦的吗?正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就不能自己处置下?”
在她看来,这种事情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毕竟云氏为了明惠来找淳嘉不是一次两次了。
就算从圣宠的角度考虑,一次两次是明惠不好,淳嘉深觉愧疚。
次数多了,皇帝没准就心烦了。
什么都来找朕,你们是废物吗?
反正云风篁就觉得,这云氏不行……这种事情你声张个什么?
你私下里给明惠弄点堕胎的物事下去,将这难以分辨的孽种给打了,再将那些个面首给快刀斩乱麻处置了,回头继续心平气和跟大长公主过日子,你看淳嘉知道了会不会说什么!
以云风篁对皇帝的了解,淳嘉不但不会说什么,反而还会松口气,觉得云氏真正懂事。
只要皇帝这儿没反感,明惠闹,有什么用?
哪怕太皇太后拉偏架都没用!
当然,云风篁其实也知道云氏为什么不敢这么做。
主要他们做臣子太久了,作为武将,尤其需要天子的信任。
还是那句话,明惠再不好也是孝宗嫡亲血脉,她的孩子,别管生父是谁,终究也是孝宗骨血,是公襄氏主支的血脉。
淳嘉这个孝宗嗣子可以下令让明惠小产,云氏若是贸然决定其生死,现在也还罢了,将来万一淳嘉想起来,觉得云氏连孝宗亲生血脉都敢杀,是不是也有弑君的野心,怎么办?
这真的不是云氏杞人忧天,毕竟对于天子来说,猜忌是一种本能。
“娘娘英明神武,云氏望尘莫及!”陈兢奉承了一句,说道,“如今陛下正在大发雷霆……过会儿,恐怕就要去庆慈宫,同太皇太后商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