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陆野子一时逞勇昏了头脑,梁仕铭便将方才疑虑说出,问他是否须求得道符、寻来法具再来不迟。
陆野子紧摇了摇头也不作答,闷不吭声地从地上抄起两块石头,紧拉着梁仕铭来到洞旁,将他手中所持的那一根门杠高高扶起,摆出一副击打的样子来。
“道长这是做什么?”梁仕铭双手举着门杠小声问道。
“待会我引它出来,你尽管使力去打!”陆野子一本正经地道。
未料陆野子竟行此拙法,梁仕铭紧问道:“就这么硬打?”
“不然呢?”陆野子反问道。
“何不试试您的......道法?”
陆野子紧翻了一眼,小声斥道:“有何道法?驱鬼符,还是神雷?难道不用道法便降不了它?你怎的如此胆小!?”
自觉多说无益,梁仕铭遂双手紧握门杠,不再言语。
陆野子小心地将洞口杂草拨开,继而捋起袖子弯下腰来,下一刻,使出全身力气将手中石头向洞中砸去......
第一块石头打入洞中,却不料没有半点声响。
奇怪之余,刚及陆野子再去打第二块,却不及方才打出去的石头,此刻竟又从洞中飞出,直击在了前胸。
“哎呀!”陆野子惨叫一声连连后退不止,翻倒在地。
见大事不妙,梁仕铭忙扔下门杠紧跑上去,见陆野子满面苍白地坐于地上咳嗽不停,似被打中气门喘不上气一般,两手凭空挣扎不止,痛苦难耐。
梁仕铭紧在他后背一阵拍打,好悬没憋死过去,片刻后才长啸一声恢复气息,面色也渐渐如常。
这时再看陆野子,一脸灰土、满身杂草,俨然没了方才的沉稳之态。
此刻梁仕铭刚要关心询问一番,陆野子却已然一股脑自地上爬起,怒火中烧地冲洞口恶骂道:“畜,畜生!今天我跟你拼了!!”
喊声未落,陆野子当即抄起镔铁棍跑到洞前,紧用手中镔铁棍向洞中一阵乱捅,口中兀自恶骂不止。
见陆野子似是疯癫一般,梁仕铭刚及上前去劝,却见他忽然停下不动,转而面上神情,也猛然一紧。
预感不妙,梁仕铭紧跑上去问道:“陆道长?”
陆野子神色慌张地道:“坏,坏了......被里面拽住,拔不出来!”
梁仕铭大惊失色,忙道:“这,这该如何是好?”
陆野子咬牙急道:“快!帮我拔出来啊!这镔铁棍可不能再失了!”
对于陆野子的急切心情,梁仕铭感同身受,这镔铁棍除了是他先师遗宝外,也是找到玄化铃的唯一希望。
二人遂一齐使力狠往外拽,但感觉镔铁棍似是长在洞中一般,任凭如何也不动分毫......
正在此时,二人忽觉镔铁棍另一头,猛然一松!
二人撤步不及被闪翻在地,身子即也向后翻滚不止。二人满身疼痛地躺在地上,此时未及起身,梁仕铭紧见一团黑影从洞中窜出,而下一刻,已然临面......
巨狼!
此狼头大如斗,型似牛犊,浑身洞黑,毛发扎煞。
最是它脖后一圈白色毛鬃,此刻如钢针一般炸开,逾显得威风凛凛、凶暴无比。
巨狼不及二人反应,已然扑在陆野子身上,一双猩红幽眼,死死地盯着身下之人,血盆大口馋涎垂挂,而锋利的獠牙也正贪婪地探出,直看得人不寒而栗。
万幸的是,方才巨狼袭来前,陆野子手持镔铁棍横在胸前,此刻即索性抵住了巨狼下颌,双手死死地撑着。
此刻躺在一旁的梁仕铭,早被吓得神魂缥缈,这时见身边陆野子即要支撑不下,刚要起身去帮,却不知是被什么毛发钻入了鼻孔中,惹得他一阵刺挠,忍不住......
“阿嚏!”
梁仕铭猛然打个喷嚏,紧觉浑身一个激灵,而当他再次睁眼......
身旁,巨狼没了,只剩陆野子。
见他如今与方才姿势一般无二,依旧双手横棍胸前,呆傻地看着自己,面上表情除了恐惧之外,又多了一分惊诧。
惊恐之余,梁仕铭刚要发问,紧一眼却见巨狼正在自己身前,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
此时它尾巴夹于两股间,身腹紧贴体面,前爪捂住脑袋,似是惧怕梁仕铭一般,双眼不时胆怯地往上偷瞧。
二人心下不解,便也不敢乱动,却不料巨狼这一趴就是一炷香的工夫,这期间居然纹丝不动。
同样,二人也不敢动弹,最是陆野子深觉备感煎熬,只因他姿势最难拿捏。
他一直保持着双手持棍半屈着腰,这种似坐非坐、似躺非躺的姿势,且连大气也不敢随便喘。
此时梁仕铭双手撑着半躺在地,感觉浑身酸痛快要忍耐不下,遂小声问道:“道长,这怎么啦?”
陆野子一脸难看地小声道:“我怎的知道,你方才做什么了?它,他好像很怕你。”
梁仕铭无辜地道:“啊?我?我不知啊,就打了个喷嚏......”
梁仕铭话音未落,却见此时巨狼竟要起身,与此同时感觉自己身形也已然支撑不下,于是顺势猛然坐起身来,冲着巨狼吼道:“不要动!”
这一声喊罢,巨狼似是恐惧至极,紧又夹起尾巴趴了回去,身形比方才趴得还要低。
然而好景不长,未及二人庆幸之际,却见巨狼又一次试探着起身,梁仕铭眼疾口快,紧又怒喝一声将它止住......
就这样,梁仕铭与巨狼如此反复,而一旁盯看的陆野子,也从最初的满脸恐慌,变为如今的麻木困倦。
终于,巨狼似是执熬不下,终于四肢伸开,五体投地,趴在地上彻底不动了......
梁仕铭坐在地上喊了近半个时辰,如今口中干渴,声音沙哑,紧瞅了一眼身旁陆野子,道:“陆道长,我累了。”
陆野子无精打采地道:“你以为我好到哪去,腰早断了。”
见巨狼一副拜服的模样,二人遂试着收起身形站了起来,继而各自揉腿锤腰,伸展筋骨。
这时梁仕铭却见巨狼缓缓地拖着身子,移到了自己脚边,正不住地用脑袋蹭着自己,顿时心中一阵惶恐,不知它竟为何惧怕自己,自己既无凶恶的模样,也无高超道法,难道只凭一个喷嚏吗?
“道,道长,这是为何?”梁仕铭小声问道。
陆野子仰头看了看,思索片刻,惊道:“无量天尊!道爷我懂了!以往野仙地佛请神上身之时,施者便会打个喷嚏,说不准,方才你一个喷嚏,便机缘巧合地请来了哪路神仙来搭救你我。虽也不知究竟是何来路,但总是能克制于它的!”说罢遂又向空拜谢不止。
陆野子的一番言语,梁仕铭不甚理解,只看着身边温顺的巨狼,心中依然百思不解。
片刻,见巨狼毫无征兆地起身离开,又钻回了洞中。
梁仕铭最后冲洞口看了两眼,即回身道:“道长,我们走吧。”说罢紧拉着陆野子的胳膊往回走去。
陆野子一把挣开,紧问道。“就这样走?”
听他似有所指,梁仕铭回身问道:“莫非......”
陆野子紧点头道:“正是!”
“啊!?”
“莫不是,你心中不忍?”陆野子紧问道。
“这......”梁仕铭不知该如何作答,纠结地转回身背向陆野子,道,“道长,凭心而论你我俱非它之敌手,如今它既坦诚相待,以善示我,我又怎舍得去伤害它呢?难道,你又忍心吗?”
良久,梁仕铭听身后陆野子并无答复,遂回身看去......
“啊!”
不知何时巨狼已然折返,人形而立,两爪扒在陆野子的后肩,血盆巨口冲他脖颈喘着粗气,而口中涎液滴滴答答早已打湿肩头。
此时此刻,陆野子满面煞白,断续地答道:“我,我,我也不,不忍,伤,伤它。你,快,快,让它走,走吧......”
见陆野子受难,梁仕铭忙冲巨狼猛一瞪眼,巨狼当即收起前爪,继而似是自觉闯祸生怕被主人责罚一般,哼鸣几声,又老老实实地趴在了地上。
此时陆野子早已躲在了梁仕铭身后,浑身颤抖地看着巨狼,道:“这狼,能,能听懂人话......罢了,罢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它既没修炼成精,料也与人无害,偷几头猪,也算不得什么,放过它,放过它了。”说罢便拉着梁仕铭要离开。
见陆野子放弃初衷,梁仕铭不知怎的转而欢喜不已,遂对巨狼道:“你回去吧。”
话音未落,巨狼便又钻回洞中。
继而,梁仕铭捡回门杠,与陆野子相互搀扶着向山下摸索走去。
由于二人依旧浑身酸疼,此时未及走出多远,即觉身后声响,回头看去,月光之下,巨狼正兴高采烈地牵着一头猪跑来。
待巨狼临近,陆野子忙又躲到梁仕铭的身后,而此刻梁仕铭似乎明白了巨狼的用意,遂试着问道:“你是要我把猪还回去?”
见巨狼冲自己点了点头,梁仕铭欣喜不已,紧又和声问道:“你以后,可以不再偷猪吗?”
见巨狼又点了点头,梁仕铭大喜过望,遂与陆野子一起要将猪牵回去。
只是二人费尽力气,猪却依旧赖着不走。末了,梁仕铭灵机一动,让巨狼将猪送到了方才二人来时的道旁。
待将猪送到,梁仕铭便让巨狼回去,继而又找来男主人把猪牵走。
因害怕巨狼受难,梁仕铭便早早地拜托陆野子,切莫透露实情。
比及男主人问起之时,陆野子便假说此村为邪法所降,每每夜间家猪便被邪法所傀自行逃走,如今已然被自己破了邪法,而后便再无忧矣。
男主人听后又惊又喜,言说天明之后便通知全村待作商议,而后便可将赏银奉上。
闻听男主人之言,二人便又想起秦府水鬼一事来,预料会同那次一样,也须将二人留下几日,待确认再无农户被偷,才会将赏银兑现。
由于赶路心切,二人当即婉拒,休息了几个时辰后,待天亮草草用罢早饭,便动身启程了。
男主人见苦留不下,便为二人备上干粮,又与邻户几人将二人送至村口,以表心意。
拜别村人,陆野子遂辨了辨方向,此时却是没有迈步,紧盯着梁仕铭半晌,问道:“梁公子,此时可想得起象牙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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