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凡尘消失数息之后,与会者尽数散去,只有萧山峰和张扬飞犹自静静呆立当场,看着片刻前还人声鼎沸的厅堂,怅然若失,心里面五味杂陈,不知不觉间眼角便淌出了泪水尤不自觉。
一起共事不短时日,戮仙门如同大家庭一样的气氛早已感染、融化了许多原本因为妻离子氮早已铁石心肠的修士,让那些生活在仇恨中的可怜人心灵上有了归宿,能在这悲惨世界中寻得心中的安宁。
这样的生活原本是美好而令人向往的,尽管每天都生活在为复仇而战的生活中,但是因为有了希望,每个人的眼中都有了神采,戮仙门门人这一段短暂而充实的人生因仇恨而存在,也将因为仇恨而终结。
决战之中,不知会有多少兄弟姐妹因为痛彻心扉的仇恨而丧生,从此再不得见,不得再把酒言欢,星夜对月尽美酒,不能再同进共退,荡尽敌寇无所惧,逝去那样的日子任谁都会感到忧伤。
然大仇不得不报,人生在世总有不得已而为之之事,或千夫所指,或飞蛾扑火,总有着那些明知不可为却偏偏不得不为之付出一切的无奈,而决战仙风教,这便是一件哪怕流血身亡依然得为之奋不顾身的大事。
决战前夕的心绪往往难平,戮仙门的许多人都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虽然等待这一天的到来已经许久,但当这一天真正来临之时许多人的心中难免有了一丝的惧怕,希望时间慢一点,再慢一点。
他们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全,而一旦战役打响,不管是未完成的还是已完成的,所有的所有都必须抛之脑后,因为再没有时间、没有余暇去顾及那些,在那种战场上,连生命都是脆弱不堪的,人们的眼里只有鲜血和生命,再无其他。
决战之日便是两天之后的消息已经在戮仙门之中广为流传,戮仙门与仙风教不同,罗凡尘不怕他们走露风声,因为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姐妹,是值得托付生命的好战友。
与罗凡尘等人知晓极阴之日差不多时辰的仙风教总部,郭子风阴测测的声音传达而下。
传本教主令,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力量,收集尽可能多的魂魄,但凡靠前者不论身份地位,本教主皆重重有赏!
郭子风这一道命令带来的,是九州生灵前所未有的大灾难,仙风教的红衣修士就像一只只蝗虫遍布九州,只是它们带来的不是吞噬,而是杀戮和鲜血,不论是人抑或牲畜,只要是活着的都是仙风教修士猎杀的对象。
就连老弱妇孺都难逃一劫,每时每刻九州各地都有人在交战,仙风教杀,戮仙门救,双方你来我往的一刻不曾停歇,直杀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而在修士面前堪称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更是战战兢兢。
每一秒都有人死去,那魂魄不是被仙风教修士收集走,就是仿佛受了牵引一般朝着仙风教的总部飞去,天地间的阴气也越来越重,就连正午的天空都是阴沉沉的,各类鬼魅横行,九州如同末日来临。
罗凡尘依然不知道郭子风究竟想要做什么,双方的交战意图已经毫不掩饰,稍微有点想法的人都知道郭子风图谋不小,只是不知道目的终究是处于下风,虽然已做好应有的准备,但是没有针对性的应对之法结果终归难以预测。
谁也没有把握预测决战的结果到底会是如何,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罗凡尘已经知道郭子风所要做的事便是在两天之后,不管他想要做什么,这便给了罗凡尘时间去阻止他,尽力而为,正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两天时间,有时候很短很短,短到甚至来不及留下一个刻骨铭心的回忆。
对九州的普通人来说,这个冬天可以说是他们有生之年过得最艰难的一个冬天,在他们以前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样的世界,各类天灾**层出不穷,地有蛮兽横行,天有不测风云,还有丧心病狂的神仙中人霍乱人间。
在普通人眼里,启灵期以上的修士就是神仙中人,拥有移山填海、降妖伏怪的**力,是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的神奇所在。
而这个冬天本就异常严寒,茫茫天地间尽是黑雾,因为极阴之日的缘故这一年是千年等一回,要是往年,那些普通人怕是会在心中勾勒自己曾经偶然遇见或者听见的修士形象,而后捏泥为像,日夜供奉,以求神仙庇护。
可恰恰是往日他们心目中的神仙在这一年的冬天给了他们更多的伤害,仙风教的红衣修士大肆屠杀普通人,一个村庄尽数被屠戮都只是等闲,屠城之举都不在少数,尸体遍地,瘟疫蔓延整片大地。
加上天地间阴气旺盛,以往只在天地阴穴中可见的幽冥鬼竟是已经能够在外生存,虽然范围不大,但已足够构成大的伤害,这等鬼物普通人遇上基本上毫无抵抗之力,恶性循环之下,死伤更甚,九州一时间元气大伤,人数剧降。
总而言之,往日可见或者不可见的各类凄惨场景,在今日的九州大地上一件不少,各类惨状融汇一炉,成就了这个人间炼狱一般的世界。
莫说普通人,便是散修也生活在惶恐之中,寻常时候乃是一方霸主的宗师强者也不愿多生是非,无他,仙风教势力强横,再强悍的宗师强者也抵不住一群强者的围攻,审时度势之下不得不战战兢兢度日。
大范围的交战时常可见,仙风教的红衣修士制造血腥冤魂,戮仙门的绿衣修士则尽力绞杀仙风教修士,光阴似箭,两日时间转瞬即逝。
两天时间对拥有相对漫长寿命的修士们来说很短,在这仅有的两天时间里,罗凡尘能做的很是有限,若无意外机缘,对修为的帮助几近于无,因此这两天对罗凡尘而言反倒是难得悠闲的两天。
趁着这难得悠闲的时间,罗凡尘除了回了少林寺一趟之外便回到了自己人生初始之地,全村人还有欺天道尊莫问笑的深仇大恨他一刻也不曾忘怀,大战之前,去祭奠祭奠那些死去的人也能聊表心意。
上香、清理落叶杂草,这些事情罗凡尘已经许久都没有做过,而今做到却别有一番滋味,愤恨不溢于言表,痛苦依然长埋心间,默默地在坟前自言自语,吐露心绪,他的心,倒是难得的静了下来。
在此期间,萧山峰等人则是没有罗凡尘那么悠闲,他们反而异常忙碌,忙于联系各大门派,交际应酬之类一直非罗凡尘所喜,从来都是萧山峰替他打点,这点萧山峰也很清楚,所以从来也不用罗凡尘操心。
不管郭子风意欲何为,罗凡尘都不会让他轻易得逞,就目前情况来看,其图谋必定甚大,就冲他下令屠城就足以让人义无反顾的去讨伐他。
在这个局面下,团结原本貌合神离的修行各派就要容易了不少,但,罗凡尘忧心的不在于此,试想郭子风为人狡诈,聪明才智当属上乘,明明知道自己所为会触犯众怒,他却依然那么做了,这又是为何?
个中缘由只有两种可能,若不是郭子风得了失心疯,那就是他根本就怡然不惧!
站在仙风教敌对面的修行势力若是真正团结一心的联合起来,莫说郭子风和他的仙风教,怕是真正的神仙中人也要掂量一二,可郭子风却是丝毫不惧,难道他的实力竟足以与全天下为敌?
这很明显是天方夜谭,这只能说明仙风教这个横行一时的庞然大物已经到了被郭子风抛弃的边缘,就像从前的黄山之巅的天邪门,可是抛弃了仙风教这个最大倚仗,他郭子风一人又能躲到哪里去,又如何能逃脱天下高手的通力围杀?
要知道,这些年郭子风所为早已不是当年他还是黄山邪老那般的不正不邪,而是彻彻底底的与整个九州干上了,如果他失势,一旦失去了仙风教这个最大的凭仗他将如同丧家之犬,怕是无处藏身。
自言自语的罗凡尘一直在沉思,思索郭子风的意图,纵然不能做到知己知彼,那也比什么都不做要来的好。
郭子风,离开了仙风教你还能去哪呢?
罗凡尘烦闷地摇摇头,抬头望天,喃喃自语道:除非你上了天,否则你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无精打采的罗凡尘忽然定住,如遭电击,原本是无意识望着天空的目光竟是再也挪不开,眼睛惊骇之色渐浓,天空中落下的绵绵细雨轰然荡开,罗凡尘的一双拳头更是越捏越紧。
风声起,人无踪,罗凡尘的心中此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他隐隐约约知道了郭子风想要做什么,可正是因为罗凡尘自己这个大胆的几乎让人不敢相信的猜测他才会更加的觉得不可思议,为了郭子风的疯狂而无法淡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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