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看不清楚轿中的情形,白落裳也忍不住有些担心。心想,难道轿中人已被刺伤?
可是瞧着那两个轿夫的面色,又不像是行刺成功的样子,他们的脸上一点喜悦都没有,反而看起来还好像很惧怕。
难道,他们的行刺失败了?
正在这时,只听“碰”的一声,轿顶被整个震碎。
白落裳也清楚的看见了轿中的情况。
他怎么想象不到,那老头的两根手指会像是铁做的一般,紧紧的夹住那柄雪亮的利剑。
那握剑的轿夫想要抽回自己的剑,可是他用尽全力也扳不动,脸色不禁大变,一双眼睛更是瞪出血丝。
老人却依然闭着眼睛,一副不惊不慌的样子,他或许早已料到会有这场刺杀,所以他根本没必要为此感到惊讶。又或许是因为他的本事实在太高,所以他也根本不用担心有人行刺他。
老人的处变不惊,令白落裳感到好奇。
老人的超高手法,更是令白落裳感到惊讶。
握剑的人已吓得满头是汗,他已察觉到了这个老人的危险。他想要抽回自己的剑,但是他做不到,他只要松开他的剑他就能逃跑,但是他依然做不到。
他收不回自己的剑,也松不开自己的剑。
老人连眼都没有张开,紧紧的夹住利剑,只听“格”的一声,剑竟被他手指生生夹断。
两个轿夫显然想到精心策划的刺杀会以失败而告终,面色剧变,齐齐看向那个沉默的青年,青年却没有看两个轿夫。
“看来侯爷是回府了。”老人这时才睁开眼睛,望向那扇冰冷的门,叹气道:“看来侯爷好像也不需要老夫了。”
青年淡然的看着老人,半个字也没有说。
老人垂了下眼皮,看着自己那双枯瘦的手掌,不禁黯然道:“平常我来王爷府都是走了左侧门,而今天居然有幸走了这扇后门。我听说,侯爷府的后门是从来都不会为外人打开,今天想必也不会为老夫这一介凡夫而开吧。”
青年依然冷冷的没有说话。
老人又道:“听说侯爷府后门口的这条巷子有一个特别可怕的名字,听说这条巷子叫做‘不归巷’,这名字怎么听都会令人觉得不吉利。”
青年面不改色的看着老人。
老人只得继续说道:“一般来说,都没人会愿意走上这条巷子,大总管今天却偏偏要带老夫来走这条巷子,看来大总管并不是真心想要请老夫去西院休息。”
青年还是没有说话。
老人扫了一眼两个轿夫,冷冷道:“既然是不归巷,自然是来的人都别再走出这条巷子为好。”
他只是这么一说,已令那两个轿夫惊惧不已,只见他话音一落,那二人大惊之下,竟凌空一个翻身,掠出数丈之外。
夜色茫茫,飞出数丈之外,怎么也不可能再看得见那两个人。
老人的手轻轻一挥,手里的两截断剑已化做了两道剑光飞了出去。
他原本以为会听见两声惨呼,然而他并没有,他只听见了两声铁器掉在地上的声音。
有人挡下了断剑,而且出击的速度比他的更快更准更锋利。
老人忍不住皱眉。
因为这里除了青年,他再发现不了第三个人,然而他知道,这里还有一个人,一个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发现的人。
那青年也忍不住举目四下打量,但他也是什么人也没有发现。
紧接着,就是两声鼓掌的声音。
掌声刚好透露了躲起来的人的位置,如果这个时候老人和青年还不能清楚对方的藏身之地,那么他们就是在是太笨了。
青年和老人四目对望了一下,老人已忍不住厉声道:“谁?”
他的目光急如闪电,飞快的看向白落裳藏身的屋顶。
他刚才一直闭着眼睛,现在眼睛一睁开,就好像若有藏在黑暗的事物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白落裳只好从屋顶上跳下来。
老人瞧见走出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后辈,忍不住有些惊讶。
因为这个人跟了他们一路,他们居然没有一个人发现。
老人目光炯炯的瞧着白落裳:“你是谁?”
白落裳笑嘻嘻道:“我以为你会先问我为什么出手。”
老人皱眉,“你在这里做什么?”
白落裳拍着袖子道:“我当然是在这里看好戏。”
老人冷下脸。
白落裳假装看不见,继续笑嘻嘻的道:“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老人过了许久才答了一句:“因为我是一个骗子。”
白落裳愣了一下,奇怪道:“你是一个骗子?”
老人板起脸道:“没错,我骗他们,所以他们要杀我。”
白落裳问道:“你骗他们什么了?”
老人回答道:“我骗他们说我的医术很高明。”
白落裳望向那扇始终紧闭的门,“他们有人生病了?”
老人瞧了一眼那个始终站在一旁的青年,冷冷道:“没错,他们的主子生病了。”
白落裳惊讶道:“是那个侯爷?”
老人叹了一口气,“年轻人,这事和你无关。”
白落裳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和我无关。”
这么说着,白落裳真的就不问了。
老人突然奇怪道:“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好奇了吗?”
白落裳淡淡道:“是的,我不好奇了。”
老人瞧了他半晌,突然大笑起来,“你不好奇了,我却偏偏想说了。”
白落裳看着她。
老人指着那扇冰冷的门,道:“你知道这门里住的是什么人?”
白落裳瞥了一眼门,嘴角微微一笑,道:“定国候府当然是住着定国候府。”
“不错。”
“你想要将两人杀掉,难道你不打算先问问他们的来历?”
老人叹气道:“老夫骗了别人,别人要来杀我,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又何必再去问他们的来历。”
这话说得好有道理。
“原来你是一个骗子大夫。”白落裳笑着摸了摸下巴,又瞄了一眼那个青年,忽然笑着问道:“你这个人难道也是打算要杀这个骗子大夫的?”
青年没有说话。
白落裳又道:“难道你不是来杀人的?”
青年看了看白落裳,又看了看老人,居然什么话也没有说,转身就去了那扇门前,掏出一把钥匙,在开门进去之前,他背着身冷冷说了一句:“定国侯府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既然还活着,就最好别再踏进这条巷子,也别再靠近这扇门。”
说完,人已进院。
那扇门再一次被关上。
白落裳叹气,“我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待客的大官,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
老人看着白落裳,问道:“你是来杀人的?”
白落裳一听,愣了一下,指着自己的鼻子惊讶道:“难道我看起来很像一个杀人犯?为什么我就是来杀人的?”
老人道:“因为走进这条巷子的人,从来都只有两种人。”
“哪两种人?”
“一种是给侯爷府当狗的人,还有一种就是来刺杀定国侯的人。”
“刺杀定国侯?为什么有人回来刺杀定国侯?”
老人抿着嘴沉默了半晌,才回答道:“侯爷一生纵横,杀人无数,有人想要杀他也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白落裳奇怪的问:“你刚才说这条巷子叫做‘不归巷’?”
老人点点头,“没有错。”
白落裳好奇道:“为什么它要叫‘不归巷’?”
老人回答道:“因为走这条巷子的人,都是不归人。”
白落裳皱眉:“你刚才说走这条巷子的人只有两种。”
老人冷笑一声,道:“是,一种是狗,一种是死人。”
白落裳一惊,跳起来道:“死人?”
老人淡然道:“因为想要进侯爷府的人,基本都无一活着走出这条巷子。”
白落裳看着眼前那一条漆黑死寂的巷子,惊叹道:“怪不得这条巷子这么安静,我就说,这整个沣州城里估计只有这条巷子才会这么安静,连一个人都没有。”
没错,这条巷子实在是*静,安静的像是一座坟墓,没有一点人气的坟墓。
他原先还在奇怪,为什么堂堂定国侯府,怎么后门口会是这般的清冷孤寂,原来这是一条不归路。
老人眯着眼睛打量白落裳,用手指了指那扇门,冷冷道:“你是打算进这扇门?”
白落裳望了一眼那扇门,叹气道:“原本是这样的。”
“现在却放弃了?”
“是的,我猜想要进去,一定很难。”
老人的脸色忽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略为赞许的道:“你总算不是一个蠢人,老夫第一眼见你就知道你一定不是一个蠢人。只可惜,这个世上还是蠢人多,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却少的可怜。”
白落裳听出了话里的深意,吃惊道:“难道有很多人来过这条巷子?”
老人叹道:“来人不少。”
白落裳皱眉:“都死了?”
老人回答道:“无一幸免。”
白落裳又是一声长叹:“难怪叫‘不归巷’。”
看来想要闯侯爷府的人还真不少。
说起来,这堵高墙里究竟有什么呢?
林岸微想要的盒子,真的就在这扇门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