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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6章 罪不可赦(4)

青冢行 三月沫沫 7553 2024-01-19 11:27

  太阳很大,晒得白落裳几乎撑不开眼。

  正喝着酒,忽听哐当一声,一颗小石子砸在瓦片上,再咕噜噜滚下。

  白落裳往左边一瞥,没在意。

  过了一会儿,又一声哐当,另一颗小石子砸过来。

  盖上酒葫芦,白落裳懒洋洋的爬到房顶边缘,往下瞧了瞧,待看清楚来人之后,他便朝那人招了招手,嘿嘿笑道:“李护卫是在给我打招呼?”

  李原峥抱着刀站在地上,抬头看他,淡然道:“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白落裳看了看手里的酒葫芦,笑道:“你想上来便上来,我是不想下去的。”

  李原峥脚下轻点,纵身跃上房顶,在白落裳旁边盘腿坐下。

  白落裳喝了一口酒,把葫芦递给李原峥。

  李原峥接过酒葫芦饮下一口酒,抹了一把嘴,问道:“你在做什么?”

  “晒太阳。”白落裳歪着头躺下去,眯起眼睛看天。一只燕子划过,他用手比出舞剑的姿势,“嗖嗖”在半空画了一圈,然后笑道:“李护卫看起来好像不太好。”

  李原峥看了看白落裳在半空乱舞的手,道:“哪里不好?”

  白落裳嘻嘻收回手,笑道:“心情不好。”

  李原峥握住酒葫芦,挑眉道:“哦?这你是如何看出来的?”

  白落裳指着自己的眉毛,“你一直在皱眉。”

  “我每天都在皱眉。”李原峥仰头喝了一口酒,“我的眉毛天生就是这样。”

  白落裳一脸惊讶,然后摇头叹道:“那你真的不快乐,天生就不快乐。”

  李原峥瞥了他一眼,“你很快乐?”

  白落裳咧着嘴道:“很多时候都是快乐的。”

  李原峥奇道:“你就没有不快乐的时候?”

  白落裳摸了摸鼻子,道:“很少的时候也会不快乐。”

  李原峥将酒葫芦还给白落裳,道:“你现在就很快乐。”

  白落裳瞥了他一眼,闭上眼睛,懒懒地翘起二郎腿,一边晃着腿,一边笑道:“你又是如何看出来的?”

  李原峥道:“你一直在笑,难道不是说明现在你的心情很不错?”

  白落裳慢悠悠的枕上手臂,道:“有的人在笑,但不一定就是快乐的。就像有的人从来不笑,但不表示他每时每刻都在不快乐。”

  李原峥紧跟着问道:“这么说,你现在是不快乐的?”

  白落裳坦白道:“不快乐。”

  李原峥又问:“为何不快乐?”

  白落裳明显感觉这时候的李原峥言多的有些奇怪,不算相熟的两个人,就算是一见如故,也不至于如此关心对方快不快乐。

  眯上眼睛,白落裳慢慢地加深脸上的笑容,低声道:“我的不快乐,永远只有两个原因,酒和美人。你猜猜看,我现在正为哪个不快乐?”

  李原峥瞅了一眼被白落裳紧紧抱在怀里的酒葫芦,“酒在你怀里,你肯定是为美人而不快乐。”

  白落裳嗯了一声,他的确是在为美人而感到不快乐,也只能是为美人而不快乐。

  他闭着眼睛仰躺在屋顶上,和煦的阳光,令他沉醉。

  清风扫过,扬起鬓角一缕青丝。头发拂过鼻尖,有些痒。

  红日盈照,格外明媚,金色的阳光铺在瓦片上,映出一层淡淡的金色。也在白落裳的脸上,染上一层淡淡的胭脂色。这样的阳光,这样的温度,躺下来就能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浑身舒坦,忍不住闭上眼睛,静静感受春日的暖和。

  李原峥抽过刀,用手来来回回轻轻抚着。

  这不是一把出众的刀,更确切的说,是一把老旧的钝刀,不像一把走江湖的刀,更不像一把可以杀人的刀,暗淡无光,锈迹斑斑。

  剑老无芒,如同一个步入暮年的老人,昏黄黯淡。

  可是,李原峥却非常喜爱这把老刀,轻轻擦拭,仿佛正扶着爱人的脸。

  白落裳偷偷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他一眼,忽然问道:“李护卫很爱这把刀?”

  李原峥没有回答,他好像根本就没有听见白落裳的问题。

  白落裳又闭上眼睛,弯着唇角笑道:“我从第一次看见李护卫的时候,就觉得李护卫是一个真奇怪的人。”

  李原峥抿着嘴没有应话。

  白落裳又道:“现在看见李护卫的佩刀,我也觉得李护卫的佩刀就和李护卫一样真奇怪,是一把奇怪的刀。”

  李原峥听了之后,不动声色的笑了一笑,“你觉得我这把刀如何?”

  白落裳也笑了一笑,道:“你想要我说实话,还是说假话?”

  李原峥反问:“你喜欢说真话, 还是喜欢说假话?”

  白落裳真开眼睛,看着李原峥,笑道:“我当然喜欢说真话,我是一个老实人,我只说老实话。”

  他像一个老实人?

  他看起来一点也不老实。

  李原峥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人一点也不老实,但他懒得去揭穿这句假话,他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刀,道:“我喜欢老实人,也喜欢听老实话。既然你是老实人,那你老实说,我这把刀如何?”

  白落裳只说了一个字:“旧。”

  李原峥一听,忍不住笑了,“果然是老实话,可你就说了一个字,我觉得还不好,如果是我,我一定会多加一个字。”

  白落裳也笑了,“我知道这个字是什么。”

  “你知道?”

  “我知道。”

  李原峥好奇道:“你怎么会知道?”

  白落裳坐起来,看了看天际的云,微笑道:“因为我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呀。”

  李原峥又道:“那你说说看,我心里想的这个字是什么?”

  白落裳笑眯眯的回答:“很,很旧的很,很老的很,很钝的很。”

  李原峥听完之后,忍不住叹了一声,“你真是一个老实人,嘴里说的果然都是老实话。”

  白落裳又转头过来望着李原峥,突然问道:“李护卫好像不是一个老实人。”

  李原峥奇怪道:“我看起来不老实?”

  “你说话不老实。”

  “我说话不老实?”

  白落裳点点头,“你刚才说你喜欢听老实人说老实话,可是现在你的样子看起来却一点也不想是喜欢老实话。”

  李原峥不明白。

  白落裳又道:“因为李护卫现在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如果你喜欢听老实话,现在就应该感到高兴才对。”

  李原峥道:“难道我看起来是不高兴的样子?”

  白落裳又点点头。

  李原峥只能叹气,“看来你的确是一个聪明的人。”

  白落裳欣然接受,又问道:“李护卫此刻又在为何事而不快乐?”

  李原峥回答:“与你相反。”

  “我是为了女人而不快乐,难道你是为酒而不快乐?”

  “不是酒,也不是女人,而是为了一个男人。”

  白落裳睁大眼睛。

  李原峥安静的将刀身插入鞘内,慢悠悠的道:“齐靖死不了。”

  “为什么死不了?”白落裳一时根本反应不过来,纳闷道:“已成铁案,他是死罪难逃,难道还有变数不成?”

  “铁案又如何。”李原峥突然冷笑了一下,“有人不想他死,他自然死不成。”

  白落裳不呆也不杀,所以他一听便听出了李原峥话中有话,于是忙问道:“李护卫此话何意?”

  李原峥冷笑一声,又说了一句让人根本听不懂的话,他说:“江湖很大。”

  江湖很大?

  江湖当然很大。

  天下有许多个诸侯国,却只有一个江湖。可以说,天下有多大,江湖就有多大,这样的江湖能不大吗?

  接着,李原峥又说了一句:“所以官府也管不了江湖事。”

  白落裳眯着眼睛沉思,突然坐起身来,“李护卫此言我就听不懂了,难道玉笙楼的命案也算是江湖事?”

  李原峥道:“若有江湖人想要插手,便是江湖事。”

  白落裳抿着嘴,“听李护卫的意思,难道有江湖人要插手此事?”

  李原峥没有回答,只是冷冷的盯住白落裳。

  那眼神是前所未见过的锐利,目光也是前所未见过的冷峻。

  这样的目光,已回答了白落裳的问题。

  “你这话什么意思!”白落裳忽然跳起来,踩得瓦片哐哐响,“你以为我是在打算做什么吗?”

  李原峥冷冽地睨着他,“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你打算做什么,正在做什么,或者已经做了什么?”

  白落裳被问懵了,呆呆的反问:“什么是什么?”

  李原峥却又道:“犯人能这么快归案,也多谢你帮忙。”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感谢,又似乎有着讽刺。

  白落裳越发吃不准他的用意了,听他这么说,也迟疑道:“……协助公家办案,应该的。”

  “我向来不愿意欠人人情。”李原峥语调淡淡,却不容人质疑,“也从不欠人人情。”

  白落裳一愣,笑道:“不若下次相见时,李护卫请我喝酒。”

  李原峥点头道:“好。”

  白落裳有些意外的看向李原峥,道:“当真?我可是非好酒不喝的。”

  李原峥道:“好酒就好酒,没问题。”

  白落裳又道:“我不仅要喝好酒,而且还得是最好的酒。同时还要在最好的酒楼,坐最好的位置。”

  “好。”李原峥竟然一口应下,道:“不过,我的酒都是请朋友喝的。”

  白落裳摸了摸鼻子,笑道:“幸好,我们不是敌人。幸好,我对李护卫一见如故。”

  李原峥没再多言,起身跳下屋顶,落地时,李原峥微微开合着嘴巴,似乎说了些什么,但是,他究竟在说什么呢?

  耳力很好的白落裳努力竖起耳朵,去听他在说些什么,但最后他还是失望了,因为他终究还是什么也听不见。

  那么,李原峥究竟有没有说什么?如果说了,那么他都说了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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