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落裳唉声叹气了两声,瞟了那男人一眼,无奈道:“其实,他并不是偷了我的钱,他只不过是咬了我一口而已。”
“哦?”女人也瞄了那年轻男子一眼,奇怪道:“我从来都不知道,这狗原来也是会乱咬人?”
白落裳甩着扇子,转身走到那男人面前。
由于白落裳比那男人要高一些,这也让男人不得不抬着头去看着白落裳的眼睛,这男人虽然比白落裳矮一截,可他的气势却一点也不比白落裳矮。只见他瞪着他的一双大眼睛,恶狠狠的瞪着白落裳,好像恨不得真的张嘴咬白落裳一口。
白落裳假装看不懂男人的敌意,微笑着问他:“你之前是不是去过一家赌庄赌钱?”
男人哼了一声,冷冷道:“是又怎么样?这里哪一个不知道我好这一口?哪一个去赌钱的人不认识我?人人都知道我喜欢赌钱,人人都知道我每天都会去赌钱。”
看来,这个男人的确是一个赌鬼。
白落裳瞧着这个赌鬼,又问道:“你是不是赢了不少钱?”
男人冷冷一笑,“没有错,我赢了钱,还赢了不少钱,而且我每天都会赢钱。在赌桌上,我就从来没有输过。”
听起来,这赌鬼好像很有本事,赌钱的本事。
白落裳苦笑道:“你赌钱的本事高不高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的确是把我所有的银子都赢去了。”
男人冷哼了一声,嘲笑道:“上赌桌就得服输赢,难道你输了钱,还要别人把还给你不成?”
白落裳只能叹气,“若是公平的赌博,我输也输得心服口服,可若是你耍诈才赢钱,我可就不服。我不只是不服气,我还要你把银子还给我。”
这一听,女人忍不住掩着嘴笑道:“赌桌上向来是十个赌九个输,就算是被人骗了,你也该心服口服。”
白落裳瞪大眼睛,一脸吃惊的反问道:“我应该心服口服?”
女人非常开心的笑着说:“你被骗,那是因为你笨,你如果比他们更厉害,比他们更有本事,难道他们还会赢得了你?何况也是你自己将银子交出来的,又不是别人从你身上硬抢来的,你凭什么让人还你银子?”
这话,简直说的让白落裳无法反驳。
女人又笑着问白落裳:“你要和一个人赌钱,就应该先了解这个人,这叫知己知彼。你都不知道这个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就和他赌钱,你说你怎么可能不输?”
白落裳非常赞同这句话,“那这人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女人道:“这人是个赌鬼,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他叫赌不输,意思就是说他这辈子赌钱从来没有输过。”
白落裳无奈的看着女人,苦笑道:“我觉得他这个名字不好,我觉得他应该叫‘不老实’,因为他根本就是一个不老实的人,如果他老老实实和我赌一回,他一定赢不了我。”
女人想了想,也点头,“你说的对,他应该叫‘不老实’,他根本就不是一个老实人。不过他虽然不老实,可是和你比起来,他也算得上是一个比较老实的人。你比他更不老实,如果他叫‘不老实’,你就应该叫‘混蛋’。”
白落裳讶然道:“我是个混蛋?”
“你就是个混蛋。”女人笑着说,“你跑到我家房顶上偷看我洗澡,难道你不是混蛋?难道你还算得上是一个老实人?”
白落裳用扇子挡住半张脸,惭愧道:“其实在下并不知道姑娘在这个屋子里,更不知道姑娘是在这座屋子里洗澡,若是我知道的话,我一定不会揭瓦偷看。”
这话谁听了也不会信。
女人也不信,但她一点也不想揭穿白落裳的谎话,她也一点也没有生气,因为她根本不介意被白落裳偷看。她不只是不生气,反而还有一点的高兴,所以她又笑了,笑得非常开心。
笑了一会儿,女人才又看了看那面有怒容的赌不输,忍不住吐了一口气,悠然道:“不过他使诈的确是他不对,这对你来说不公平,你想要他怎么赔你?”
白落裳想了一想,道:“让他将银子还给我就好了。”
“这可不行。”女人舒服的靠在浴桶里,懒洋洋的半眯着一对亮晶晶的眼睛,嫣然一笑,“在我这里,规矩是一定要守的。不守规矩的人,就必须受到惩罚。”
那叫“赌不输”的男人听女人这么一说,整个人都斗了一下,好像有人用针从背后刺了他一下。然后,他就看着女人的眼睛,好像是要从女人的眼睛里确认她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话。
白落裳也忍不住定睛看着这个美貌如妖的女人,他知道这个女人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不知道这个女人口中的惩罚是什么。
女人捞出毛巾,擦了擦细长的脖子。她的动作非常的慢,她完全是在享受,享受温暖的阳光,温暖的水。可是白落裳知道,这个女人享受的东西,远远不止是这些。
她脸上那明艳的笑容,动人而妖媚,看了就能令人移不开眼。
屋子里所有的人都贪婪的望着这个女人,也包括白落裳。
女人却好像突然忘记了这群男人,独自享受着舒适。
终于,女人放下了毛巾,两只白葱一样的手扶在桶沿上,仰着头笑眯眯的望着白落裳的眼睛。
白落裳也看着女人,不过他并没有看女人的眼睛,他看的是女人的手。
这双手十指纤纤,柔滑无骨,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喜欢上这双手,白落裳自然也是喜欢的。
女人突然又笑着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惩罚他吗?”
白落裳摇了摇头。
女人道:“我要惩罚他,并不是因为他赌钱的时候使诈,而是他不应该把你带到这里来。”
“赌不输”的脸色一变,然后吃惊的看向白落裳。似乎他也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他忍不住睁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白落裳的目光终于从女人的手移到了女人的眼睛,然而他的神情并没有变化,他依然是坦然的,潇洒风流的。
女人喜欢眼前这个处変不惊的男人,越是藏得深的男人,就越是招女人喜欢。女人将双腿收回水里,愉快道:“他被你跟了一路,居然完全没有发现你,所以他更应该受到惩罚。”
她的话音一落,只见那十多个男人里突然站出来两个人。
这两个男人的眼睛,冷冷的看着“赌不输”,冷冷的看着这个比他们都要年轻的男人。
“赌不输”显然是害怕了,他简真不能相信却又不敢不信,他的脚已开始下意识的往后退。
人在遇到威胁的时候,都会本能的往后退,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本能,但却恰好是弱者才会有的反应。
女人显然是对赌不输的反应感到了失望,她突然一声轻叱:“不准退!”
赌不输真的不敢再退一步,不敢再动一下,他整个人都好像突然化成了石头,一滴汗从他的额头滚落,那一滴汗是冷的,冷得如同他此时此刻的心。
女人却好像看不见“赌不输”面上的恐惧,她只笑两声,又道了一个字:“手。”
手?
这是什么意思?
白落裳原本是听不懂的,可当他看见那站出来的两个男人一人挥出一把刀的时候,他终于懂了。
原来,这女人是让人砍掉“赌不输”的手。
还没等白落裳来得急说些什么,只听一声痛呼,那“赌不输”的两只手已经被两把刀砍掉。
手一断掉,“赌不输”已痛得昏死过去。
他的年纪还太小,他虽然身在险恶中,却还没有经历那么多的险恶。有的人断臂断腿断头都不眨一下眼睛,而他还承受不起断手这样令人生不如死的痛。
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忍受得住这种痛苦呢?
“赌不输”倒在地上,浑身都因为剧烈的痛而抽搐。
血,是红的。
白落裳的眼睛映出了红色的光,眼神已发直,此时此刻他连笑都笑不出来了。他忍不住去看着那个女人,心下是一阵惊凉。
这是何其心冷的女人?
砍掉别人的一双手,既然还能如此开心的笑,难道她的心已经变成了石头?
女人若无其事的回视白落裳,眨着眼睛道:“你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难道你觉得我做错了?”
白落裳不说话。
女人悦然道:“无论是人还是狗,做事都必须遵守规矩,不守规矩就成不了事,成不了事的人当然应该受到惩罚。”
她说的话好像都很有道理。
白落裳不能反驳女人的话,他只是忍不住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姑娘的规矩,到底是什么?”
女人冲白落裳挤了挤眼睛,巧笑道:“我现在的规矩就是你不准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白落裳愣了下,用手抹了一把脸,古怪道:“我的眼神是什么样的眼神?”
女人突然咬着唇,有些委屈的诉道:“你此时此刻的眼神,就好像看见了一筐垃圾。”
白落裳沉默了很久,才慢慢的收敛了下面上的表情,转而又是一笑,“那我现在的眼神呢?我现在的眼神是什么样子的?”
女人嘴角一勾,也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你现在的样子看起来就好像一条狗,一条看见肥肉的狗。”
白落裳摇着扇子,轻飘飘的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人,略显愧疚道:“我突然觉得,这双手是因为我才被砍掉的。”
女人道:“事实的确是这样。”
白落裳摇头叹道:“是我害了他。”
“是他太笨。”
女人连看都不愿意去看赌不输一眼,她只挥了挥手,已有人将赌不输抬了出去,然后她望着白落裳,也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白落裳转了转眼睛,笑道:“我喜欢姑娘唱的歌。”
女人笑了两声,声音如山涧泉水,叮叮呤呤的非常动弹。
任何人都会喜欢这样动人的声音,白落裳自然已被这笑声吸引,他像是醉了一般望着女人的脸,喃喃道:“姑娘的喉音让在下觉得似曾相识,我似乎实在什么地方见过姑娘。”
女人说了一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