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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歌妓舞粼(3)

青冢行 三月沫沫 6424 2024-01-19 11:27

  人站在阳光下,琵琶抱在人的怀里。

  玲珑琉璃在晨光的照射下,晶莹剔透,五彩斑斓。

  白落裳觉得这琵琶在太阳光下显得格外晃眼,不禁哑然地想,这琵琶好奢华,当真不愧是富甲一方的有钱人所收藏的宝贝。

  舞粼接过琵琶,抱着试了一下音,笑道:“前几日新学的一首曲谱,今日在二位公子面前先献献丑,若是有不好的地方,还望二位公子勿笑。”

  白落裳拍着手:“新曲子呀,真正是荣幸之极,我可得好好听一听!”

  舞粼笑了一笑,竟比琵琶还要耀眼。

  手指轻拨,琵琶的音色很是清悦动听,比琵琶音色更能打动人心的,是舞粼那袅袅盈耳的歌声:

  “唯痴世上人,情悦今生求,聚少离多人空愁,爱恨悠悠,人事匆匆,转眼梦飘流,回首已白头,一片相思木,情在曲中弹,过眼红袖客,飘尽杨柳风,无寻当时断肠处,只留歌声亦遗声。”

  白落裳一边品着桑落酒,一边赏着琵琶美人,惬意地什么都不想去思考。美人,让他的眼睛移不开,美酒,让他的双手松不开。

  一曲听罢,白落裳忽然扇子一收,跳起来,一把抱走放在旁边的箜篌。

  垂手立在舞粼左右的一男一女,一人飞出一手,及时将白落裳按住。

  男人脸色忽又阴沉下来,抡着拳头道:“你想找死么?”

  女人也寒着一张脸冷冷道:“你打算做什么?”

  白落裳不解的往左右两边瞪来瞪去,古怪道:“我打算做什么?难道不是我应该问二位打算要做什么吗?”

  男人加大手上的力道,警告道:“放下。”

  白落裳反而更加抱紧箜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笑道:“若是我不放呢?你打算如何?”

  女人抬手就往白落裳肩上一拍,白落裳顿时只感觉手臂一麻,然后又痛的让他直抽气。

  “住手!”

  “且慢!”

  两个声音,两个词,同时喊出来。

  一个是舞粼,另一个是檀儿。

  舞粼皱着眉命令道:“快放手,休要无礼。”

  压住白落裳的两个人松了手,只是男人还不甘心地抬起右手想要冲白落裳一拳打去,但他没敢真的打下去,因为他发现,眼前这个人至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瞧过他,就算看着他,也只看着他的右拳。下意识的收回手,男人忽然有种被人看透了的感觉。

  这人的脸上一直带着笑,不管是在说话的时候,还是在听别人说话的时候,这种笑都不曾消失过。就算是刚才被人威胁,他的笑也没有削减。

  这个人的笑容,和他的轻功一样,让男人好奇,也让头上的冷汗直流。男人目光炯炯的瞪了白落裳半晌,忽然皱眉道:“公子刚才是想要做什么?”

  白落裳回视他,笑着问道:“你刚才又想要做什么?”

  男人的右手僵了僵,他不清楚对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但他却莫名其妙的有些心虚。

  白落裳直直的看着男人,用很低很轻的声音,道:“阁下的右手很危险,还是收起来比较好。”

  男人的右手已不知不觉浸出一丝汗。

  他分明还什么都没有做,可是眼前这个人却好像已经看穿了他的心思,这个人好像一眼就已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这个人,到底是什么人?

  男人久久凝住眼前这个人,却根本想不到这个人就是白落裳。

  白落裳不可能见人都要告诉对方他就是白落裳,因为他知道他的名字虽然有时候会给他带来一些方便,然而带给他最多的还是麻烦。

  女人显然没有男人那样敏感,她并没有察觉出白落裳的危险,她只是为白落裳的无礼而感到不高兴,“如果下一次你再敢这么无礼,我就砍掉你的手。”

  白落裳抬头看着女人,微笑道:“我下次一定多注意,绝对不会再惹姑娘不高兴。”

  女人冷哼了一下。

  白落裳又笑眯眯的问她道:“姑娘身手当真了得,实在是让在下佩服,今日初次见面,多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见谅,在下姓白,敢问小姐芳名?”

  女人冷冷的看着白落裳,冷声道:“你不必知道我是谁,我更不想知道你是谁。你不用告诉我你姓什么,你也别想要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这女人还真是冷淡。

  白落裳笑笑,他的女人缘向来非常好,但也有些女人注定和他是没缘的。

  这时,檀儿拉过白落裳仔细打量他的手臂,担心道:“公子可有受伤?”

  “无妨。”白落裳揉揉手臂,朝舞粼笑道:“我想到一个人,或许可以为姑娘将琴弦接上。”

  檀儿见他没有异恙,便放心的笑了笑,听他这么说,心下也明白了:“公子是想要为舞姑娘修好这架箜篌。”

  白落裳点头,“若说到琴曲音律,我是不懂的,但若说到这做弦丝,我倒是认识一个大师。”

  舞粼原本就有些愧疚,现在听白落裳是想替她找人修箜篌,免不了又是一阵惭愧。

  款步上前两步,舞粼替白落裳斟了一杯酒,“舞粼久居烟花地,见识不多,所识之人也不过二三,不知公子说是谁?”

  白落裳说了一个名字。

  “古岱?“舞粼在脑子里寻思多遍,也不曾有听说过这个人,“这人是谁?”

  白落裳笑道:“一位大乐师,也是修乐器的高手,他自己做的琴弦音质美妙绝伦,听说有好多人为了能够得到他做的琴弦,居然甘心割断各种名贵乐器的琴弦,然后上门求他接弦。”

  舞粼一听,当然就高兴起来,忍不住问道:“真的吗?真的有这么厉害的人?我居然也没有听说过。”

  白落裳笑道:“此人不是南夏国的人,他是迁竹国乐师,我想也因此姑娘才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不过他在迁竹可是大名鼎鼎的,凡是喜好音律的人几乎就没有不认识他的。”

  舞粼想了想,不禁担心问:“既然是迁竹国的乐师,想来地位不是一般人能见得到的。”

  白落裳粲齿一笑,道:“刚好我跟他有一盏酒的交情。”

  舞粼又笑了,“即便这位乐师肯帮忙,我又怎好意思让公子替我千里迢迢走这一趟。从这里去迁竹,也不知道要用多久的时间,算来算去也不值得。”

  白落裳摇摇头:“千里一行能博美人一笑,值。”

  舞粼却很无奈的苦笑,“即便公子帮我跑这一趟,我也是不能将它交给公子。”

  “难道姑娘不放心把它交给我?”

  “我不可能跟它分开。”

  白落裳歪着头,笑着问:“难道姑娘还跟它形影不离?”

  舞粼轻轻扶着箜篌,叹道:“是我离不开它,我必须要和它在一起。我并不是不放心将它交给公子,我只是离不开它,如果我看见它,我可能连睡觉都睡不踏实。我这样说或许很奇怪,公子会笑话我吗?”

  白落裳提手摸上挂在腰间的酒葫芦,莞尔道:“我不会笑话姑娘,因为我也离不开我的酒葫芦,我也必须跟我的酒葫芦在一起,就连睡觉,我都一定要抱着我的酒葫芦。若是没有它,我就会睡不着觉,吃不下饭。若真是要笑,那我岂不是更应该先笑话自己。”

  舞粼笑吟吟的看向那只酒葫芦,展颜道:“公子无论到哪里都一直带着它吗?”

  白落裳摇头笑道:“是,无论到哪里,我都会一直带着它。别看它小是小,却可以装下天下所有最好的美酒,只要我想喝,它里面就会有酒,就算我不想喝,它里面还是会有酒,我又怎么可能舍得不带上它呢?”

  舞粼望着他,悠悠笑道:“公子果然跟常人不同。”

  白落裳惭愧道:“可我终究还是凡人,我想要为姑娘修好这架箜篌,却没办法立刻把古岱乐师请过来。”

  檀儿目光一转,竟揶揄道:“既然公子有心帮姑娘的忙,又何必舍近求远,千里迢迢去迁竹国呢?只要请得漫绾帮忙不就好了。”

  白落裳揉了揉眼睛,黯然道:“不是说现在她根本不见客吗?”

  檀儿眨眨眼:“就要看怎么和她见面了。”

  白落裳一喜,道:“檀儿姑娘有办法?”

  檀儿目光凝注着他,微笑道:“说道办法,公子不是满肚子都是吗?”

  白落裳摸了摸肚子,叹道:“我哪有那么大的本事,我不过就是一个好酒贪杯的人,这肚子里除了酒,可什么也没有装。”

  此时,他们话中的女子,正把自己锁在玉笙楼的厢房里。

  屋子是黑色的,没有其他颜色。厚厚的帘子挡住了所有的光线,也挡住了所有的声音,光照不进来,声音也透不进来。

  她垂着头,双手合十,动也不动地跪在蒲团上,朝佛龛拜着。那样的安静,那样的固执,她一直这么跪着,跪了很久,好像膝盖已经和蒲团长在了一起,再也分不开。

  有人从门前来了又走,有人在窗前去了又回,有人说了什么,有人叹息着什么。她始终没有起身,更没有出声。接连几天,她都是这样过的,好似永远不知道累,也不知道困。

  “我知道你难过。”门外有女子说着话,“可你终归是活着的,既然还活着,就不该让自己活得好像死掉一样。”

  漫绾没有动。

  那女子又道:“你既不想见人,我也不勉强你出来,可你也不想见他吗?”

  漫绾还是没有动。

  女子叹了一下,也没再继续说话。

  门外,又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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