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月色蒙胧,春寒未散。
白落裳倚靠窗台,窗外是繁华的夜景,古色古香的建筑,五色斑斓的灯火。
这条街是有名的烟花闹市,楚馆秦楼,纱窗绮幔,到处是倚门卖俏的青楼女子,身上散发出迷人的胭脂香,清丽的歌声琴音不绝于耳。
青楼里的酒香远远飘来,让人不知不觉中便有三分醉意。
早就听闻沣州城有出了名的“两美”,一是美酒,二是美女。
来这沣州城走了一遭,若不去青楼喝几杯清酒,吃几块点心,听几首小曲,下下棋,吟吟诗,那还说什么逍遥江湖?
任何一个男人来到这里,都忍不住要出门走走,更别说是白落裳这种洒脱风流的人,当然不可能安安静静的待在客栈。
他每天都会出门,早上刚吃完早饭便出门,待到傍晚方归。吃了夜饭,等天色完全暗下,他又会出门,再归来时就是夜半三更之时。
在等待段南山的这三天,他天天如此。若要问他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那倒也不难猜,既然到了这种烟花之地,他当然是去青楼喝酒。
望了一下天色,白落裳披了一件外套,从窗户一跃而下。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随手从别人的摊上顺了一把折扇,撑开轻摇几下,再掂了掂腰上沉甸甸的钱袋子,白落裳乐得脸色发红。
在顺走别人东西的时候,也偷偷留下一些钱。他说,放了钱,东西便是他买来的,即便他的行为无异于行窃,但他从来不会承认。
白落裳的行为,几乎很少有人能理解,而让人更不能理解的是他身上的银子。他身上的钱,好像永远也消费不完似的。如同壁虎的尾巴,断了还会自己长出来,没有人知道他的钱都是从哪里来的,他从来不缺钱。
秋离凤曾经讽刺过他,说凭他的身手,想要弄些钱来,也就是举手之劳。白落裳却说,他用钱,从来不需要偷。
不是偷?那银子怎会无缘无故跑到他的口袋里?面对责问,他也只是淡淡一笑,从来不解释,也不需要解释。
瞧着满街的莺莺燕燕,白落裳又开始发愁。
这家家青楼看起来都不错,但他的人只有一个,良宵也只短短一晚,该去哪里呢?是赏舞听曲呢?还是品茶饮酒呢?
这时,有两个衣着华丽的纨绔子弟在他不远处起争执,其中一个人执意要去“眉绣院”,而另一个非不让,说是一定要去“流霞阁”。
要去“眉绣院”的那人说:“眉绣院的歌舞全城第一,当然是要去那里。”
要去“流霞阁”的那人反驳:“流霞阁的姑娘各个能诗能画,若诗姑娘更是才情过人,若能与她欢谈一席,那才是人生快事。”
要去“眉绣院”的那人说:“去看歌舞听小曲。”
要去“流霞阁”的那人反对:“去流霞阁。”
两个人相持不下,僵持了半天,最后齐齐一低头,过来一会儿再嗤嗤一笑:“既然意见不统一,那我们还是去玉笙楼喝酒吧。”
玉笙楼窖藏的美酒也是闻名全城。
白落裳跟在两个人的身后,走了没几步就看到“玉笙楼”的牌子。
踏进门,扑鼻而来的是浓浓的胭脂粉味和茶酒香味。
白落裳站到大厅中,风流倜傥地摇了摇扇子,他一进去就吸引了不少青楼女子的注意。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女人,带着薰人的香粉味,用腻人的声调招呼:“哟,这位爷,我看你面生,是第一次来么?”
白落裳合上折扇,笑嘻嘻地作揖道:“妈妈好,晚生是刚从外地来的,听说这‘玉笙楼’藏尽天下美酒,美女更是多不胜数,顾慕名而来,还希望妈妈多多照顾。”
老鸨乐呵呵,见眼前这个男子美如冠玉,风流倜傥,心里也是十分爱慕,于是双眼放光的上前拉住白落裳,笑道:“自然自然,要说这沣州城的美女与美酒,有谁不知我们着玉笙楼啊,那这位爷是想要叫哪位姑娘啊?”
白落裳眼珠子闪着光,把钱袋子拉下来递到老鸨手里,为难道:“这还有劳妈妈替我介绍几位姐姐认识,小生感激不尽。”
出手阔绰,老鸨一看此人就是一纨绔子弟,有钱的角儿。掂量了一下钱袋子,乐开花地扭扭蛇腰,晃着手帕,牵着白落裳往里走,边走边介绍道:“这位爷长得如此俊俏,妈妈我喜欢,你既这么说,妈妈就叫漫绾来陪公子可好?”
白落裳赶紧回道:“好好好,那就多谢妈妈了!”
然后,在脑海里想着这位“漫绾”姑娘的容貌,一定不差。
老鸨甩着一身的胭脂味上楼,像是去安排美女来接客。
白落裳四下打量了一下青楼大厅,灯火辉煌,舞衫歌扇,男女同席,欢声笑语,杯盘狼藉,真是春光潋滟。他跟其他下妓院的男人有所不同,他也是贪图美酒与美色,为了这两美,他甚至会变得很没有原则,可他的眼神却不同与其他男人那样粘粘糊糊,他纯粹是在欣赏。
不一会儿就听见那位老鸨腻到让人发晕的声音贯彻耳朵:“让公子好等了。”
白落裳弯着腰作礼道:“无妨无妨。”
老鸨身后牵着一个年轻的女子走过来,女子的靓影被老妈子发福的身姿挡住大半,让人看不清楚。她牵着女子,一边走一边介绍道:“这位就是漫绾了,漫绾,来,好好招待这位公子,不许慢待了。”
“是,妈妈。”女子的口音甚是悦耳动听,就不知长得如何。
只见那两人踱步生香,不一会儿就听到白落裳面前。
这个女子长得很好看,柳眉杏目,青丝飘逸,珠钗飞舞,款步生香,姿色娇美,走起路来如风摆荷叶,令白落裳忍不住先神往了一番。
虽是风尘女子,却有如此风华,刚听她语声优美,此刻再见到她动人的容貌,更令人心神俱醉。
白落裳心头微热,折扇一开,哗哗摇了起来。
那女子慢步走上前,一双丹凤眼秋波不断,伸出白葱玉指的小手挽住白落裳,清甜的声音说:“这位公子,不知要漫绾如何伺候?”
当然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呀,白落裳风流倜傥地扇着扇子,笑道:“姑娘随便就好。”
漫绾脸颊微红,软声细语地说:“要不,我们先上楼,浅酌几杯如何?我们玉笙楼的女儿红可以全沣州城里最有名的!”
“好好好,漫绾姑娘说的是,小生自是遵从。”白落裳风流轻挑地笑,拿扇子遮住半边脸颊,斜着眼睛望着美人。
此时此刻,白落裳的心里是乐滋滋的,跟吃糖似地。
美人加美酒,人生最大的乐趣不过如此。
美人的每一个眼神都能令他心跳不已,就算此时没有酒,他也能醉了。
搂着漫绾的细腰,白落裳心猿意马地用鼻子往美人发间嗅了嗅,幽兰生香。
漫绾红着脸,也不敢去多留意白落裳,因为她也因为白落裳而心跳不已。
两个人心跳不已的人,携手上楼。
一壶酒,两只杯子,两个人风花雪月的谈了一宿,也喝了一宿的酒。
自从认识这个美人,白落裳就开始乐不思蜀了,接连几天都往玉笙楼跑,甚至把自己为何事来沣州的都忘记。
这日,白落裳又按时到了玉笙楼,点名要漫绾作陪。
“公子与我见过的男子都不同。”漫绾挽着白落裳的手臂,浅语轻笑。
“人人生来都各有不同,我自然与其他的男子不同。”白落裳一边牵住美人的手,一边笑道:“我比旁人更加懂得怜花。”
漫绾眨了眨眼,道:“难道公子比叶惜花叶公子还会怜花?”
白落裳道:“莫非姑娘还认识叶惜花?”
漫绾摇摇头:“我哪有那福分,只是在照影姐姐的房里见过一面,真真是世间难得的风流人物。”
白落裳笑了两声,道:“叶惜花自然是比凡人更加怜花,懂花,爱花。”
“哦?”漫绾轻轻抚了下鬓发,笑道:“公子为何这么肯定?”
白落裳道:“听他的名字不就知道了。
漫绾咯咯笑了两声。
白落裳又道:“不过,要说他还不是最厉害的。”
“哦?”漫绾好奇,“那公子说,世上比叶惜花更厉害的人是谁?”
白落裳自报家门,当然,他这里提的名字是他的本名“白落裳”,而非胡乱编出来的假名。
漫绾听了后,反问:“公子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白落裳问:“姑娘可知此人是谁?”
漫绾道:“如今只怕少有人不知此人是谁。”
武林一道追杀令,官府一道通缉令,足以让白落裳的大名名扬天下,想要让人不知道都难。
白落裳笑了笑,又问:“那姑娘可知此人最厉害的地方在哪里?”
漫绾想也不想就回答:“当然是盗术,据说天下第一,无人能及。”
白落裳笑容不减:“那你知道盗术的最高境界是什么?”
漫绾歪着头思考了一会儿,才道:“那公子以为盗术的最高境界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