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办在瑶池附近,远远望去,果如传闻一般“神池浩淼,如天镜浮空”;仙使们忙得连脚都看不见,只听见她们一阵阵的咯咯娇笑声,便又从你眼前飘走了;仙气缭绕间,琼浆玉液一阵阵钻鼻钻心,挠得让人不由加快脚步;却到底不像凡间一般张灯结彩,这里只有珠光宝气,将这宴台照得熠熠生辉,看来宴会主人是不打算分分昼夜了;除了寻常宝物,竟还有许多的稀世珍宝与琳琅法器,让许多仙人驻足观看,爱不释手,有些人不免感叹,把法宝当石头一样装饰,不惧人惦记,也只有这女仙之首了,果然霸气!也有些人看着这些宝贝突然愁苦起来,想着自己带来的寿礼竟不如这“装饰品”,这可如何是好,西王母岂不怪人怠慢于她?!
而真正怠慢之人却浑然不觉,步霄手持桃枝,举步迈进,彼时,凤翥鸾翔,金花玉萼亭亭玉立,缤纷斑斓的祥瑞光在四处时时绽放,看来四海八荒的客人都渐次来了。
“那是什么?”
感觉身边的人运起了法力,故渊上神忙先把人按下,再抬眼去看,却原来是几个花精,正扶着一个碧绿如玉的花盆,其中一个在盆的上空如鱼跃舞蹈,不时,那空无一物的花盆竟长出一株绝妙的花来!那花如少女躯干,虽然透着光让人看不分明,但身姿曼妙,纤纤柔荑凭空招摇间,点点莹光从四处飘去,让被法宝照亮的宴会莫名多了一丝温柔,似是日月同辉般妙不可言。
“却不想这昆仑神山还有妖在,你不是嫌我寿礼不够分量吗,我这便将她们斩下,送予那西王母作寿礼如何?”
故渊上神听到这句恨不能化身捆仙索,吓得嘴都不利索了:“你你你不要乱来!那可是昆仑山的花精,别处的你要斩要杀我管不着,西王母的花精劳你动手?!也不想想,这里是昆仑仙山,没有西王母的默许这些个花精能活下来吗?!”
感觉到步霄将法力收了,故渊上神才放下心来:“不瞒你说,就算她们是花精,在这昆仑山修炼得久了,迟早也是要位列仙班的,你瞧不然她们身上为何没有一丝妖气?!”
“有的,只是极为浅薄。”
“……是是是,就你法力高强能识破。”
故渊上神懒得同他理论,看着花精那莹薄的翅膀和尖尖小小的耳朵,催花成功还手拉着手在一起欢呼跳舞,顿时觉得可爱极了,不由感叹道:“看见这么美丽可爱的精灵你居然动不动就要斩杀,看来你注定是找不到仙侣了。”
“你说这话可要想清楚了,我若是找了仙侣,你第一个就要被天帝拿去保留记忆永世轮回畜生道。”
这话一出,故渊上神调侃的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正经:“……你为何知道?”
步霄看也不看他,盯着自己手上的桃枝:“放着好好的百仙院院首不当,降为无所事事的副职,不就是他让你来盯着我的么,这些年来,但凡倾心于我的仙女不都被你或搅或好了吗,你不用有别的情绪,我说不说出来都并不影响你我的交情,相反我很是感激你给的清静岁月,让你当了许多年的‘风月’上神,我很是过意不去。”
“……”两人相交,却从未谈心,这突如其来的内心剖白让故渊上神很是吃惊,他顿了顿,决定避重就轻,又扯出惯常的笑来:“一开始确实很让人为难……但时间长了,我便觉出这其中的乐趣了,这‘风月’上神的名号确是我自己闯出来的,与旁人无关,你无须挂在心上。”
步霄这才去看他,瞧他不似在说假话,便也如实点头道:“我也这么想的,再者,你与我相交初心不轨,我累你声名狼藉,两相抵消,此事便作罢。”
“……”故渊上神看着步霄没心没肺六亲不认的离去步伐,恨不能立刻与他打上一架,就知道他说的什么过意不去都是屁话!
然而,却到底无法与之生气。
故渊想起命运被更改的那一天,那时战神刚从神冢出世,自己从围观的人群中被秘密叫往玉清宫,无任何赘语,天帝直言道:“你放下手中一切事务,挂个副职,以后便待在战神身边,看着他,守着他……切莫让他沾染情事。”
“……是。”故渊心里虽有疑虑,却还是应了下来,天帝似是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补道:“上神不用多想,非你有过,而正因你大能,事关重大,此事非你莫属。”
“故渊并无他想,谨遵帝令。”
从玉清宫出来,故渊心里还在犯嘀咕,先战神是在仙魔大战中陨灭的,非为情事,为何天帝如此急迫?倒像是在怕什么似的。
九天的人都知道,若战神陨灭,神冢二十万年后便会诞生一个新的战神,他们无不法力高强,英勇善战,也无不俊美异常,无人可比,仙界有戏言:神冢出品,绝无凡品,必出绝品。
只是,这哪哪都深得造物者恩宠的战神,却唯独没有感情。
也许正如司命星君一般,要掌管天书,书写凡人命轨,便要做到公正无私,而自上古到如今,都证实了一点,那便是只有无情无欲才能公正负责。
如若说司命星君掌管着天下的秩序,那么战神则是维持着天上秩序的第一人,天帝不容有失,倒也说得过去,但此前都不曾有过派专人盯梢的举动,这一次天帝如此作为是否预示着曾经发生过什么?
故渊想到这里,便感到不能再想下去,有些事不是他可以探究的。
只是他到底不是司命,也不是战神,他是一个有情到些许泛滥的神仙,跟在步霄身边的这几十万年,他发生改变的不只变为多情的“风月”上神,还有对战神的心软心疼。
故渊知道,或许有一天,步霄真的发生了变化,那么即便是被永世投进畜生道,他也不会拦着他,相反,他还要帮助他,撮合他,让他找到一个合适的仙侣。
不是保留记忆的畜生道不吓人,而是因为步霄……他啊,实在是太过孤单了。
等故渊上神从记忆的漩涡中回过神来,步霄早已经走得没影了。
突然,故渊上神一阵头皮发麻,他内心有个声音狂喊: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随着祥瑞不断降临,四海八荒的神仙也来得差不多了,宴上已起了歌舞,仙女们将仙绫舞得花海一样,各路神仙被仙使引到各自桌前,只见那五彩描金的桌上肝髓唇掌,盘盘珍馐,应有尽有,更有泛着光泽的各色瓜果与不断飘散着香味的瑶池仙酿。
故渊上神找到步霄的时候,他正在品这仙酿,看他无事一般,这才放下心来。
只听一声仙乐长起长落,众仙起身一看,果然,正是西王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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