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人黯然神伤之际，紫流觞推门而入，皱眉问道：“发生什么事了？”</p>
玄惊尘不愿讲，素水柔也只好将之前发生之事尽数讲出。 讲到玄惊尘天雷仙诀之时，素水柔故意说得模糊，只言玄惊尘耗尽灵气与冰绝恶战一翻。</p>
闻岩谧身死，紫流觞呆立半晌难以动弹，片刻才道：“既然是除妖之人，这一天应当早已想到。相信岩谧死时，也没有半分怨言。”</p>
此言乍闻不近人情，但细品前半句有着替玄惊尘解心结之向，后半句有着逝者安息之意。岩谧的死，与玄惊尘当时的决断不可说没有关系。</p>
可玄惊尘此时已经无暇细想紫流觞的话外音，猛地起身，双手握住紫流觞衣领，将其推到墙边，吼道：“若不是因为你，妖女怎么可能会死？”</p>
这一吼不仅一旁素水柔楞在原地，连玄惊尘自己都愣住了。玄惊尘虽然喜好玩笑，但极少冲动恼怒，更别说向自己最好的兄弟紫流觞如此了。</p>
心知失态，玄惊尘缓缓松开双手，与冰绝一战的气力尚未恢复，当下原地低头坐下，眼泪默默流出。</p>
不愿让二人见到自己懦弱的泪水，玄惊尘一直低着头，没有一声啜泣，泪水没有划过脸颊，而是直直滴在地。</p>
这样下去并不是办法，前路茫茫，人终归要振作起来。</p>
“翼羽和赤霄呢？”紫流觞问道。</p>
素水柔摇头，示意二人仍未赶来，不仅如此，素水柔说出了一个更令人心寒的事，“剑真师叔，独自去南洲了。”</p>
独自去往南洲，无异于自寻死路，但有什么死还重要的东西驱使着剑真去往南洲呢？</p>
玄惊尘闻言，装作挠脸，实则以食指指分擦双眼泪水，道：“逍遥……醉逍遥！”</p>
“醉逍遥是谁？”素水柔不禁问道。</p>
“是剑真师叔最喜爱的弟子，曾经门一阶。他见到那人时似乎喊了逍遥二字。”玄惊尘回忆当时场景道。</p>
素水柔当时在水下，只顾寻找岩谧，并未看清醉逍遥的样子，也并未听到剑真的声音，“曾经的一阶弟子为何会在这里相助狐妖？”</p>
玄剑山一阶弟子修为提升至一定境界后，可以留在山继续修行，也可去往东洲玉树林或北洲万湖乡驻守除妖。</p>
去往东洲与北洲之后，虽然仍是玄剑山之人，但已经可以不必参加玄剑大会了。其实多数玄剑山一阶弟子去往东洲与北洲之后，都已经在当地成家，只有过年之时会回到山拜访昔日师父。若遇到有修仙资质的孩子，一纸荐书，那孩子便可以前往玄剑山学艺。</p>
此时，素水柔便将醉逍遥当做以前去往东洲或是北洲的一阶弟子了。</p>
“醉逍遥。”紫流觞低声沉吟。这个名字紫流觞有印象，脑苦苦搜寻，忽然到了翼羽，而那条线也理了出来。</p>
“醉逍遥是以前总来找翼羽的那人。”紫流觞突然开口。</p>
“什么时候的事情？”玄惊尘不禁发问。在玄惊尘记忆，翼羽并没有其他关系特别密切的一阶弟子。</p>
“惊尘或许不知道，水柔应当还记得。以前总来看翼羽与紫绫的那个人。”</p>
此言一出，素水柔确实想起有这么一人，可是时间过得太久，素水柔也只能想起有这么一个人，其它都已记不清了。</p>
而素水柔之所以能记得有醉逍遥，还是因为紫绫，素水柔与紫绫关系颇深。</p>
“你这么一说，我确实有些印象。他居然是剑真师叔的弟子。那为何今日又会出现在此地？”素水柔越发不能理解。</p>
“你们在说什么？”玄惊尘越听越感诧异，“他和我们年龄相仿，以前有过这样的一阶弟子？”</p>
年龄相仿？紫流觞心也不确信了，如今醉逍遥应当也和赤霄年龄相近，在三十左右。若非是醉逍遥生得年轻，玄惊尘看错了？</p>
看着紫流觞眼忽明忽暗的神色，玄惊尘也知紫流觞难以明白，便道：“我们去南洲，去找剑真师叔问个清楚。”</p>
话虽如此，但玄惊尘心所想却是杀死冰绝，替岩谧报仇。</p>
玄惊尘的心思又怎能骗过紫流觞与素水柔。现在紫流觞失了剑灵，玄惊尘灵气尚未恢复，只有素水柔一人无大碍，三人冒然前去实在过于危险。</p>
“我们还是在此地汇合翼羽与赤霄大哥最为妥当。”素水柔道。</p>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若妖狐同我们一般是由北而下，赤霄大哥与翼羽或许也碰到了妖狐……”玄惊尘不敢继续往下说。</p>
“这只是你的推断，他们二人未必便会遇到妖狐。”紫流觞接口道。</p>
“无论是否如此，他们至今未赶来，总归是遇到什么麻烦事。”玄惊尘继续道：“别忘了我们此行目的，南洲或许已是生灵涂炭，我们早去一日不知可救下多少人，他们的朋友不会像我们这般难过了。”</p>
为岩谧报仇，是三个人都想去做的事情，可以玄惊尘此时状态，不仅大仇难报，甚至会成为仇恨的陪葬品。</p>
“找回启明剑灵，我可以替岩谧报仇。”紫流觞忽然开口。这也是玄惊尘第一次亲耳听到紫流觞由自己口说出此事。</p>
看着玄惊尘并不惊讶，紫流觞看向素水柔道：“看来你已将此事告诉惊尘了。”</p>
素水柔微微点头。</p>
“你在内院时曾经问过我是否因为一己私欲而急于前往南洲，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是！”</p>
素水柔闻言，眉毛轻扬，柔声道：“我也说过，若你为了一己私欲，害人害己，莫怪我剑下无情！”</p>
“我不知此行会害了岩谧性命，我也不想如此，但我现在需要你们帮我取回启明剑灵。”</p>
若仅仅是取回启明剑灵，素水柔自然不会认为这是私事，可素水柔隐隐觉得除了取回剑灵，紫流觞还隐瞒了其它什么。</p>
既然紫流觞没有说，素水柔也不会去问，紫流觞即便夹杂私欲，也不会害人，至于剑下无情的狠话，只是素水柔当初有感而发。</p>
见素水柔不再细问，紫流觞问道：“惊尘，你灵气多久才会恢复？”</p>
“大概明日能恢复七成，后日便能完全恢复。”</p>
“怎会如此之久？”紫流觞不知玄惊尘掌握了仙诀，固有此问。</p>
但素水柔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因为这种问题耽误时间，当下道：“我与流觞先去南洲寻找剑真师叔，你在此恢复灵气，同时等待翼羽与赤霄大哥。”</p>
玄惊尘自然不愿意，此时心巴不得冰绝再次站到自己面前，让自己劈个灰飞烟灭，以解心头只恨。</p>
见到玄惊尘不愿意，素水柔又道：“你现在的身体，去了也只会害了自己性命，更别谈报仇了。”</p>
素水柔说的一点没错，玄惊尘自己也明白，可是心仍是难忍冲动。</p>
“我们在南洲不会冒进，夜间会回到南洲岸前，等你前来。你明日一早灵气恢复便出发，我们夜里会在岸边等你。”</p>
玄惊尘长舒一口气，遏制自己急于报仇的心道：“我明白了，你们先行一步，我明日夜里赶到。”</p>
言罢，素水柔看向紫流觞，紫流觞微微点头，二人一同离开。离去时，玄惊尘不由叮嘱一句，“小心。”</p>
千里云浪江纵然广阔，但紫流觞与素水柔仍是在深夜时分到达将对岸，到达了南洲。</p>
踏入南洲地界，便能感到此起彼伏的妖气，极难辨别冰绝身在何处。但唯独感受不到九尾妖狐那骇人的魔气。</p>
“再有不到两个时辰天亮了，等天亮我们便去试着找寻剑真师叔。”素水柔提议道。</p>
紫流觞点头，确实在夜里陷入群妖的包围对二人很是不利。</p>
二人不想过早暴露自己，便没有生火。黑夜坐在江边泥地之，听着江水的声音，感受江边的冷风。</p>
红日由东方渐起，二人以江水洗脸后，沿路而行。</p>
忽觉东侧一片麦地里，散出妖气，这妖气不甚强烈，素水柔与紫流觞有信心对付。</p>
二人缓缓躲在一侧，紫流觞凝神看向麦地，忽见麦地四条白色狐尾晃动，随即一只四尾狐妖起身，手拿麦子向一旁扬手。</p>
四尾狐妖正是之前看守笼子的白莹。而四尾狐妖对侧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p>
“狗蛋，看到没有，像我这样的大妖怪只要一出手，一切会变得很容易嘛。”白莹一边扬着手的麦子一边向狗蛋喊道。</p>
狗蛋摆了摆手道：“我们要在午之前将这里的麦子都割好，让爷爷对我们刮目相看。”</p>
白莹欢快的摆动尾巴，连连点头，又将头埋下，手持镰刀割麦子。</p>
“狐妖在割麦子？”素水柔不解道。</p>
紫流觞也同样不解，那个叫做狗蛋的年轻人分明不是妖，却和一只四尾狐妖在清晨割麦子。</p>
“只有一只四尾狐，我们二人速速将其斩杀！”素水柔道。</p>
“等等，附近不止这一只狐妖，若有差错，我们将陷入重围。”紫流觞不欲现在出手除妖，当下拒绝道。</p>
见少年暂时也没什么危险，素水柔也只得点了点头。</p>
这时只见一个老人怒冲冲走了过来，一把扯住狗蛋胳膊，“混小子，做什么呢？”</p>
狗蛋昂首自豪道：“我看您昨日太累，今早想帮您将麦子割完。”</p>
却听老人喝道：“胡闹，现在是割子的时辰吗？”老人转而看向白莹，白莹不明白怎么回事，手持镰刀呆呆看着狗蛋。</p>
老人倒也不敢责骂白莹，当下将狗蛋扯走。白莹则一个人站在麦地里，耳朵尾巴缓缓垂下，很是沮丧。</p>
忽见狗蛋又跑了回来，从怀摸出一个馒头，递与白莹。馒头间嵌有一个红枣，与馒头同蒸。</p>
见到枣馒头，白莹耳朵猛地竖起，却听狗蛋道：“本想等你帮我割完麦子再给你，现在没办法了。”</p>
白莹接过馒头，叼在口，眯起眼笑看狗蛋。</p>
“没办法了，别人好像都很怕你，爷爷叫我回去。以后饿了来找我，我给你拿馒头吃。”</p>
言罢，狗蛋跑开了，白莹则叼着馒头茫然无措的看向四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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