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庄坐落在关南十八镇以东数里的位置,位于西北军事重地御龙关长城的正南方,是曾经的剑锋边陲,今日的帝国腹地。
接近白家庄,映入眼帘的是一副破败凄凉的光景,与那地狱路上的强盗据点也差不了多少。周围的农田早已荒废,杂草丛生,在关南的千里沃野之中,显得有些扎眼。不知是出于尊重还是害怕,十六年来附近的百姓没人敢接近这个小村,也没人敢前来认领这片田地。
车队在庄口停了下来,白天舞在婢女的搀扶下走出了车厢,倒是着实体验了一把千金大小姐的感觉。如果她的父母还在,如果那场屠杀没有发生,也许她此时就是在这里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吧。
“你们都等在这里吧。”嘱咐了一句,白天舞便独自走向了庄中。
庄内很难看到一座完整的房屋,大部分墙壁都有被火烧过的痕迹,呈灰黑色。空气中仿佛还弥漫着焦糊味。一座座断壁残垣似乎是在向白天舞控诉着那个悲惨的夜晚。
十六年过去了,大部分尸体都已被豺狼啃食殆尽。几具零星的枯骨散落在各处,根本辨认不出身份。已经锈成棕褐色的刀片随机地散落在地上。漆黑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藤。时间洗刷了那场屠杀的痕迹,却永远抹除不掉白天舞内心的伤痛。
白天舞隐在袖中的双拳不住地颤抖着,两行清泪顺着面颊滴落,浸湿了前襟。将故乡变成废墟的仇人已被她亲手结果,满腔的怒火因此失去了目标,渐渐转化成了深深的惆怅。
踱入破败的祠堂,脚步声惊飞了两只正在捉蚂蚱的麻雀。让白天舞感到一丝欣慰的是,祠堂保存得还算完好,并没有被破坏的迹象,看起来有些破旧仅仅因为无人打理而已。看来即使是丧心病狂的杀手也有着一丝良知,并没有对祠堂下手。
堂内,白潇雨的灵位赫然摆在灵台的最外一排,比其他先祖要新得多,也简易得多。只是一个写着名字的木牌,不知是哪位好心人所刻。除了白潇雨的灵牌之外,还有两个木牌分别写着白怀烈与白婷婉,摆在了白潇雨牌位的上方和旁边。白天舞并不认识那两个名字,但根据摆放的位置,能猜出应该是自己的爷爷和母亲。再旁边的白玉牌,应该就是她那些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的舅舅们。
“爹,娘,孩儿回来了。”白天舞对着那简陋的木牌叩拜了下去,磕了三个头,“你们放心,白家的威名不会断送在我手上的。”
祭拜完毕,白天舞清了清供奉台上的灰尘,将牌位摆正,轻叹口气,转身走回了车队。
“主人,您……哭了?”看着白天舞微微发红的眼眶,小云小心地问道。
“我没事,我们出发吧。”白天舞淡淡地回了一句,便钻入了车厢。
“启程了!”小云那银铃般的声音响起,管家听到命令,招呼着侍从们,一行二十人再次出发。
从无锋城到白家庄,得益于白天舞清除了关中大道的匪患,一行人仅仅走了不到一个月。预计再过不到半月,便能抵达定沙。
……
……
赤红色的戈壁之中伫立着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整个城镇都是有黄色的沙土砌成的房屋,显得极为单调。清一色的土黄屋墙配上红色的沙土地面,看得人很不舒服。但对于常驻于此的士兵们来说,这是他们见过的最鲜艳的颜色。黄色的土屋绵延数里,驻军万余,是剑锋西部最大的也是最为重要的军镇。
今天是补给到达的日子。戈壁之中没法进行任何生产,军队的补给全靠关南十八镇的运输。浩浩荡荡的补给车队不仅带来了粮饷和饮水,还带来了他们新任将军的消息。
听闻这个新将军的信息,军中的言论立刻分为了两派。
“陛下难不成是疯了?派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妞来指挥我们?她见过军阵吗打过仗吗?我估计她一见敌阵就要被吓得尿了裤子。跟着她怕不是只能去送死!我是不可能让我的人冒这种险的!”百人长方清卫显然是反对派的代表。他一听到消息就骂骂咧咧地和战友们抱怨起来,“我说,咱们得赶紧启奏圣上,把这来捣乱的给撤走。”
“稍安勿躁啊老方。将军虽然年轻,可毕竟是白家的子嗣。我爷爷辈就在军中和白将军打仗,我爸爸也是白将军的手下,咱们之前的白将军你我也都跟随过。你说,白家有一个打仗孬的吗?”劝说方清卫的人名叫何嗣,也是名百人长。他便是支持派的典型代表。这一派人的特点便是世代从军,基本上祖祖辈辈都是白将军的手下,亲眼见证了白家的崛起,对白家有着绝对的信任。
“老何啊,你这是盲目崇拜啊。你看咱们的白将军是十六年前遇害的,这小妞也才十六岁……”
“叫将军,别没大没小的。”何嗣有些不满地打断道,“再说十六怎么了?咱们的白将军十二岁就随父从军了。”
“那哪一样啊?白将军那是从十二岁进的基层,一步步打成的将军,那都是实打实的军功,是敌人的尸体堆上去的!你再看咱们的新将军,我估计啊,她连她爹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就是个可怜的孤儿,都不知道她这些年怎么活下来的,哪可能懂什么军事知识?有没有武功都难说!我看啊,她能上任完全是因为她姓白。要我说还不如叫那个安平府的沛捕头来,起码人家功夫高。”
“沛捕头的故事那就是个评书,你还信这个?那风云大侠你信不信啊?你当了这么多年兵,觉得一个人干掉几千个强盗可能吗?”何嗣一脸鄙夷地奚落道,“你都没见过人家白将军,怎么就这么没信心?万一人家是陛下秘密培训的杀手锏呢?”
“呵呵,你别逗了。我看她八成就是个花瓶,反正我是不会服她的。堂堂镇西大将军是个十六岁的小妞,这传出去怕不是要被那些神武混蛋给笑死。”
何嗣叹了口气,闭眼捏了捏鼻梁:“咱们现在怎么吵都没用,等将军到了给咱们一讲话,她是个什么水平咱不就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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