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鲜血顺着刀尖滴落到地面上。程秒震惊地看着自己胸前透出的那略带锈蚀的刀尖,震惊道:“少……少爷,为什么……”
“抱歉……我不能看着她死,至少不是在我眼前。”笛月颤抖着说道。
拔出砍刀,程秒扑通一声倒在地上。笛月跨过他的身体,有些笨拙地砍断束缚天舞的绳索,扶住了即将跌倒的天舞。
“你别碰我!”天舞咆哮着推开笛月,自己却因为身形不稳踉跄了一下。接着捡起程秒掉落在地的长剑,愤怒地看向笛月。
笛月似乎对此早有期待,苦笑着闭上眼睛,期待着死亡的降临。
天舞并为理会笛月。她反握长剑,剑尖直指地上奄奄一息的程秒,毫不犹豫地当胸扎下。那情形和当年白夫人被杀之时如出一辙。
等了许久,想象中的痛苦并未降临,笛月迷茫地睁开双眼,只见天舞扶着长剑,释然地闭着双眼,口中呢喃着:“爹,娘,孩儿为你们报仇了。”
见天舞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笛月抑制住心中的狂喜,试图抓向她的手臂,却被忽然睁眼,警告地看向他的天舞吓了一跳,只得悻悻收回手臂,小心翼翼地说道:“这里不安全,我带你离开。”
“我义父呢?”天舞没理笛月,厉声问道。
“他……”笛月欲言又止,惶恐地低下了头。
“快说!”
天舞的怒吼吓得他一个激灵,战战兢兢地说道:“他…他在你被抓后就……就被……”
听到这里,天舞眼前一黑,一个踉跄险些摔倒。笛月下意识地扶了她一把,却又被她一下推开。
“说了别碰我!”
“父亲很快会来查看的,我们没时间了,快走吧。”笛月有些焦急道。
天舞虽在盛怒之下,却也明白事理,便没多做纠缠,步伐踉跄地跟着笛月向外走去。
一路上,笛月还在拼命地道着歉,祈求原谅:“天舞,对不起。我真的是迫不得已,这都是父亲的命令……”
“你……你最早接近我……就是带着目的的吧?”天舞打断笛月的话,强压怒火质问道。
笛月痛苦地点了点头:“自从得知沛大侠多了个女儿,父亲就有所怀疑,便派我来调查你的身份。一开始,我的确只是为了父亲交代的任务。可是和你相处下来,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了你。”
笛月的话语真情流露,可天舞却不为所动,甚至一脸嫌恶地骂道;“恶心!”
笛月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似的,继续自顾自地说着:“我……我无数次祈祷你和白将军没有关系。如果你只是沛大侠的女儿,那父亲就没有必要除掉你,我也可以毫无顾忌地追求你。那晚,你和我坦白了你的姓氏,我就知道,我们之间完了。”
“所以你就把我的身份告诉了那奸相?”
“我……我不能背叛父亲。”笛月痛苦地说道。
天舞惨笑着点着头:“我居然还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真是个白痴!”
“汇报那晚,我和他争论了很久。我试图说服他,也说服我自己,你只是刚巧也姓白而已。他也答应按兵不动,让我继续观察你。可你从摩梭回来告诉了我你的真正身份之后,我的希望破灭了。”
“所以就有了那刑场陷阱?”
“我……不能眼看着父亲被你杀死。但我也不想让你受到伤害。直到计划前的那天晚上,我还想着劝说你放弃复仇。
你为什么就那么顽固?如果你愿意放弃,我甚至愿意离开父亲,和你远走高飞!”笛月的情绪越说越激动。
“你放屁!”天舞的情绪也无法抑制地爆发了出来,“你父亲不能被杀,那我父母呢!那狗相派人杀我全家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感受!”
笛月被说得无言以对,只是一边走着,一边颤抖着留着泪。没过多久,二人走出了地牢。天舞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之中待了不知多久,早已没了时间概念,这一走出,才发现已是夜晚时分。
那是一处林木茂盛的典雅庭院,规格不知比安平府大了多少倍。黄叶落尽的枯枝在漆黑的夜空下宛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可也比那地牢中的巨鼠美上许多。
天舞还没来得及享受室外那香甜的空气,黑暗之中便亮起了无数火把。一个优雅的男子在一群手持火把,刀剑与劲弩的侍卫们的簇拥下走了出来。那人一身珠色绫罗,上镶金丝花纹,淡雅却极其考究,可在天舞看来却是那么狰狞。
“好儿子,这是要去哪啊?”丞相琴绘之冷冷地说道。他那张粉雕玉琢的脸被火光映照得格外冰冷。
“你!”天舞怒道。
“我……我不知道。”笛月慌忙解释,随即向秦绘之哀求道,“爹,求您放了天舞吧,他对您没有威胁的!”
“我杀了你!”没等笛月说完,天舞就抬剑刺向琴绘之。可此时的她何其虚弱,那轻飘飘的一剑被一名侍卫随手便挡了开来。
琴绘之讪笑道:“这也叫没威胁?”接着又看似语重心长地说道,“儿啊,你可别被这小妮子骗了。天下的姑娘任你选择,何必拘泥于这一个呢?更何况她还是我们家的仇人。”说着他一抬手,身后的劲弩手纷纷抬起弩箭,指向天舞。
笛月见状连忙将她护在身后,继续哀求道:“爹,不要啊!”
天舞也是毫不客气,立刻将剑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怒吼道:“敢轻举妄动,我就杀了他!”
“你看,这小妮子对你可是一点感情也没有啊。”
笛月则小声对身后的天舞道:“就这样架着我,他们不敢乱来的。我带你出去。”说着带着天舞慢慢向院门口移动。而护卫们也害怕伤到少爷,没人敢乱动,只是默默地随着二人移动,保持着包围圈。
然而,经历了一个日夜的摧残,天舞的身体早就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全凭一口气在吊着。她只有不时的摇头,才能勉强保持清醒,让自己不昏迷过去。
“白小姐,把棣曰放了吧,我知道你下不了手的。”琴绘之佞笑着说道。
“谁说我下不了手?!”天舞说着将长剑又逼近了几分,贴在了笛月的脖子上。
“你这又是何必呢?”琴绘之似乎毫不紧张,反而讥讽道,“想想你这一生,倍杀父仇人养大还浑然不知,亲近的人不是受伤就是死去。哦,对了,你或许还不知道吧。”
琴绘之顿了一下,一脸阴邪地盯着天舞那掺杂着疑惑与愤恨的双眸,缓缓道:“留仙楼的花魁听说剑圣的死讯后,自缢了。”
“什……”天舞瞪大眼睛惊呼一声,么字尚未出口,当即喷出一口鲜血。精神再也无法支持残破的身躯,一头栽到下去。
“动手!”琴绘之当机立断地下令。一名离得近的护卫立刻大喊一声,一剑刺了过去。
“不!”笛月绝望地大喊一声,回身接住天舞,用身体将她护住。可那护卫已经来不及收手,利剑噗的一声刺穿了他的胸膛。
“少……少爷!”那名护卫立刻松开长剑,惶恐地向后退去,看向琴绘之。
震惊在琴绘之眼中只是一闪而逝,他声音冰冷道:“给我杀了他。”
“不要啊老爷!我不是故意……”话还没说完,旁边一人手起刀落,结果了他。
笛月跪坐在地上,看着透胸而出的利剑和涓涓流淌的鲜血,苦笑着对怀中的天舞说道:“还记得我们的誓言吗?”
天舞早已没了说话的力气,只是盯着笛月那噙满泪水的双眼,眼中的愤怒和不解在充满深情的对视下逐渐化为柔情。外界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二人眼中同时出现了那粉色花海中拿着树枝跪拜的少年男女……
……
“我二人愿结为异姓兄妹,从此同心同德,患难与共,不离不弃,生死相依,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如违此誓,定叫利刃穿心,不得善终!”
……
“看来……报应是应验了呢。”鲜血从口中流出,笛月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抱歉,不能带你去看大海了……”
天舞眸中再无凶戾之色,嘴唇嗡动着,却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可笛月却依旧能够清晰地“听到”她的话:“至少……我们是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二人都释然地笑着,此时眼中只有彼此,似乎什么都不再重要,意识逐渐地迷糊着。冷风吹过两个人的身体,带着二人残存的意识与执念遁入了无尽的寒冷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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