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凌停止了挣扎,双眼血红地望着巴虫儿,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轻轻颤动。
若是还能张口,他定要在这死鱼白脸上重重咬上一口。
他本是宁愿死也不会向人低头的性格,可是石爷和石开阳的性命他却不能不顾忌。
巴虫儿早已冷血到没把人命当一回事,肯定是说到做到。
人的一生里,总有些东西比个人安危更重要,会让人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自堕深渊去守护。
石凌眼神一阵黯然。
难道自己今日真要屈服在巴虫儿之下,如石闾一般被其掌控?
那化阴菇粉一旦服下,就突破了为人的底线。从此以后,只怕自己再无原则可讲,步步沉沦,变为如同巴虫儿一样冷血残忍只是时间问题……
“罢了,确保了老头和石小叔的安全后,再跟巴虫儿拼了这条性命便是。”
石凌做了决断,右手食指战战巍巍地抬了起来。
巴虫儿看到他妥协认输的动作,脸上浮现出一切尽在意料之中的得色。
收拢石凌后,那困扰自己已久的“尸化”后遗症马上能迎刃而解,痛快啊。
巴虫儿这边快意至极,躺在地上的石凌却也是突地心里一喜。
就在刚才他勉力抬起手指,准备认命之时,胸口位置突然一动,能明显感觉到体内蛰伏的那两条生机脉动荡起来,速度由慢至快,一股股清凉之意随之生发,酝酿片刻后呼地一下扩散。
就好似晒蔫了的植物一下子迎来了场春雨般,石凌发现自己又缓缓找回了身体知觉。
生机脉竟然能驱散虫毒!
只是由于恢复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他只能继续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想等完全恢复过来后再寻机会。
“虽然你已经答应了,不过还是得服下这宝贝我才放心呐。”巴虫儿从怀里又掏出来一小包化阴菇粉,小心打开后,微笑着递过来,伸手就要捏开石凌嘴巴强行倒进去。
此时石凌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却也没办法再装下去。
他默默运转金刚宝篆,双手在地上悄然抓上一把泥土,闷头洒出后,一窜而起,以头为锤,直撞在巴虫儿脸门上。
巴虫儿完全没想到石凌会突然恢复行动能力,猝不及防之下,结结实实挨了一击,伤得不可谓不重。
鼻梁骨斜歪着显然是断裂开来,眼角也是被豁开一条大口子,鲜血瞬间便流了一脸。
他样子看上去极惨,但由于“尸化”的缘故,其实并没感到多大痛苦,不过因为被泥土和血糊住了视野,也没能马上就起身反击石凌。
石凌一击得手,也没敢上前再对巴虫儿补刀,借这一冲之势逃离远去,瞬间便没了人影。
“还愣着干什么!阴湖生,给我把他拿下!抓不到你也别想活了!”
巴虫儿使劲几下把脸上的血泥抹去,再没了刚才的淡定从容,面目狰狞地吼了一声,率先追了上去。
一旁原本正在收拾着山鬼残躯的黑衣人明显一震,手一挥,五只山鬼立马跟了上去。
原来,他才是山鬼真正的主人。
此人名为阴湖生,是个三流修灵宗门――少阴宗的少主。
该宗门实力虽弱,但擅长一些诡异灵术,比如将逝者地魂刺激后强行封入尸体之中,再以符布控制的尸甲之术。
阴湖生受他人差遣,进入黑云山中寻尸养菇,无意中将巴虫儿擒下,原本要将其制成尸肥,后者却以交换驭魂宝篆之秘成功拣回一条命,两人由此勾结在了一起。
数日前,巴虫儿坐上大护寨的位置,他见大局基本已定,要求其将篆纹传给自己,然后当场翻脸要杀人夺宝。
没想到的是,一直对他唯唯诺诺的巴虫儿竟然早有防备,驭使五六条红褐色的水蛭形软虫,悄无声息地爬到了他身上。
那几条软虫嘴部布满了细密至极的牙齿,几下就啃开一个血洞钻进他体内,吞食血肉也就算了,骇得他魂飞魄散的,是竟然还能噬取灵气,让他瞬间就失去了反抗能力。
之后,巴虫儿就让这几条神秘的软虫寄居在其体内,威胁其成了自己的打手傀儡。
再看石凌这边,老林子里本无路可走,每行一步都极为艰难,他上蹿下跳了没多远,便隐隐听到后面传来林叶刮擦的响动声。
追兵将至!
他心里暗自着急,只能祈祷生机脉再争点气,加速让自己身体恢复过来。
后面追着的巴虫儿是越追越惊诧。
明明中了母虫之毒,这小子难道是泥巴捏成的,万毒不侵吗?
怎么还越跑越快起来!要知道当初以裂额虎那般体型的凶兽都是被咬一下就倒。
虽是如此,石凌毕竟是毒伤未愈,眼看着距离就被慢慢拉近。
前面亡命逃窜的石凌跑着跑着,心里正反复问候着巴虫儿的祖宗,忽然闻到了一阵莫名的甜香味。
他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张开来。
气味入体,让他从头到脚都有种说不上来的愉悦之感,全身毛孔都好像瞬间打了开来,忍不住边跑边抽动着鼻子使劲闻了几下。
不由自主地,他就顺着这甜香味传来的方向跑了过去。
在连番拨开一大片遮得严严实实的巨叶长藤,从一条狭窄的石缝间挤进去后,眼前景象突然豁然开朗。
前方一大片开阔地带,几乎是寸草不生,完全没办法再遮掩他逃离。
四周则全部都是高耸的岩壁,有不知名植物的根系从岩壁缝隙中穿出,交叉错节地爬得满壁都是。
沿着岩壁往上看,竟然是完全封闭的,只有些许石缝中漏下点阳光。
瞧这样子,应当是一座空心的山洞。
竟然是跑进了一条死路!
而令他更为震惊的是,在这空荡荡地带的正中央,竟然孤零零地矗立着一棵巨大古树。
古树树皮斑驳褶皱,躯干龙钟,树冠如巨大的华盖,几乎将整片地带覆盖。
枝桠之上,密布着如羽毛状的复叶,叶中绽放着大团大团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花朵。
那幽蓝色,简直是浓得化不开来,虽是茂盛之极,却透露着与古树沧桑气质极不协调的妖艳与阴冷气息。
给人的感觉极为难受,就好似看到一个嘴扁皮皱的老妇偏生要浓妆艳抹,还插了一脑袋的花做装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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