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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朗星稀,夜露寒凉,相思山上笼着薄雾轻纱,草木寂寂。
半山腰的山道上,一位身着宝蓝华服的公子含笑而立,月光洒在他的衣衫上,流转着莹莹光华,彷佛从月中走来的仙人。
他怀中虽抱着一只灰头土脸的山鸡,却一点不显突兀,想必是他的姿势太过优雅,远远看去,倒像是抱着一只玉兔,一只凰鸟,或一捧灼灼盛放的娇花。
他在等人。
他等的人,已经来了。
陆七站在明月松枝间,冷冷看着山道上的南竺魔,南竺魔生得一副魅惑众生的相貌,尤其是这勾唇一笑,能让天下女子为之倾倒。
可陆七却看不惯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而这一点,南竺魔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他笑得更肆意了。
南竺魔的手指轻抚着怀中的山鸡,彷佛抚着少女光滑的背,山鸡“咕”地一声,似乎翻了个白眼。
“好久不见了,我的好侄儿。”南竺魔好不要脸地笑道。
陆七没打算与他打口水仗,冷声问道:“上古血玉在你手中?”
“不错,你一路跟着丁苓到此,想必早已猜到,她在为我做事。”南竺魔眼角挑起一抹风情,他风流惯了,只要面前站着个人,便忍不住要卖弄风骚。
站在陆七身后的小海摸了摸手臂,只觉得多看南竺魔一眼,都要长针眼。
“你到现在还留着她,只怕不光是因她对你言听计从。”
“有意思,看来你知道的倒不少,听话的女人可太多了,你不妨说说看,我为何要留她一个老女人不死。”南竺魔饶有兴趣地看着陆七。
“自然是因她身后的浮玉谷,若我猜得不错,你所作所为,不过是想坐上魔君之位,可你修为不够,又无助力,能将尊魔的人间大派浮玉谷掌控在手中,便能如虎添翼,可惜啊……”
南竺魔急道:“可惜什么?”
陆七冷笑,“可惜这一切不过是你的妄想。”
南竺魔怒道:“是不是妄想,也得试过才知,世事难料,你陆七,不也有修为尽失的一天。”
想到此处,南竺魔心情又好了起来,他眼波流转,便如月光洒在粼粼河面,极其好看,他的手指点着山鸡的小脑袋,笑道:“你不妨再猜一猜,我怀中这只山鸡,可是你要找的东西?”
陆七早就注意到到南竺魔怀中的山鸡,山鸡阖着眼,正在打瞌睡。
他自然是猜到了,在幽灵山谷分别时,小枝说过,等从仙界回来,她就来相思山找他。
哪怕只有一缕残魂,她依然记着他们之间的约定,她依然想着要来相思山找他。
可谁能想到,小枝的残魂竟是附在一只山鸡身上!
是了,相思山没有人烟,山鸡倒是多得很。
陆七眼角泛红,强按着内心翻涌的情绪,但南竺魔阅人无数,又怎会看不出他此刻隐忍的心绪。
南竺魔拍了拍山鸡的小脑袋,山鸡又“咕咕”两声。
陆七的心瞬间揪紧了,却依然要强作镇定,“你到底想干什么?”
“哈,倒也不想干什么,就是最近没睡好觉,身子有点虚,想炖个鸡汤补补。”南竺魔十分欠揍,但他知道陆七此刻揍不了他。
“十年前在野蜂寨,那个索仙藤地洞,是你所设?”对南竺魔这样的泼皮,你越是顺着他的心思大动肝火,他越是得意,陆七偏不上他的当。
南竺魔闻言手指微顿,斜睨着陆七,道:“你这话何意?”
“你以魔界女子的尸身饲养索仙藤,让那噬仙之物,变成噬魔的利刃,又设下圈套引我入瓮,不对,你当时的目标,应该是我父君。”
见南竺魔嘴角的笑纹渐渐消失,陆七顿了顿,又道:“索仙藤曾在通天阁的山谷中出现过,乃是李恒之用来夺取仙元,助己飞升之物,但那些索仙藤已被郁兰夫人一把琉云火焚烧殆尽,为何你手中会有?”
“倒是没听说过,我的大侄儿还是个编故事的高手,来来来,你接着编。”南竺魔又笑了起来,只不过这个笑,着实有点勉强。
陆七也笑了,他道:“若我猜得没错,三千年前仙魔大战,李恒之根本没死,他可以夺仙君仙元飞升,是不是也可以换一副躯壳,再飞升一次。”
而且,换一副躯壳,可比夺取仙元简单得多,李恒之深谙此道,若是他早早做了打算,只需在仙身消陨,仙元离体之后,寻到那副他事先备下的躯壳,便可改头换面,重新为仙。
虽然此法闻所未闻,但李恒之并非常人,他能胆大包天夺取仙元,为何不能假死,再回仙山?
陆七也是在彩云仙子的府上看到李恒之的画像,才敢作此猜测。
在野蜂寨那个地洞里,每一具魔界女子尸身的眼睛,都与李恒之的眼睛一模一样,想来是李恒之用了某种禁术,操控这些尸身。
南竺魔道:“他死没死与我有何干系?”
“你们俩狼狈为奸,自然是有干系的。”陆七冷哼一声,又道:“除了你南竺魔,还有谁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杀害如此众多的魔界女子,你夺取她们的灵元还不够,连那些尸身,也要如此践踏。”
“你懂什么,这叫物尽其用。”南竺魔刚才被陆七突如其来翻旧账,确实有些心慌,但此时已经释然,他怕一个修为尽失的魔界少主作甚?
“她们在你眼里,就只是一件物品?”陆七身后的小海听不下去了,愤怒插嘴道。
南竺魔瞅了他一眼,挑眉笑道:“她们贪恋的,不过是我这副皮囊,我为何不能将她们视为物品?”
“你自己无心无情,看别人自然是薄情寡义,你……”
“够了,你与他说这些有何意义?禽兽,怎会知情义?”陆七打断小海的愤慨之言。
小海撇了撇嘴,道:“是属下愚钝了。”
南竺魔火冒三丈,他低头看了眼怀中的山鸡,嘴角的笑意更甚,轻柔抚摸的手指倏地掐住了山鸡的脖子,“哈,禽兽?我这里倒是真有一只。”
山鸡一声“咕”卡在喉咙里,瞬间瞪大了圆溜溜的小眼睛,睡意顿消,惊恐地扑腾着翅膀,却怎么也飞不出南竺魔的手心。
咕咕咕,我在哪?
咕咕咕,我是不是快被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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