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清胤第四百五十六章若宜
梵音宫,有一处格外僻静的居所,唤曰:梵姝水筑。
它地处高山湖泊中央,四面环绕碧绿湖水,与水筑紧挨着一片高山竹海,云雾萦绕间翠绿幽深、碧波沃野万里,与梵姝水筑遥遥相望的琅琊竹筑便藏在竹海之中,犹如绿野丛中镶嵌着一颗璀璨的金色宝石。
梵姝水筑地势较高,从湖泊崖壁向竹海方向眺望,竹海中央以淡绿与深绿为两种不同颜色形成的竹林半弧,勾勒成浑然天成的八卦太极,而太极中央的正方形神似金色宝石的位置便是琅琊竹筑。
作为千年禅学佛派的梵音宫竟然有一片形似道家太极标志的处女地,其原因令人匪夷所思。
更为奇特的是梵姝水筑所处的高山湖泊背靠一座连绵起伏的险峻山峰,山峰形状宛如如来佛手,故而得名“如来佛手峰。”
如来佛手峰是梵音山最高峰,若登上峰巅可俯瞰梵音宫的每一次角落,而万顷碧波的莫淡海便卧躺在如来佛手峰的峰脚之下。
若有所思的青年隔湖而立,在梵姝水筑对岸静静远望,他身负乌黑如炭的长刀,一袭炭灰衣衫随风飘扬,猎猎而动。
炭灰青年轩昂伟岸、傲然挺立,一张棱角分明的俊俏脸庞上隐隐含着耐人寻味的怅惘,一双目光如炬的眼眸深处暗藏冷傲孤清之色。
他流发简束,长巾飘逸,翘密长睫柔化刚棱脸廓,薄唇轻抿间尽透凉薄冰冷气息。
“扈大哥,明日晴儿师姐便修满整整六年的苦禅,可以出关.....相见.....”
炭灰青年身后突然出现一位殊璃清丽的白衣女子,只见那女子纤腰环系着浅蓝色宫绦,宫绦如缕在风中轻轻飘舞。
她明媚动人的姿容上却不知为何晕染着黯然愁绪,她轻启朱唇,幽幽道:“届时你就可以看到她了,你可欢喜?”
扈力钦被这么直白一问,嘴角溢起苦笑尴尬之色,他深吸一口气,敛容道:“小蔓师妹你说笑了,力钦来此只是登高望远罢了,想想过几日就将到为期一年半在梵音宫惩戒反思之时,这六年来分别在剑尊门、北冥宫、太乙宫、梵音宫无偿服务一年半载的惩戒之期终于结束,想到自己要回归自由之身,回到六年未归的六空谷,总觉得好像做了一场梦似的。”
杜蔓目不转睛地凝视着扈力钦,好像是想捕捉到眼前这个习惯伪装与隐藏情绪的青年脸上任何表情,可她失望而归,心下一咯噔,向他抛去直击心灵地问题:“你是不是不舍得师姐,一年半载在梵音宫,却没有看到师姐一分一秒,是不是很失望?”
这个固执的姑娘明明心中早有了答案,却仍然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仿佛将眼前这个炭灰青年的内心**裸地展现在自己眼前,她才甘心。
扈力钦微微一怔,望着眼前这位抿唇期待的女子,他竟鬼使神差地吐露真心,应了一句:“是.....”
“原来扈掌门在梵音水筑,害我们到琅琊竹筑一顿好找。”突然走来一位妩媚生姿的持剑女子,她极为厌恶地白了一眼杜蔓,口吻透着暧昧与讥讽地说道。
扈力钦脸上挂起不失礼貌的赔笑道:“宋诗师姐寻力钦有何要事?”
宋诗敛容应道:“师尊请扈掌门移步至小梵殿,说是有扈掌门的故友有到访,望请一叙。”
扈力钦略一沉吟,眸中好奇之色稍纵即逝,应道:“劳烦宋师姐带路。”
小梵殿,仅次于大梵殿的主殿,可谓是缩小版的大梵殿,奇特的是小梵殿除了供奉着大日如来佛与观音、文殊、普贤、地藏四尊菩萨像以外,后殿竟然还挂有一幅元始天尊画像。
大殿佛龛前供养台旁摆放着九十九盏依旧点燃火焰的长明灯。
蒲团上盘膝而坐着位老尼姑,那尼姑衣着广袖圆领海清尼姑长袍,头戴藏蓝色布帽,手中搓转着黑玛瑙佛珠。
“晚辈葛胤见过亦真师太。”
亦真师太身后竟不知何时走进两人,分别是灰白衣衫青年与紫红衣裙女子。
“音音你终于把你葛师弟请到梵音宫了。”亦真师太转身望向葛胤与萧音音,最终将关注目光集中落在葛胤身上。
聪慧的萧音音自然听从亦真师太所指意思,因为萧音音的母亲柳若音与葛胤母亲李若宜是同门师姐妹,那延续到后代葛胤与萧音音自然又多了一层师姐弟的关系。
亦真师太见葛胤不言语,一改肃容,和颜悦色道:“十年前,第一次见你时,就觉得你与若芙和若宜师妹都有点相像,原来是老花眼了,这样一回想,说到样貌轮廓性格秉性你更像若宜师妹,没有想到今生今世还能见到若宜的孩子,胤儿啊,你母亲当年就是在这座佛殿内修行,她脾气温顺、性子沉稳,所以当年师尊把宫内大大小小的琐事交由她处理,她总是能有条不紊的弄明白,可是你母亲的慧根不够、悟性差,在修为上总是差强人意,但是在师姐妹里她的人缘是最好的,几乎每个师妹都愿意与她谈心,比我这个脾气怪、严肃的大师姐来说,她更讨大家喜欢。”
葛胤静静听着亦真师太讲述与母亲生前的往事,这彻底满足了葛胤脑海里对早逝母亲的念想。
亦真师太依旧寒暄道:“真的想不到,悟性差的若宜却生出了你这么天赋异禀的孩子,许是遗传你父亲一德,虽然说你父母曾经盗取过大智菩
提璎珞藏第三卷璎珞,但是你爹把你教养的很好,尊师重道、仁爱谦逊,若不是你爹行差踏错,或许还能成为知书识礼、博望甚高的儒师。”
一句话将亦真师太脑中多年的回忆牵扯出来。
还记得二十多年前,她无意间路过梵事堂,梵事堂收藏了囊括佛道儒各派经典藏书。
“一德师兄,没想到你还读过这么多书籍。”
从梵事堂的窗棂里传来沉稳的女声,紧接着又响起了男子的声音:“若宜师妹,实不相瞒,一德并非完全是西域人,我父亲是汉人,祖籍在颍昌府葛天村,母亲是西域孤女,偶然与到西域经商的父亲相遇,两人情投意合下才有了我。”
说话的男子是二十四五岁的青年和尚,他额宽鼻挺、肤色偏白,一身素衣禅袍显得身子清瘦单薄,但一双如漆的瞳孔闪烁着奕奕神采。
被勾起浓浓好奇心的李若宜欣然追问道:“那后来怎么会辗转成了悉地大师的徒儿?”
一德和尚被这么一问,勾起心中难过痛苦的往事,他坦然道:“五六岁那年,父亲带着我和母亲回到老家,却被父亲族亲长辈所不容,他们嫌弃母亲是西域异族,身份不明,配不上葛天氏书香世家。母亲不愿让父亲为难,带着年幼的我回到西域,那一路艰辛困苦,吃不饱睡不好,母亲结果累病了。母亲把我养到十岁那年,心念父亲,怕父亲找不到我们,就特意搬到与父亲居住的西域小房子里,一直等到母亲病逝,都没有等到父亲。后来我长大后专程到中原打听过父亲,原来父亲早已背叛了母亲,结婚生子,我一气之下不再姓葛天。”一提到这段往事,他双拳握紧,清眸中燃起仇恨焰火,样子极为吓人。
半晌,一德调整心态,继续叙述道:“后来孤苦无依的我乞讨了大半年,幸而偶遇师傅,师傅怜我身世凄惨,故而收我为徒,传我佛法禅学,所以才有如今的我。”
他顿了顿,低吟道:“乾以易知,坤以简能。天地之道,不为而善始,不劳而善成,故曰易简。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易知则有亲,易从则有功。有亲则可久,有功则可大。有易简之德,则能成可久可大之功。可久则贤人之德,可大则贤人之业。天地易简,万物久载其形,圣人不为,群方各遂其业。德业既成,则入于形器,故以贤人目其德业也。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说罢,停顿了一会,突然望向李若宜,目光荡漾着期许的柔波,问道:“我俗家名字便取自《周易》这一段话中,你猜猜叫什么?”
李若宜甜甜一笑,清眸转动下,缓缓摇晃螓首,表示猜不出。
一德和尚也不愿意故作哑谜,对李若宜心生好感的他早已忘记男女大防,唇齿贴近李若宜耳畔,声如蚊蝻:“我只告诉你一人,请师妹替我保密,贤人之德,取为葛天贤德,但父亲背叛母亲后,我改名为葛贤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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