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坤清胤第三百五十五章天意葛胤笑而不语,频频颔首。
“蔺逋比,你的伤怎么样了?让父汗看看。”帐外传来关切的男声,葛胤闻言立即脱下外袍,半躺在床上,装出一副虚弱的模样。
而鲜弘更是默契配合,提着药箱坐在葛胤床沿,掏出绷带,准备替葛胤肩上的剑伤换药包扎。
一进帐篷的董戬疾步走到葛胤面前,坐到他的床边,目光透着心疼地落在葛胤肩上的血窟窿,这被剑一次性穿透肩头。
他凝视了许久,没来由地生出怒气来,愠道:“这么深的伤口,到底是何人干的,这么狠心,是不是种谔那老匹夫...”
被鲜弘包扎伤口时,触碰到痛处,葛胤剑眉皱成一团,依然摇首道:“父.....汗不是种家军所为,我是被误伤的。”
董戬理了理葛胤发鬓上的乱拂青丝,神情难掩怜爱之色,道:“你这孩子就是善良,父汗也不说什么,这几日你好好养伤,听这位枯巫先生的话,早点好,预思之礼缺不得你。我青唐男儿此战必定在石火寨血洗种家军。”
葛胤见董戬时而慈祥和蔼,时而暴戾残忍,转换之间,虽没有让自己不寒而栗,只是感到惋惜。
“蔺逋比还记得你八岁的时候吗?你跟父汗说你喜欢天上的大雕,父汗当时以为你想让父汗将鹰打下来送给你当八岁生辰礼物。所以想都没想,弯弓射下一只大雕给你,结果你还因此生了父汗七天的气,说父汗残暴不仁。后来父汗才知道你只是想成为天上飞翔的禽,是啊,父汗有时候忽略你们的感受,虽是父子,却不懂你们。”
这样的一代漠北枭雄也有如此浓厚的舐犊之情。
葛胤不禁动容,可脑海里竟出现了不属于却又鲜活的画面。
画面里的小男孩对着死去的雕大哭一场,还让人拿一块破布为雕遮风挡雨,这小男孩的纯真善良,打动了在不远处那一位身躯凛凛的男子,也打动了葛胤。
“爹,雕是一条生灵,儿子向往自由,也羡慕他。你射死了它,儿子自然会伤心。当时儿子也很固执,不与爹您说清楚,还与您置气,找了一块破帷布还为死去的雕儿挡住倾盆大雨。儿子是不想爹你造了杀孽,可每次都连累爹出手,这次也一样。”葛胤变了一个人似的,将脑海里的画面,与所思所想,真情意切地说出,仿佛就已经和画面里的小男孩融为一体。
董戬微微一怔,动容的他情不自禁地将葛胤的头揽靠在肩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脑袋。
“孩子,你终究还是记得这个事情,爹以后都听你的,爹也不想做个残暴的人,只是想保护我的孩儿,保护我青唐的家园,不得已而为之。”
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莫名其妙地被骨血之术牵引下,俨然成了一对最幸福最温情的父子。
鲜弘静静地退到帐篷外,注视着这动容的画面,他的心渐渐快要被融化,眼眶里不知什么时候被热泪填满。
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木架祭台上,谷物瓜果、烛火焚香,无一不缺。
绘有金木水火土五行的杏黄色方旗猎猎飘扬,祭台下,七八个身披彩衣的巫师手舞足蹈,口中诵念着奇怪的咒语。
鲜弘身着红袍,手持桃木剑与葛胤一起走到祭台旁,台下的董戬、阿里骨、欺丁、丁司杰都将目光投射向这两个人。
只见鲜弘左手袖子掉出一个黄铜法铃,轻轻晃动,清脆的“滴铃铃”之音响彻整个营帐。
“人发地元、地发天乾、天发皆众。”
鲜弘大喝一声,当即拂袖一荡,桃木剑剑尖上多了一张燃起火焰的黄符,并向着天空一指。
丁司杰屈指一弹,指尖清辉流洒,神不知鬼不觉的将黄符的火焰熄灭了。
机敏的葛胤察觉了异动,便暗中运起大智菩提璎珞藏,周围的气流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
大风乍起,狂流激荡,在场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吸入空气中的气流塞满整张嘴,但快难以负荷。
都纷纷掩上眼皮,干涩的眼泪止不住挤出眼角。
等众人睁开眼的那一刹那,抬首望向天,原本天朗气清的天空出现了一道破晓的祥光。
那道祥光极其准确地洒在葛胤身上,贯穿他的全身。
沐浴在祥光里的葛胤张开怀抱,阖眸享受这一刻,金光闪闪的他此刻仿若仙人一般。
“上苍显灵了。”
不管是青唐的牧民还是士兵见了这匪夷所思的一幕,都纷纷跪下来,朝着葛胤虔诚地叩拜。
直到天幕那裂开一道祥光的口子闭合后,葛胤身上的异光才消退黯淡,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没有强劲的气流、没有古怪的大风、没有祥和的异光。
众人都把葛胤奉做神灵,不停对着葛胤叩拜作揖着,异口同声地说:“上苍有何旨意?”
镇定自若的葛胤徐徐张开灵眸,一副庄严肃穆之态,一语成谶道:“大汗金帐不可离,丑时三刻起风时,漠北文蛤留不住,石火梅花路难寻。”
“大汗金帐不可离,丑时三刻起风时,漠北文蛤留不住,石火梅花路难寻。”董戬口中喃喃自语,思忖半晌后,淡淡地说:“好,既然我儿请得上苍的旨意,本汗就该按照天意而为之,阿里骨,本汗就不与你们前往,你们务必于明日丑时三刻,设计将所有种家军的人全部引到丁香沟,将种家军全部歼灭,一个不留。”
他眸中闪现一丝让人望而生怯的阴狠之色,阿里骨听罢,单膝跪地,以拳覆胸,喝道:“阿里骨领命。”说罢他没有抬起头来,只是微微颔首,问道:“义父,漠北文蛤留不住,石火梅花路难寻,是不是在说我们擒住的那个宋人,阿里骨这就按照上苍之意杀之。”
阿里骨马上起身,“嚯噹”一声,他拔出腰间佩刀准备离开时。
葛胤见状惊觉不妙,脸色登时大变,这时鲜弘轻轻扯着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冷静,葛胤方才定下心神,深深呼吸,神色渐渐恢复了平静之色后,他才开口道:“父汗,万万不可,这漠北文蛤留不住之意其实是让我们将这宋人放了....”
“引蛇出洞,此计甚妙啊,世子果然高明。”丁司杰还未等葛胤说完,当即截口,说到后面又顿了顿,向董戬作揖道:“大汗,带着这宋人上路虽然比较麻烦一些,但是宋人之间一向以仁义治军待民,断然不会对这个饵置之不理。”
葛胤情急之下,顾不得许多,连忙说道:“父汗,不可,如此鼠辈行径,岂不是有损我青唐之名....”
董戬充耳不闻,抬首望着又恢复了晴朗的天空,截口道:“既然这是丁少侠擒来的人,若能襄助我们,这有何不可,况且我们承天意,上苍定不会怪罪,就这么办吧。”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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