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鹰巢。
巢内最宽敞华丽的树屋内,唐义林坐在椅子上,捧着一本书认真端详着,悠闲如常,唐柯独自站在一旁,似是心思极重。
唐义林一眼看穿了唐柯的心思,问道:“柯儿,你这是怎么了?”
他见唐柯摇首就不想再多问下去,询问道:“力钦回来了,他的心事可比你重多了,好像与梵音宫舒晴有关。”
一提到“舒晴”二字,唐柯眉头一皱,敛容道:“父亲,扈力钦心仪舒晴,却又打算迎娶慕容世家大小姐秋水为妻,简直是.....”
“唐师兄言重了,力钦是打算迎娶秋水,但是对舒宫主岂有半分染指之心。”门外出现一位青年的身影,他身着蓝灰色衣袍,背负琅琊仙刀,大步流星地走上前。
唐柯面色一沉,本就与之有嫌隙,眼下更是眼含怒色,质问道:“笑话,那你去梵音宫阻止舒晴剃度,又是为了什么?”
扈力钦置若罔闻,作揖道:“义父,除了杜若仙和亦真师太、舒晴宫主的居所未找过以外,力钦把整个梵音宫的其余角落寻遍,包括义父所说得大梵殿的暗格,并未找到义父所说得琅琊仙刀刀谱、大智菩提璎珞藏、梵琅双修法。”
唐义林微怔,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与过往的回忆之中。
在二十多年前,梵音宫。
他还是面如冠玉的青年人,对着一位身着海蓝禅袍的尼姑,说:“姐,你如今是梵音宫的宫主,我求你把仙儿师妹许配给我好吗?”
亦真师太唉声叹气道:“义林,我知道你与若仙师妹情深似海,家师如今被若宜和若芙两位师妹之事气得病倒,你现在让我去向她老人家替你求娶若仙师妹,那家师断然不会答应的。”
唐义林不解道:“可是姐禅道双修本就是逍遥门与梵音宫祖辈传下来的规矩,况且仙儿是杜门仙庄大小姐本就是戴发修行,我是逍遥门弟子,又是唐门门主,还是你的胞弟,自然是信得过,五若师太就算是因为那悉地神僧的徒儿一德色诱李若宜,舒若芙错嫁负心汉萧雁裘,那也不能因此牵连我和仙儿呀,我和仙儿相识许久,早已定下婚约.....”
“义林,不要为难大师姐,她也有难言的苦衷,我们的婚事可以推一推。”容貌秀丽、温婉妩媚的白衣少女缓缓走来,毫不避嫌地站在唐义林身侧,两人相差二十来岁,却也瞧不出来,仿佛就是差个十来岁的年轻男女一般。
亦真师太望见两人如此亲密,不由地黯然摇首。
感情甚笃的两人十指相扣走在小径上,浑然不在乎其他人的眼光。
杜若仙温柔地说:“义林,你为何如此心急呢?你明知道梵音宫此刻是多事之秋,若宜师姐为了一德那秃驴叛出本门,若音师姐算是过得最好的,她得偿所愿嫁于萧尚全师兄,只是萧雁裘苦苦纠缠于她,这萧雁裘果真是浪荡子弟,与若芙师姐定了终生后,却又到处拈花惹草,听说萧雁裘在多年前曾与自己的师妹醉酒产下一子,听说这孩子都可以打酱油了。”
唐义林俊美的脸庞散发着温柔入骨的辉光,侃然道:“剑尊门萧氏子弟都是情场高手,萧雁裘萧师兄如此,他的弟弟萧尚奇也是如此,不知为什么老是纠缠你,明知道仙儿你名花有主了,所以你说我能不急吗?即将到不惑之年,好不容易才找到心爱之人,当然要牢牢抓到手中,不会轻易放手。”说罢,他紧握心爱之人的秀掌,并将秀掌贴于自己心口位置,仿佛生怕她突然离开自己似得。
杜若仙难掩娇羞之态,嗔道:“哪有纠缠我,人家萧尚奇师兄也是如玉君子,义林呀你就是心眼多。”顿了顿,黯然道:“自从若宜师姐走了之后,师尊一病不起,梵音宫的诸多事情都要大师姐料理,我如今是若字辈唯一留下来陪师姐的人,我想趁着还未出嫁时,多帮衬帮衬师姐,如果没有师尊让我参加禅道大会,仙儿也不可能与你相识。”
唐义林颔首道:“也罢,那只能推迟我们的婚事了。”说罢,想到了什么,问道:“那一德和尚是否通过若宜师妹夺得大智菩提璎珞藏第三卷、第四卷?”
杜若仙摇首,坦然道:“自然没有,这经书绝学自然是要紧的很,师尊一直将经书与梵琅双修之法藏于.....”说着面露谨慎,反复打量四周环境,小声附耳道:“藏在大梵殿的暗格内,师尊当时曾说过,希望从我或者柳若音师姐中择一人中修习此法,因为柳若音的郎君萧尚全澄澈心善、侠骨道心,而师尊说你虽倨傲冷漠,但又不失准则,就算他日误入歧途,也自有其分寸,会坚守原则。”
唐义林面露淡然之色,微微一笑道:“看来你师父很是了解我呀,我唐义林此生就是为了以修道提高修为,让唐门威震武林,除妖惩恶。”说着将身侧佳人揽到怀里,柔声道:“还有就是护妻儿周全,与你白首到老。”
“好你个炎易师兄,你怎么可以打趣我呢,哪有什么妻儿嘛?人家还小。”
曾经依稀的话语言犹在耳,那温暖人心的画面浮现脑海,让如今年逾六旬的唐义林大有感怀人事变迁之意,面容尽显黯然神伤之色。
半晌,唐义林才晃过神来,他捏了捏鼻尖,无意间碰到被半块面具遮掩的侧脸,心底莫名涌出一股恨意,他森然问道:“萧尚奇这厮现在何处?”
唐柯微微一愣,应道:“萧尚奇行踪难测,前一阵子还在蜀地剑尊门,如今又去了大夏......”
“不打紧,他还是会心疼他的宝贝女儿,总有一天我会让他不请自来。”喜怒无常的唐义林此刻又长舒一口气,瞥了一眼扈力钦,缓缓接上前面的话头:“力钦啊,琅琊仙刀谱总会找到的,你不要担心,到时候义父亲自去梵音宫走一遭,定能找到刀谱。”
唐柯见唐义林与扈力钦流露出父子温情的状态,甚是不悦,他灵机一动,故意挑拨道:“力钦啊,你的义兄最近被我们请到天鹰巢做客,你可千万别自作聪明将他放走,这葛胤如今可是我们灭剑尊门的一**宝啊。”
扈力钦闻言毫无惊讶之色,神情异常淡定,他细细咀嚼话头深意,淡然一笑道:“放心,既是贵客,我岂能坏了义父一盘好棋,我绝不在此与之相认,他若来了定当换上面具行头,不以真容示之。”
“葛胤有事求见敝教教主。”
说时迟,那时快,葛胤站在门外,没有贸然入内,高声喝道。
唐义林睨了一眼扈力钦,扈力钦便知其深意,他微微颔首,躲进屏风内的里屋中,只听唐柯喝道:“请.....”
葛胤与段正明两人缓缓入内,葛胤大卖关子道:“唐教主身为一教之主,既然把我二人奉为贵宾,那葛胤自然要以礼相回。”
唐义林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葛胤,问道:“是何礼如此贵重?”
葛胤眼底含着慧色,道:“唐教主将我等三人囚于此处,无非是想拿到莘蓉公主身上的兵符与玉玺吧,只是这些重要之物都放在秀山郡镇南王府内,大家都知道,秀山郡原是大理国太祖龙兴之地,镇南王府曾经更是通海都督府,府内曾有太祖让能工巧匠的机关密室,存放这两件重要之物,再合适不过。”说罢,顿了顿,他忽然转头看向段正明,道:“正明小王爷是镇南郡王,熟悉王府环境,让他去取那两件重要之物拿来换公主殿下自由,妥否?”
唐义林犹豫了一会,频频颔首道:“好,柯儿你送镇南郡王离开,不用派弟子相随。”
这思考的时间短暂的让葛胤有点诧异,他定了定神色,作揖道:“多谢唐教主成全,那葛胤也先行退下了。”说着余光有意无意地瞥向屏风方向,径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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